们帮我找人,没想到消息很快又被压下来,网上散播消息的人也被抓了。”
    冯家双摩挲着胡渣不说话。
    “然后呢?”
    程欢继续说:“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早年与我爷爷一同打江山的老伙计的委托,让我替他去云南跑一趟,帮他接收货物。我爷爷起先不愿意插手以前的行当,但毕竟是几十年交情的老兄弟,这么大把岁数了,积的案底一旦东窗事发直接就给毙了还牵连子孙后代。爷爷不忍心,就让我替他打打掩护,只别叫自己人直接参与。程家当年漂白很彻底,料想真有什么闪失,也能够全身而退,于是我就带着人去了。没想到……那根本是个陷阱。起先是与埋伏的军队火拼,等我好不容易带着人逃出来,爷爷的老兄弟那帮子人早就没影了,我却害了几个兄弟死在那鬼地方。接着又遇到了当地寨子里的人,没等我上前交涉,我手下的人就莫名其妙全昏过去了,我当时只觉得头晕,迷迷糊糊听见有人用很标准的普通话说‘打听不该打听的事儿,就该准备着付出代价’。我顿时醒悟过来,尽管我千万分小心了,之前打听剔骨匠叛徒的事还是漏了陷,被人抓住把柄,这才落了圈套。”
    “可是他们为什么大费周章把你骗到云南才抓你?”冯家双问。
    程欢自嘲地笑着说:“他们不是抓我,而是根本想无声无息杀了我。那地方刚发生过地震,多少失踪人口再无从追查,正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大费周章布局用买卖毒品的名义把我引过去,到时候就算我死了,爷爷也不敢对外声张,只能吃哑巴亏。”
    “言归正传,当时他们发现我没有如其他人一样昏迷,很惊讶,说了一句‘居然没有被传染,这人是在冯小子身边呆久了免疫了?’大概是觉得我体质特殊,才打消了杀我的念头。”
    冯家双听到对方居然提到自己,这个口吻,这个称呼,惊得抓住程欢肩膀问:“你说的这人是谁?”
    程欢淡淡说道:“就是那个与你们在溶洞打斗的老头。”
    猝地收紧了手指,恨恨道:“归老七!”
    “不错,还有一个人没见过,戴着一顶鸭舌帽,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身上一股子火药味儿,也不是个善茬。”
    冯家双对这人却没有概念,于是问:“……后来呢?”
    程欢无视冯家双在自己肩头越扣越紧的手指,继续回忆:“后来,他们把我带到露营帐篷里,我隐约听见他们利用通讯设备在向其他人询问如何处置我。从交谈中我多次听到地震,炉鼎之类的词,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天晚上我就被带进了溶洞,他们凿开那颗陨石将我塞进去……归老七最后说‘不晓得冯小子跟你的交情咋样,他要是不肯来救你,我们就白费功夫了。’”
    说完,程欢默默转头看向后座上的冯家双,说到这里相信他已经全明白了,需要一些时间整理思路。
    冯家双脸色铁青地抽回了手,交握着捏得指节咔咔作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故意设的局,从一开始,他们就盯上了我!你只是鱼饵罢了。”
    “什么意思?”方丽娟问。
    “最早配合归老七盗墓,我就怀疑他别有用心,利用我替他取得墓中的东西。却没想到远比我想的要复杂,他们设局利用程欢引我上钩去云南,又叫张宏光带着先辈股骨找我帮忙,这条线串起来明摆着都是冲着我来的。每件事情看起来都独立没有关联,却总是留下线索叫我跟在后头追查。好的很,把军方政要全牵扯进来,是觉得自个儿死不过瘾打算拉我陪葬吗?”
    方丽娟见他情绪消沉,握住他的手,道:“先别慌,一切还未明朗之前别自乱了阵脚。”
    冯家双撇嘴:“慌个屁,程欢还活着,别墅那边我也没让他们占便宜,谁胜谁负还没定的,我有的是精力跟他们耗。我就是闹不明白,这该死的叛徒到现在没露脸,叫个归老七在我面前瞎蹦q,把事情搞得不明不白的他们究竟要干嘛?”
    方丽娟抿嘴,也无法解释清楚,只是紧了紧手指,安抚之意明显。
    “对了,程少爷,罗伟怎么样了?”方丽娟问程欢。
    程欢奇怪方丽娟居然还记挂着罗伟,说道:“方小姐放心,罗伟恢复得没有我快,但也已经出院回家调养了,我放了他大半年的假,让他好好养伤。”
    冯家双感到身边紧绷的身躯松软下来。
    电话铃又响了,程欢接了电话表情颇为奇怪。
    “菲菲上了去炎陵县的火车。”
    冯家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里?”
    程欢叹气:“就是上次给你买票去送冤骨回家,冤骨的老家。”冯家双家务琐事一直都是由阿华打理,冯家双只管拿着票上车,从未对地名上过心。
    冯家双更迷糊了,问:“她去哪里干嘛,跟杨梅互不相识的。”
    程欢耸肩,将手机扔回仪表板,说:“也可能只是个巧合,终点是炎陵县,途径十多个站台,她随时可能下车。现在怎么办,继续跟踪?”
    “当然,跟上去!”
    八小时后,巧合之说完全被否定了,因为菲菲就是安稳地一路坐到了炎陵县,混过出站检票机,消失在车站外。
    47、寻找菲菲
    “不行了,车站人太多,她个子小混在人群里实在不好找,我的手下又把人跟丢了。”当冯家双一行人到达终点站,也险些被庞大的人流冲散了,这里是去炎陵的必经之路,旅行团和散客数量众多,鱼龙混杂的,难怪程欢把人跟丢。
    “师姐,试试用香料,菲菲是灵骨,身上那股子味儿藏不起来。”冯家双提议。
    方丽娟咬牙切齿把自个儿的头发从别人的背包扣上揭下来,差点跟游客闹上口角。被冯家双阻止,不耐烦地招呼他俩到人数较少的角落里跟两个乞丐挤在一起,然后才放出熏香吹到空气中。
    冯家双从小店里花5块钱买来一瓶农夫山泉,方丽娟用水清洗鼻子然后漱口,定定神深吸一口气,开始在怪味弥漫的空气中搜寻香料残存的味道,这种香料会附着在灵骨行径的地方短时间不会消散。靠着鼻子搜寻,方丽娟拉着两人目标明确地穿梭人群。
    离开火车站,总算又迎来了清新空气,方丽娟那张憋青的脸也恢复了红润。她指着西南方问程欢:“这里是通往哪里?”
    程欢打开手机gps,脸色凝重:“我想她真的是打算去拜会冤骨,这里往前不到二十公里就是杨家村。”
    冯家双被激起了浓烈的好奇心,说:“嘿,先别急着抓她回来,我倒要看看,她去杨家村干嘛,当初冤骨闹事那会儿她还睡着,居然能自己找过来,方向还分毫不差,难道是水晶骨与其他骨种有所感应天生有寻路的本能?历来水晶骨都是做不成骨床的,她醒来就追冤骨实在有趣,我们就趁此机会好好观察,将来也好记录到手札里。”事情牵涉到灵骨本身,冯家双就来劲,早就把一路上分析叛徒意图的那份苦恼扔到脑后去了。
    考虑到杨家村附近没有公路,都是土路,临时又找不到越野车,程欢只能将就着找了一辆拖拉机。跟农民讨价还价已3000元价格买下拖拉机,招呼着两人上车。破车子浑身机油味,本就不是载人用的,满打满算最多只能往上头塞三个人,不得已,程欢只能叫手下另外想办法,他带着冯家双和方丽娟追着菲菲先走一步。
    拖拉机轰隆隆作响喷着黑雾,后排冯家双和方丽娟被颠得骨头快散架,终于坚持了一个多小时后,方丽娟忍不住喊了停。
    “菲菲应该是走路来的,行进速度比我们慢许多,香料味道越来越浓,我们就快追上她了。别被她发现,我们也走着去吧。”
    冯家双跳下车,扶着腰龇牙:“他娘的,老子的腰啊,走路好走路好,在这穷山沟里哪辆车都比不上开11路舒服。”扶着拖拉机扭腰摆臀地把浑身骨头扭正了。
    程欢同样也不好受,开车他在行,这拖拉机却是头一次操作,构造和豪华车可不是一个档次,摸索着让车子发动上了路,习惯动作找排挡每次都摸个空,郁闷得不行。这会儿两个人都同意走路追踪,他也松口气,跳下车直接把车扔在路边。
    经过漫长跋涉,踩废了三双高中档皮鞋,三人终于故地重游,到了杨家村。冯家双见村门前的石碑依旧倒在路上,上次遇见的泥石流留下的烂泥已经被烘干踩实了。除此以外,整个村子还是那么简陋宁静。壮劳力都在田里干活,他们几个服饰光鲜的外地人进村没有引来太多人注意。
    从村口起冯家双的记忆就回来了,上次,只有他与阿华两个人,旅途全程由他照顾着丝毫不用操心,心里想的要的,阿华都会想办法送到面前。时过境迁,如今自己这个脾气暴躁时常身处险境的家伙活得好好的,那个任劳任怨的老好人却不在了,哎,有时候想想,骨床没有自主意识也是好事,既然骨床早晚要散落,就不该这种不必要得感情,徒留伤悲啊。
    方丽娟没有来过杨家村,所以一味根据香味重复菲菲的前进路线。当冯家双被带着绕过杨梅她老娘的屋子时,冯家双开始觉得事情不对了,因为他们正向着当初他与阿华绝境逢生被人救下的那个悬崖绝壁走去。菲菲不是来找冤骨的?他心中疑问更甚。
    带路的方丽娟突然挥手令他和程欢停下,三人终于看见了前方200米处陡峭高耸崖壁前矗立的那个小巧红色连衣裙的女孩。
    “她在干什么?”程欢低声问。
    近距离看,更能确定菲菲神智清明,只见她皱着细巧的柳叶眉看着崖壁还残留着焦黑烧灼痕迹的洞窟,小嘴嘟起似乎很是不满。
    方丽娟望着她颠颠沉重的布包,徘徊在悬崖下,表情也很震惊,她无法回答程欢的问题,只是喃喃道:“跟阿华一模一样的案例,不行,回去以后要重新检查仔细研究,既然阿华不是特例,那么骨床的意识就可以反复再生,这件事情太重要了,回去后你跟我交代清楚当初给他们父女俩制造骨床的全过程,一个细节都不能漏,听到没有,家双!”
    被胳膊肘猛推了一下,冯家双木讷地点头,脑子里却想着其他事儿。菲菲不是来找冤骨的,却也不是漫无目标瞎转悠,这地方他和阿华来过,她似乎是跟着他俩当初的行迹倒推着在找些什么,难道接下来她要爬上悬崖进入被烧毁的叛徒墓室?想来也很难办到了。先不说峭壁难攀,她一个没有工具的小女孩难不成还飞上去吗。就是攀爬上去了,当初那条逃生甬道也早就被烧塌了,再难通行。除非重新找到他们进入墓室的井口。
    果然,菲菲瞪着那处焦黑洞口面有怒色,环顾四周不得其法后无奈绕着崖壁向东南方向走去。
    不再需要熏香引路,方丽娟习惯性拉着两人紧随其后。
    令冯家双没想到的是,菲菲没有去寻找他们当初进入墓室的井口,而是径直离开了杨家村,找到一条土路,没有迟疑向着东方径直走了。
    方丽娟问程欢:“这个方向通往哪里?”
    程欢再次打开gps,说:“再往前地图有明确标示的就是鹿原镇炎帝陵了。”
    这次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三人沉默不语尾随菲菲,都是一头雾水,难不成这孩子是来观光旅游的不成。冯家双沉默不语,事情越来越奇怪了,起先他是很肯定菲菲循着他当初的行迹在行动,这会儿又是他完全没有概念的地方,她带着阿华的玉骨究竟想干嘛呢?
    菲菲是灵骨,不眠不休也不碍事,卯准了方向脚步不停。多亏冯家双和方丽娟身怀武功,程欢虽然重伤未愈,但曾经的腌鼎种体力过人,即使没有带水和食物,三人也没有丝毫停滞跟着菲菲深夜赶路。方丽娟发现,只要保持着200米以上的距离,菲菲就不会注意到身后有人跟随。
    经过一昼夜的行进,眼看就要进入炎帝陵,脚下的泥路变成整齐洁白的水泥路。菲菲却偏离了正道,钻入了密林中。三人连忙跟上,方丽娟更是重新散出香料防止跟丢。
    越往里走,植被越是茂密,渐渐进入了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行进困难视线也被严重遮挡。幸亏天亮了,视野清晰令他们的追踪少了许多阻碍,不过在宽大的乔木环绕下,菲菲身影早已寻觅不到了,只能重新依靠方丽娟的熏香追踪。
    时至晌午,他们穿过了乔木林,伴随着耳边声声低沉鸣叫声,出现在眼前的是清净的竹林,广阔得一眼望不到边,头顶上,白色精灵在林叶间飞腾跳跃,令人赏心悦目。
    “是白鹭?这么大一群。看来我们闯入它们的栖息地了。”程欢说。
    同样感叹着漫天白鹭的壮观,冯家双怕方丽娟耽误正事,一边催促:“师姐别看了,追人要紧。”
    方丽娟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低着头,不似在欣赏白鹭竹影的美景。
    “怎么了?”冯家双问。
    方丽娟张望着嗅闻着,表情非常疑惑:“奇怪,熏香到这里就消失了。”
    “什么?”冯家双刚要细问,天上掉下某样温热的物体沾在脸上,手指一抹,竟是白鹭鸟粪。嫌恶地甩去鸟粪,摘了片竹叶擦手,说:“熏香味儿消失了,我们又肉眼寻不到,那她不是上天就是入地喽。”
    “难不成她化作白鹭飞走了?”程欢也相继中招,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抽了手帕擦去西装上的白色污点。
    方丽娟摇摇头,说:“正经四处找找,这里可能有地穴。”
    程欢心想,这里是竹林,植株茂密可见地下横向竹鞭更是发达,就算有地穴,入口也被这些纵横交错的竹鞭覆盖封闭,如何才能让人瞬间消失。不过既然方丽娟确定人是在这里附近丢的,肯定另有玄机。
    三人分头行动,查看地表有无被翻动的痕迹。只见满地的枯黄竹叶上还有层叠鸟粪,不是个好干的活儿,很难找到一处干净地儿。
    “没有,你们也都没找到吗?奇怪了,难道菲菲下地之前还不忘做遮掩将地表恢复如初。一个十岁小女孩哪来这些个心机。”冯家双纳闷了。
    方丽娟把外套脱了盖在脑袋上,她毕竟是个女人,不愿被排泄物弄脏了头脸,这不,一会儿工夫外套上就沾满了白色印记。放弃了寻找方丽娟也是满面困惑。
    “可惜熏香在空气中容易扩散,无法精确定位,现在我们站的地方方圆半公里都能闻得到,早先还有浓淡之分,现在已经闻不出来了,各处都是味儿。”
    程欢捏掉头发上的鸟粪,嫌恶地学方丽娟脱了西装盖在头上,不住抱怨:“这个鬼地方,就看着漂亮,时不时丢炸弹下来,讨厌得很。不过很奇怪,这些苍蝇居然不怕成为它们的口中食,这么大群聚在一起,它们居然能和平共处。对了,白鹭吃苍蝇吗?”
    “苍蝇?什么苍蝇?”冯家双愣住。
    程欢指着前头一株黄金间碧玉竹,说:“这么大群苍蝇你看不到?密密麻麻恶心死了。”
    冯家双和方丽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指路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指路火这种苍蝇秉性奇特,幼虫食用骨床居住环境常年37度,成虫却不受温度限制专吃死尸。偏偏成虫活人见不到,只有骨床才能分辨。亏得程欢尚未从腌骨鼎的体质中恢复过来,才让他瞧出了关窍所在。
    “指路火习性吃死尸,这竹子下面有东西!”冯家双四处找东西充当挖掘工具,一边招呼程欢:“愣着干嘛,快来帮忙挖。”折下一段粗短枯萎竹节,用尖锐那段掘土。心中期待万分,居然能够吸引大群指路火围着这小小区域不肯飞离,下头的尸体必定不同凡响。
    程欢听罢扭曲了面孔,不肯上前:“你看不到,还是你挖吧,我……还是算了。”指路火群体众多,规模之大令他望而却步。如同瞧见嗡嗡作响马蜂窝,人的本能就是远离。
    冯家双满脑子都是地下的物件,管不了程欢,独自挖掘。方丽娟见状也耐不住性子,上前帮忙。
    两人合力砸断地下竹鞭,粉红色柔软物体被方丽娟拉扯出来。
    这是个奇怪的东西,随着拉扯,那东西伸展成长条状脱出地表,仿佛一团极有弹性的年糕。而程欢眼中所见,随着“面团”的出现,苍蝇都骚动了,却似乎有所畏惧,始终没有扑将下来。
    “面团”个头硕大,瘫在地上后还在有弹性地颤抖不停。冯家双颇为失望,这并非尸体,但瞧着这光滑细腻的东西总觉得似曾相识。
    方丽娟也觉得十分新奇,这东西触感光滑润泽,带着从未闻过的淡淡香气。依稀可见表面布满了微小的空洞,还有极为细小的毛发立在上头。一头雾水地费力翻动“面团”,随着两颗眼珠的显露,方丽娟吓得抽了手,惊呼:“这是什么东西?”
    冯家双总算想起来了,这不正是叛徒墓葬旁指路火蛆王的屎盆子?
    “屎盆子?”
    “对”,冯家双解释:“当初我在本门叛徒墓室旁发现一个由残破蝇杀骨堆砌而成的洞窟,里头有只变异的指路火幼虫,体型极为庞大,我亲眼见到它将排泄孔插入这个东西拉屎。师姐还记得吗,我带回来的制作息魂香的材料就是那蛆王的粪便,是我等蛆王离开后从这个怪东西嘴里挖出来的。”
    说着,冯家双继续翻动“面团”,果不其然一个圆形孔洞出现在众人面前,内里隐约可见残缺的牙齿。
    “我的天,这难道是某种动物?居然长成这样?”有眼有嘴,皮肤毛孔俱全,方丽娟对眼前的古怪生物完全无法理解,比见到外星人还稀奇。
    这是冯家双第二次打量“面团”,相比前一次的紧张和困惑,现在却有了一些想法。
    “师姐,你说这个会不会其实是人来着?”语气迟疑。
    方丽娟眉毛一挑,示意他继续说。
    冯家双思索片刻,道:“指路火只吃人类尸体,这是铁定的事情,能够吸引大量指路火,我做不了他想。还有,剔骨匠手札中关于铜希叟的记载中,那个误食了虫卵的县令在体内养了一条驱虫,吃喝拉撒皆在他肚中,最后导致县令的身体发生了异变。手札中没有说明白,但看到这个玩意,我猜想会不会这就是县令最终的结局。叛徒墓葬中的蛆王可能就是那条生长在活人体内的幼虫,环境不同以致发生变异,几百年来无法化茧成虫,还保留了在‘人’体内拉屎的习惯……”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方丽娟听得目瞪口呆,低头再次打量面团,捏捏眼珠子,翻看口腔内部,被冯家双这么一说,果然越看越像人,她喃喃自语:“难不成四肢都化掉了……”
    冯家双兴奋地搓搓手,道:“不如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叫‘人盂’怎么样?”
    方丽娟无所谓地说:“随你在手札上怎么写,你是剔骨匠传人,有资格定名。”
    这具“人盂”体内并未发现蛆虫的粪便,想来那蛆王独此一家,不会拉屎拉到这里来。由于体积过大,他们想带回去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在一旁重新挖个坑,覆盖落叶暂时放置。
    而如同活塞一般的“人盂”被起出来后,地下出现了一人大小的洞口,冯家双有预感,这地穴中极有可能是剔骨匠前辈的藏宝室或是墓穴,只有剔骨匠才能想到用人类看不到的指路火来作为标示物,如此有针对性的设计专门指引后人来寻,寻常人类是决计发现不了这里的蹊跷的。
    三人依次下去,由于不知菲菲的意图,他们并未准备相关设备工具。幸亏程欢手机电量充足,打开手电筒功能充当地穴中的照明设备。
    “不就是个土洞。”冯家双盯着眼前只有10来个平方米的洞穴,感觉自己被骗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四壁都是泥土石块,看起来也不像设有机关。
    程欢蹲下来查看落脚地,只有他们三个成年人的脚印。
    “奇怪,菲菲好像不是从这里下来的,没有她的脚印。”程欢说。
    冯家双抓耳挠腮:“没可能啊,已经大费周章用‘人盂’吸引指路火给我们引路了,没道理只是个土洞啊。”
    方丽娟也很困惑,不过比较沉得住气,说:“再四处看看,大概另有机关我们没有发现。”
    “呵呵,还真被方小姐说中了。”程欢拨弄着底下的土层,说:“这下头真的有东西。”隐约可见有硬物埋在土中,随着挖掘,暴露在外的面积越来越大。
    “哦?快挖出来看看。”冯家双和方丽娟跟着一起挖,很快,一具人类尸骨就被清理出来了。
    “一具还没烂透的骨架?没穿衣服,正面向上的姿势,看起来很普通啊,不会是哪个野人掉进来饿死在这儿了?”冯家双按照挖出来的姿势重新摆正骨架,部件很齐全,就是骨质灰黑,上面覆盖着松软腐烂的肌肉皮肤组织,就跟荒地里随意抛弃的尸首一般,一点都不起眼。
    “别胡说,这个头骨分明就是人类的。而且我看,骨架上的附着物不太像是肌肉组织,你自己来看看。”方丽娟捏着覆盖在尸体胸口那块柔软的物质,还有弹性。
    “嘿,还真是……这里的环境又不好,不是密闭空间,如果是人类皮肤早就烂透了,而这种状态又不像腐败,连一点脂肪溶出物都没有。”冯家双抽出剔骨刀,舔舔嘴唇说:“先让我把它剔了再说,看看埋在‘人盂’下头的是什么稀有骨种。”
    48、疑冢凶险
    他们直觉在这里发现的尸体不会寻常,冯家双作为剔骨匠怎么肯放弃这个绝佳机会,只见他剔骨刀翻飞间,一具干净的骨架瞬间都被处理完毕。剔掉那些奇怪的附着物,整具骨架和普通人的新鲜骨架并无二样,乳白色光滑表面,敲击触感也正常。
    “不明白,真不明白,老祖宗究竟给我摆的什么迷局啊。”颓废地坐倒在地,冯家双收拾起剔骨刀满脸挫败。
    方丽娟单手托腮,表情也极为困惑:“虽然尸体放置这么久骸骨还很新鲜这点很奇怪,但我也看不出跟灵骨有什么瓜葛,没有灵骨的气息啊。”
    程欢好奇地蹲下来,摸摸骨架,果然就是一具普通骨架。刚做出如此判断却不想骸骨突然发生破裂声,指间的骨头瞬间碎裂。
    “程大少爷你做了什么?”冯家双爬过来查看。
    “我只是摸了一下……”话没说完,骸骨居然发散性地连续破裂,瞬间完全粉碎,从中飞出无数蓝色光点。
    “当心,离远点。”方丽娟捂着口鼻拉着他们躲到土洞角落,看着这些光点在黑暗中好像萤火虫一样飘出来,径直向着洞口飞去,不一会儿就散光了。
    不顾方丽娟的阻止,冯家双靠近,捡起骸骨碎片查看,惊呼:“好家伙,碎得够彻底的,程大少爷你使的是化骨绵掌?”
    “胡说八道,你当心点,有什么发现吗?”方丽娟娇喝。
    冯家双摇摇头,说:“都碎成骨片了,什么都没留下。刚才飞出去的是什么?”
    方丽娟闻言也走过来检查骸骨,也是一无所获:“不知道,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事儿太奇怪,我敢肯定是剔骨匠的杰作,偏偏看不懂其中的名堂。”
    “哎,手札散失的太多,多少瑰宝遗失了啊,说不定这具骸骨也是难得的灵骨,只是我们这些不肖弟子不认识罢了。”冯家双说着,手下不停检拾骨片打算带回去研究一番。
    方丽娟望着洞口,说:“我们还是先出去吧,附近说不定有其他地穴,水晶骨已经走了好一会儿,我们抓紧时间另寻入口。”
    她与程欢两人相互托举牵拉先后出了地洞,冯家双脱下外套打包骨片。
    “家双,你快出来看!”突然方丽娟惊呼,语气焦急。
    “怎么了怎么了?”背着骸骨冯家双借着程欢臂力翻身上去地面,顿时惊呆了。
    这里哪里是竹林,四面辽阔无垠,上有穹顶,环绕无数藤蔓植物,分明就是一个特大洞窟,石壁上开着不知名的细小花朵,竟然朵朵都发光发亮,硬是叫人在一片黑暗中视线清晰。
    冯家双赶紧趴回刚才的土洞,洞底被翻腾过的痕迹还在,他们没有钻错洞。
    程欢跟着他俩见识多了,但如此违反物理规律的事情还是叫他震惊。
    “发生什么事了,竹林呢,白鹭呢,难道是异空间,还是我在做梦?”受惊过度,他语无伦次。
    “同志们冷静,冷静。”身侧摆着手下压,深呼吸,在提醒他人也是提醒自己,冯家双闭目镇定情绪,开口道:“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我们到了,只要知道这点就行了,别自己吓自己。”
    方丽娟敲他一个脑袋瓜子,骂道:“德性,是你在制造紧张气氛。事情明摆着,这位前辈心思缜密,设计了一连串的线索,就是为了引来真正的剔骨匠传人。”
    冯家双摸摸后脑勺,叫屈:“师姐你脑子转得快,你给分析下呗。”
    方丽娟道:“见到指路火就知道是剔骨匠的杰作,可是万一寻常人没瞧见指路火,只是因为土地改造不小心发现了下头埋的‘人盂’怎么办,这位前辈就故意设计了个像是寻常墓葬的土洞,里头埋了一具寻常骸骨,其实关键在于里头的蓝色光点,将我们带来这里。这位前辈是看准了剔骨匠的脾气,遇到不明来历的骸骨总会先剔骨再说,这才释放出了其中的物质。如此用心,就是为了保证来到这里的是他的传人,不至于引来外人。”
    鼓掌声起,冯家双赞叹:“师姐果然聪慧,那我们还等什么,还不去看看前辈给我们留下什么好东西了。”领头向着洞窟深处走去。反正想不通为啥土洞外瞬间由竹林变成洞窟,蓝色光点也找不着了,冯家双也懒得追究,先代剔骨匠留下的宝贝才最具吸引力。
    方丽娟不忘提醒:“小心点,前辈的手段高明,别惹了麻烦。还有,仔细着看看水晶骨在哪。”和程欢一同尾随而去。
    洞窟内布满了这种红光小花,无需照明,地面平坦一看便知是人工处理,三人四处张望着往洞窟深处探索,椭圆形的洞窟前段隐约有个出口,被藤蔓遮盖了大半。
    “你们看,顶上那些是什么?”程欢指着头顶,冯家双依言看去,只见洞窟顶部同样缠绕着藤蔓,却是后来长成,透过绿色,穹顶上布满了大如恐龙蛋的物体,紧挨着吊挂在顶部,每个都比人大,粗粗数来竟有上百个,颇为壮观。
    “嘘。”冯家双做噤声状,告诫说:“别大惊小怪的,这地方看到再奇怪的东西也正常,是我老祖宗的地盘嘛。”语气中满是自豪。
    程欢不再四处张望,跟着他们穿过藤蔓构成的门帘,进入下一个洞窟,却不想撞在冯家双背上。
    冯家双和方丽娟都愣愣站在洞口,程欢一眼看去,倒吸口凉气,一洞的棺椁,起码几十个错落有致摆满了洞窟!
    他不晓得是何人的棺椁,看这架势该是某个氏族的墓葬群才对,联想起这里是剔骨匠的先辈遗留,一个想法浮现脑中。
    “先祖啊!”冯家双突然大声惨嚎,冲到最近的棺椁前,颤抖的手抚摸着棺椁上的花纹似乎在确认什么。后又惊觉不妥,倒爬几步对着棺椁磕头连连,哭喊着:“不肖弟子冯家双竟不知师祖埋骨此处,多年未曾前来祭拜,弟子不孝啊!”
    又是一声重物坠地,方丽娟也直直跪下,沉默对着棺椁又叩又拜,泣不成声。
    程欢心想果然,这是剔骨匠先辈的墓葬群,竟就在炎帝陵附近,看来不是巧合,此地风水大有讲究。没想到追着菲菲一路走来竟然阴差阳错找到了剔骨匠的墓葬群,就如同漂泊无依之人突然寻到自己的根,这种激动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默默后退几步退到洞口,留这对师姐弟好好缅怀先人,不好搅扰。
    许是过于激动,冯家双不断重复:“弟子不孝,弟子不孝……”举止近乎癫狂,直把脑袋都磕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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