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归老七,蒋鸿雁瞪着冯家双和方丽娟,方形的面孔法令纹刀刻般深刻。
    “终于见面了,师弟师妹。”他主动打招呼。
    这是正主到了,冯家双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滚蛋,谁是你师弟师妹,我们当不起。”
    “我从小听师傅说起你们这群人,他嘱咐我见到你们就要执行家法清理门户,我当时不明白,这是法治社会不是从前了,我们怎么能罔顾法律杀人呢。今天我总算明白了,你们这些人真正该死,就算我们不出手,这个世道也容不下你们。”方丽娟悠悠道,瞪着蒋鸿雁的目光冰冷得像机械。
    “轮不到你们来指责我,如果不是你们这些所谓正统逼迫,不愿给予支持还处处打压,我怎么会冒险自己制作活骨。说到底,我造孽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蒋鸿雁也愤愤不平。
    跑到前头抓着铁栏杆,冯家双冲蒋光头吐唾沫:“我呸,自己为非作歹还赖在别人身上,不要脸。”
    归老七把蒋鸿雁的轮椅往后挪,避开冯家双的夺命脚。
    看蒋鸿雁脸色铁青,不想他们再继续无意义的指责谩骂,归老七问蒋光头:“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不是说要晾他们几天,等找到那个东西再说。”
    “哼。”蒋鸿雁冷笑:“他们好大的本事,叫胡飞带人来闹,现在姓廖的已经知道了,刚才还找过我谈话。”
    “什么,廖明轩知道了,这可不好。”归老七表情凝重,问蒋鸿雁:“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蒋鸿雁说:“还能怎么办,不能叫廖明轩知道剔骨匠群葬墓的事情,我必须马上撤手,也不能留这两个人待在这里,免得被他抓到把柄。”
    归老七转头看看冯家双:“啧,便宜了他们,这下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喂,你们在放什么臭屁,把话说清楚,你找我老祖宗的墓地做什么!”冯家双见他们无视自己,自个儿聊起来,火大了。
    没有搭理冯家双,蒋鸿雁对归老七嘱咐:“等下带他们从后门走,别叫人发现了。”
    “好吧。”归老七无奈应允。
    蒋鸿雁又转头对冯家双说:“如果不想你家祖先魂魄不宁,今天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墓葬的事情更是提都别提,赶紧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段时间注意是否有人监视,其他的……好自为之吧。”
    说着又自顾自地推着轮椅离开了。
    “喂,你回来,话还没有说完,你个缩头乌龟,回来!”冯家双还在不死心地嚷嚷。
    归老七面皮抽搐,一边给他们开门,一边问:“你怎么和胡飞勾搭上了,下手真快,坏了我们大事。”
    冯家双一出铁栏杆,就奔对面的冰箱,掏了所有吃食,含糊道:“要你管,他现在是我的人,不帮我帮谁,老子还救过他的命。坏了你们大事?好得很,我做梦都会笑!”
    归老七把他提溜起来,无奈道:“别在这里多呆,快跟我走吧,吃的少拿一点,外头又不是没得买。”
    一把推开归老七,开始耍赖:“老子哪都不去,你不把话说明白了我就在这儿长住疗养了。”说着把吃食和水抛回铁栏杆里头,又把自己锁回去,还像模像样挂上锁。
    归老七苦笑不得:“好小子,跟我耍无赖。”
    “唉,就是了,怎么着吧你。”
    “好好,跟你再多说一点。”归老七靠着铁栏杆,说:“廖明轩就是帮衬蒋光头的后台。对廖明轩,剔骨匠许多事情都不能明说,毕竟身份敏感,廖明轩甚至根本不晓得剔骨匠的存在。追踪你们去墓葬群的事儿是蒋光头瞒着廖明轩干的,为了自己的研究他冒险调用了廖明轩的人,就是韩癞子。本来已经很难封口,谁知道你还联络到胡飞把事情捅开。廖明轩是动了大怒了,一旦被他知道你们在这里,他十有八九会来杀人灭口,消除证据,叫胡飞抓不到把柄。”
    “……”
    “家双,我们还是快走吧,如果叛徒真的和廖明轩闹翻了,廖明轩要除掉我们,蒋光头却不得不为了墓葬群里的东西放我们走,反而对我们有利,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出去再说。”方丽娟劝说。
    “对喽,还是女娃娃懂事理,你们想报仇也好,清理门户也好,先救了自己性命再说喽。”归老七再次打开牢门,把两人请出来,却见方丽娟脸色惨白神色倦怠,关切地询问:“女娃娃你伤得也不轻,还走得动吗?难怪刚才话说得少。”
    话音刚落,冯家双折返回来背起方丽娟,瞪视归老七:“要你假好心,开路去。”
    归老七无奈笑笑,领着他们离开了牢房。
    跨过一个花园从铁门出去,外头等着一个穿军装的陌生人,见到冯家双直接上军礼,十分礼貌地询问:“是冯家双冯先生和方丽娟方小姐吗?”
    冯家双点头。
    军人笑容可掬递过来一个手机,说:“胡中校很关心你们的安危,想亲自给您对话。”
    冯家双腾不开手,方丽娟接过手机放在冯家双耳边,冯家双跟手机那头的人说话。
    “喂,胡匪?”
    “冯先生,你们安然脱险了吗?”
    瞥眼旁边的归老七,冯家双口气亲热:“托你的福,没少胳膊没少腿。”
    “那就好。听说你们都受伤了,我叫人安排你们到我这儿的驻地医院来吧。”
    冯家双问:“程欢呢,你是不是见到程欢了?”
    “恩,是程家先挑起来的事情,才让我得知你们的遭遇。现在程欢已经安全回到程家,你放心吧。”
    冯家双想想,说:“我要回程家看看,我们的伤不重,随便找个医生就行了,程欢会帮我安排,不麻烦你。”
    “哈哈,你放心不过我?行,我叫人送你。不过,你这些日子别到处乱跑,在程家好好呆着,我会去看你。”
    “知道了。”挪开耳朵,方丽娟把手机归还军人,对方在电话里领了指示,请冯家双他们上车。
    冯家双回头,冷飕飕对归老七说:“姓蒋的后院着火,让他好自为之吧,别没等我找他算账就先被人毙了。”
    归老七耸耸肩,没说话。
    归老七没说错,方丽娟的情况的确不太好,上了车就陷入了昏迷,额头滚烫,冯家双替她按压穴道降温,效果不好。他开始后悔,或许不该逞强,应该听胡飞的话去医院就诊。
    幸好这里离程家也就半个小时车程,一下车,冯家双就背着方丽娟冲进了程家大门,嚷嚷着:“老爷子,大少爷,快帮我叫医生来,我师姐受伤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要解释下,冯家双他们是怎么脱险的。程老爷子吓唬鸭舌帽家的老人,丁把刀怕他使坏,于是提醒了背后之人廖明轩。廖明轩就以为是政敌胡飞给他下套子,去找胡飞算账。胡飞把事情搞清楚后,一边向廖明轩解释,一边准备救人。廖明轩从胡飞的解释中得知蒋鸿雁瞒着他在找地穴,于是向蒋鸿雁发难。蒋鸿雁无奈不能让廖明轩知道剔骨匠的秘密,只能放了冯家双。在这里,蒋鸿雁被牵制住了,本来准备去地穴拿东西的,结果只能延缓计划,应付廖明轩对自己的审问。
    好像比较复杂哦,我解释清楚了吗?
    56、线索串联(下)
    听见声音,程欢从厅里冲出来,见到浑身绷带的冯家双欣喜地大叫:“家双你们可回来了,胡飞果然没骗我。”
    “先别说这些,快帮我找医生,我师姐伤得不轻。”
    程欢也终于注意到他背上的方丽娟,唇色与肤色一样惨白,昏迷不醒,情形实在不好,于是领着冯家双往里走:“先把人送到房间,我这就叫医生过来。”
    冯家双把方丽娟放到床上,程家专属大夫已经赶到,替方丽娟诊治。
    冯家双和程欢被赶出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冯家双眉头紧皱,自责不已。他早该注意到方丽娟的异样,从他们被带出墓地上了韩癞子的车开始,方丽娟就特别地沉默,不爱说话了。冯家双自认为受伤比方丽娟重,以己度人以为方丽娟是失血过多,没有大碍。他忘记了,方丽娟是女人,体力原就比自己差,中弹以后子弹留在体内这么久,怎能不出事。这两天以来都是硬撑着没给他拖后腿,现在脱险她终于撑不住了,伤势爆发。
    程欢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放心吧,方小姐不会有事,我家这位老大夫医术不错。”
    眼角瞥见另一个人得了消息赶到了,连忙拽着冯家双转身,说:“别苦大仇深的,我有给你带礼物,看看这是谁?”
    阿华来到程家这段时间,把自己收拾干净,剪了头发和胡须,穿上干净衣服。30好几的男人由于皮肤光洁细嫩楞像个十多岁的小伙子。
    冯家双一转身就瞧见面前站着的人,脑中顿时嗡嗡作响,两眼发花:“我失血头晕,我居然看到阿华了,程大少,帮我叫医生。”作势要倒。
    程欢哈哈大笑,扶住冯家双捏捏他的下巴,说:“是阿华,他又活了,你可别高兴过头昏过去,起码给人家一表相思的机会嘛。”
    阿华嘴角抽筋,责怪道:“程少爷别开玩笑,家双,听说你这些时间为了让我活过来费了不少工夫,我……谢谢你。”
    “说话了,这个声音……真的是阿华?”冯家双揉揉眼睛,定睛看去,突然大声欢呼扑到阿华身上将他紧紧搂住,哽咽道:“王八蛋,你这个该死的烂好人,让程欢那坨狗屎去死好来,你去玩什么英雄救美。你是我最珍贵的玉骨啊,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的荣华富贵都靠你了,还指望着能让子孙后代永世敬仰我,给我每天三炷香供奉我的牌位。你倒好,莫名其妙就这么散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保重自己最重要,你全当耳旁风了,你把我当初救你父女俩的恩情踩在脚底下,打定主意不打算赔偿我巨额损失了是吧,你个王八蛋,该死的蠢货……”
    程欢起先还在一旁笑盈盈等着被他们的久别重逢感动,哪知他一张口就是对自己的唾骂,偏偏这句话正巧被程老爷子听在耳朵里,自觉丢人丢到家,顿时脸色黑臭,心里咒骂起来。
    冯家双浑然不觉阿华的僵硬,放开对他的束缚,改为揉着他的脸,满脸心疼:“快让我看看,不会少了什么部件,记忆缺失,或者骨质有所损伤吧。看看这面皮嫩的,一掐就红,该不是骨床不牢靠做得不结实,哪个半吊子剔骨匠做的,起码跟我请教上回骨床的制作过程和注意事项,太不慎重了,他不晓得这是千年难遇的暖玉骨吗!我看看,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啊,可想死我了哟,我再也不放开你了……”啪嗒啪嗒在阿华脸上涂上口水印。
    阿华彻底凌乱,被冯家双那肉麻到极点的眼神瞅着,还被个大男人给亲了,让他顿时变成石像。
    站在厅里这么多人看着,冯家双旁若无人的言语癫狂实在丢人,程老爷子一直含笑旁观,程欢却臊红了脸皮再也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前拉开冯家双,说:“你就不问问阿华是怎么复活的,别站在这里有碍观瞻,跟我到书房,我有事跟你说。”
    硬是拖着冯家双往书房方向去,冯家双贯彻他刚才说的“再也不放开你”,胳膊一捞将阿华脑袋夹在臂弯里,一同拖走。
    即使坐定下来,冯家双照样紧握着阿华的手,情意绵绵看着他,抚触他的发,他的脸。阿华如何都挣脱不开,只能涨红着脸向程欢投去求助的目光。
    “咳咳”。程欢尴尬地出声,试图拉回冯家双的注意力:“家双,我知道你看到阿华活过来很激动,但是现在有件更紧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是有关于炎帝陵的洞窟,那不是你师祖的墓葬群,是放置灵骨的宝库。”
    “恩?”抓到他话语中的关键字,冯家双转头看向程欢,问:“宝库,什么宝库?那些棺椁上的花纹显示是剔骨匠的棺椁无疑,至于里面埋着蝇杀骨应该是防盗用的才对。蝇杀骨生性凶残,一旦被唤醒就会主动攻击入侵者,是最好不过的守墓者。就算我看走了眼,拜错了人,那里更深的地方一定有我师祖们的真正的埋骨处。”
    “不,那个洞窟只是个仓库。”程欢摇头,看着阿华从冯家双那里抽回手,别扭地端茶喝水掩盖尴尬,程欢继续向冯家双解释:“我在其中一具棺椁下面发现了通道,在那里遇到了被铜希叟附身的菲菲……”
    “等等,你说被谁附身?”
    “他自称铜希叟,从言行举止来看,应该是个上了岁数的老人,也是名剔骨匠。”
    冯家双讥笑不已,揉搓自己的脸皮,无奈摇着头说:“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铜希叟这个名字,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是千年前专职饲养指路火,号称蝇杀骨培育第一人。怎么可能活生生被你遇见,岂不成了妖怪,你不会是见鬼了吧。”
    程欢愣住了,回想铜希叟自我介绍那段场景,自己并没有听差了什么才对,虽说对他的语气用词感到奇怪,实在没往千年前去想。现在细细琢磨,果然,倒像是在跟古人说话。难道自己真的撞鬼了?还是在做梦?抚着额头,程欢低声道:“我对你家先人一个都不熟,就算做梦也梦不到这些。况且阿华就是铜希叟复活的,阿华活生生站在这里,你不相信我的话,总该相信事实吧。”
    冯家双斜眼看看阿华,疑惑地摩挲胡渣,说:“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又是如何帮阿华重塑骨床,你详细说给我听。”
    想起与铜希叟相遇的经历,还有让他带的话,程欢如实相告。
    果然冯家双眉头皱得更紧:“从猿腹剖出,命不久矣,还有直接放进牛奶池子就长出了血肉,附身在菲菲身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完全理不出头绪。”
    茫然间脑中闪过一个场景,冯家双惊得站起,倒吸一口冷气:“猿腹,我曾经从一只红毛猴子粽子肚子里剖出来一个怪婴。”
    被他一提,阿华也醒转过来:“没错,当时那个怪婴还从老鬼手里救了我,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开了窍,与怪婴相关的资讯纷纷跳出脑海,怪婴逃跑时留在地上的荧光粘液和留在家中的粘液何其相似,被打开过的木箱,被翻动过的迹象……
    “难道,那个怪婴一路跟着我们回来,藏在家里的大木箱子里?”冯家双被自己的猜想震惊了。
    “等等,我想想,铜希叟还说是他故意引你去的炎帝陵。当时我们是跟着菲菲走的,可想而知,如果他附身在菲菲身上,一定藏身在那个布包里!”程欢说,又说:“还记得当时菲菲先到了杨家村才转道炎帝陵吗,如果我没有料想错,铜希叟是沿着你回来的路径重返故地,现在城市发展太快,他没办法确定炎帝陵和自己的方位,可是,一旦重回当初你找到他的地方,那个剖出他的墓穴,他就能根据方位找到炎帝陵的地下宝库。”
    “难道千年前的老东西会坐火车不成?你别忘了菲菲可是一路火车去的杨家村。”冯家双质问。
    程欢却很有自信地笑起来,说:“我敢跟你打赌,那个车次一定是你上次从杨家村回来的那列,他只不过是循着这个路径照搬行程罢了。”
    “家双,要不要再去趟炎帝陵?”阿华见冯家双低头沉思,程欢信誓旦旦的推理,他说:“既然你想不通,何不亲自去问问铜希叟,他似乎还有很多话要嘱咐你,有东西要交托你。既然他自称命不久矣,还是别拖延的好,免得错失机会。”
    冯家双听罢,锤掌道:“没错,现在就去炎帝陵,如果真的是铜希叟,我还有一堆问题要问他。”剔骨匠究竟是为了什么传承着技艺,当年两派的纷争真相又是什么,难道真如蒋鸿雁所说,千百年来剔骨匠正统都迷失了方向,捡了灵骨这种鸡肋而放弃了永生之道?
    假设他没有说谎,那么阿华现在回来了,证明铜希叟掌握着让死者二次复生的技术。冯家双一直追求而无法做到的事情,却是向人类永生迈进了决定性的一步,他一定要将这种技术传承下来才行。
    事情已经越发明朗,关窍都在铜希叟身上,只有见到铜希叟才能给他上述问题的解答。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又是一堆推理,解释了菲菲怎么被附身又怎么去的地穴,她的目的是什么。铜希叟就是阎殿探路章节里那个怪婴哦,这个线索终于串联起来了,他当时跟着冯家双回来了。
    57、时隔千年的相会(上)
    “程大少爷,给我安排车子,我要即刻赶往炎帝陵。”
    程欢有些犹豫,说:“胡飞几次三番叮嘱让你留在我家别外出,想必外头对你的监控严密,这个时候出去无疑会引来麻烦……”
    “凭你程家的本事,难道还赶不掉这些苍蝇?”冯家双挑衅地看着他。
    “……要不先通知胡飞,让他替我们筹谋一下。”程欢建议。
    冯家双不耐,脾气渐涨:“他没安好心,把我救出来就是不想我落到政敌手里。如果被他知道我师祖爷留有宝藏,一定立马吞了,连跟骨头渣子都不会留给我。”
    程欢想想也对,不能因为胡飞一时的帮助就轻信了他。
    “那好,我让爷爷打掩护,我们悄悄潜出去,抓紧时间在他们采取行动前把事情了了,晾他们也找不到地穴入口。”
    冯家双心想,那个叫韩癞子的是知道地穴入口的,只盼蒋鸿雁下点手段别叫他泄露出去。
    “等等家双,我要去接菲菲回来,跟你们一起去。”阿华十分坚定要跟着去。
    冯家双咬着手背,心想此去艰险,但留在这里他也不放心,于是答应了他,宁愿亲眼看着他也不叫自己一路牵肠挂肚。
    方丽娟经诊断被感染得了肺炎,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冯家双担心却不能为她误事,嘱咐程家照顾好她,背上行囊出发了。
    老爷子使了什么手段迷惑外头监视的人冯家双不知道,他在程欢的安排下直接上车,无数程家的保镖蚂蝗似地散开分头行动,多辆同样型号同样牌照的路虎开出来,分散在乡间小道上。
    这回准备充分,路虎一路颠簸专挑没有人烟的树林子里钻,故意绕道而行。路途艰难却有效阻碍了跟踪者的视线,渐渐把他们抛开。两个昼夜后,冯家双又回到那处竹林。这次,他们从铜希叟指点的入口进入地穴,按照程欢的解释,这个入口直接通往复活阿华的地下洞窟,而铜希叟和菲菲都在那里等他们。
    “家双,如果这位老前辈不肯放过菲菲,要一直附体在菲菲身上,该怎么办?”冯家双见识过阿华的死心眼,一旦牵涉到菲菲,他基本智商为零,脑子里装不下其他东西。
    冯家双撩开通道中悬挂在头顶的藤蔓,敷衍着说:“既然他附身是不得已,那我只要想办法替他医治,或者再重新做一具骨床让他附身就行了,不是什么难事。”
    “小心脚下,洞窟在地下二层,这里地势下降很快,别被地上的藤蔓绊了脚。”领路的程欢提醒后面说话的两个人。
    下去地穴的三个人来得匆忙,虽有自信摆脱了跟踪的人,却没发现一个熟人早就在竹林里等候着,眼看着他们进入地穴,眼中寒光大作。
    “老大,他们下去了我们该怎么办?”身边手下问。
    “廖政怎么说的你忘记了吗,快去准备。”那人低声说,语调平整没有任何情感。
    手下说:“可是蒋鸿雁要我们跟踪监视,别伤他们性命。”
    话音刚落就被那人狠揍一拳,抱着肚子倒在地上。
    “我们该听谁的命令还用我教吗,姓蒋的假传命令指使我,还连累老太爷被廖政数落,这口窝囊气我咽不下去。我不光要毁了这个地方,更要剔骨匠和他的同伙陪葬。”那人冷笑:“炎帝陵这里风水好,他们给自己选好了地头,我负责替他们盖土!”
    转头对手下说:“把炸药都埋好,听我命令炸穴。”
    冯家双头一次来到洞窟,远远就听见滴水声空灵悦耳,走近了看,藤蔓围成的漏斗型水池蔚为壮观,果然和程欢描述的一样,这池水形如牛乳气味芬芳,他从所未见,很难想象只需将灵骨放入其中就能自行凝聚人型,这不合情理,想想都觉得神奇。趴着池子上头惊叹,冯家双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制造奇迹的铜希叟,兴奋不能自已。
    “老前辈,我不负众望带你徒孙来了,你在哪里快出来。”程欢冲着洞窟喊话。
    细琐的摩擦声在洞窟角落响起,阿华盯着那个小小的红裙女孩走出来,小脸上满是笑意。
    “不错不错,汝果然带他前来,是为信人。” 铜希叟赞赏。
    阿华见他言语,被灼痛了心,神情黯淡。
    “铜希叟?”冯家双试探地询问。
    铜希叟含笑点头,道:“好徒孙,汝为何名?”
    “冯家双。”
    “好好,终于见到汝了,能与汝说上话,老天待我不薄啊。” 铜希叟感慨不已。
    冯家双见他种种,心中再无疑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起了头:“师祖爷,弟子不孝,那日在叛徒墓穴中剖出师祖爷,误伤了师祖爷,弟子实在不是有意的。”
    铜希叟哈哈笑起:“无碍无碍,当日老朽睁眼见那骨床身带万骨珠,匆忙间还以为他是吾辈后人,一时激动却无法言语,这才造成了误会。”
    抬头,冯家双激动渴求地望着铜希叟,道:“听说师祖爷有话要交代弟子,弟子静听吩咐。”
    说到正事,铜希叟端正了神情,说:“不知当代剔骨匠是否继续剔骨温养骨床。”
    “这个自然。”
    “那是否有超过百年骨床不落?”
    冯家双神情黯淡,低头道:“弟子惭愧,前辈中有奇才温养绢骨不过持血肉四十余年,已是极限。”
    铜希叟深吸一口气,深深叹息:“没想到时过千年,依旧不能令骨床长命,实是憾事,莫不是天意如此令吾等逆天行事不尝夙愿。”
    见他失望,冯家双忽然想起养蛆池里的化生骨,连忙说:“师祖爷,弟子曾在您所在的地下墓室养蛆洞内找到化生骨,能保持千年不变,血肉不腐自行生成。”
    哪知铜希叟听后不住摇头道:“化生骨正是老朽所创,当年也同汝一样,以为它能常保血肉不腐,可惜仅能生肉无法成形,整具化生骨血肉长成其形甚怪,无眼无嘴,五官尽失,更无法如寻常骨床驱使,故而吾将其分解,喂养蝇杀骨蛆虫罢了。”
    “……”,如此看来,千年时间真的没有正常骨床能维持长久。
    冯家双跳转思路提起自己关心的问题:“师祖爷,弟子愚昧,有一事不明,望师祖爷指点。剔骨匠温养骨床究竟为何,弟子家中收藏了许多珍稀灵骨,都经过一次温养,在家中放置多年不知还有何用。”
    “汝可知吾等剔骨匠收集灵骨,无论净骨亦或是阴骨,都尽心为其制作骨床,骨床材质如同真人血肉,为的就是令骨床长久不脱落,令死者复生从此再无生老病死之苦痛。可惜无一成功,收藏的诸多灵骨俱是糟粕之物,留下它们不过是吾辈心有不甘,期望在其中发现温养时间有别之缘由。”
    冯家双心中震动,铜希叟所说与归老七说的完全一致,原来剔骨匠正统真的已经遗忘了剔骨真谛,致使这么多年技艺毫无长进。
    得知真相冯家双伤心不已,木然再问另一个问题:“请问师祖爷,历史剔骨匠都只能温养灵骨一次,为何您能温养第二次,令玉骨复生。”
    铜希叟摇着头,无奈道:“并非老朽技艺高超,实在是此子身份特殊,先后两代人与吾剔骨匠有缘,为其剔骨。这池中之水大有讲究,非此子定不能重塑骨床。”
    冯家双疑惑,阿华身份似乎很有来历?
    “师祖爷,能否详细说与徒孙听。”
    58、时隔千年的相会(下)
    铜希叟仰头回忆:“此事说来话长啊。当年吾借乱世温养蝇杀骨无数,自认终吾一生必能令蝇杀骨床附着一甲子时间,即使它们神智全无杀戮成性,只待一甲子,老朽死亦瞑目。”听得出,铜希叟当年是把目标放低了无数等级,只求骨床维持时间能再长一点。
    铜希叟说起当年遇到阿华先祖的过往,对故事发展很重要,所以这里简单交代一下。
    当年铜希叟收过两个徒弟,大徒弟性子敦厚,协助铜希叟剔骨温养蝇杀骨,兢兢业业从不懈怠。但是铜希叟还是比较喜欢小徒弟,因为小徒弟个性活泼,经常有奇思妙想给铜希叟剔骨方面的灵感。可惜他心性不定,见蝇杀骨多年未有进展,就生出放弃的心思,多次劝铜希叟放弃蝇杀骨,转投其他骨种,铜希叟始终没有答应。
    一个夜晚铜希叟带着小徒弟去野外寻找尸体用于制作蝇杀骨,发现一处风水极好的墓葬被盗,里头的陪葬品都失窃了,连尸体上的衣服和冠饰都被剥掉,墓葬旁泥土的还很新鲜,说明这个人刚下葬不久。铜希叟感叹这兵荒马乱的,四处是饥民,稍有些家底的人死后都被掘了坟墓,全民盗墓只为填饱肚子。
    想到自己也是为了私欲利用死者,与那些饥民没有两样,顿时心生愧疚,竟然一时心软打算放过这具尸体。于是吩咐徒弟与自己一同挖坑将他重新埋葬。就在这时,小徒弟惊呼:“师傅,这人还没死,还是热的。”
    铜希叟大吃一惊,连忙去查看,的确尚有体温,但是探触鼻息,却是已经没有了呼吸,这当真奇怪了。铜希叟顾不得埋葬他,但凡死后有异样的,八成有望剔骨成为珍惜灵骨,于是铜希叟和徒弟一同将尸体运回。
    剔骨前,对于这人究竟是死是活,铜希叟拿不定注意。剔骨匠是不能对活人剔骨的,这是老祖宗定死的规矩。虽说铜希叟认为此人已死,小徒弟却有不同看法,有体温,尸身放置三月不腐,怎么能说已经死亡。铜希叟觉得小徒弟说得有理,此人古怪之极,于是谨遵祖训不敢动他。没想到,小徒弟跟着铜希叟剔了多年的蝇杀骨,早就腻味了。现下有具特殊尸体,他心痒难耐,多番挣扎后趁铜希叟忙于他事,悄悄剔骨。
    待铜希叟回还,小徒兴奋地拉着自己去看他新发现的骨种,铜希叟果真震惊了。只见家中放置着一具浑身淡青色净骨,温润如玉,触之有余温,十分奇特。问及此骨何处得来,小徒弟支支吾吾不肯作答。铜希叟有了不好的预感,满屋子寻找那具不会腐败留有体温的尸体,未果,见小徒弟面色窘迫,顿时暴怒。
    小徒犯了大忌讳,铜希叟心疼却也不能违背祖训,将他逐出师门。铜希叟消沉半月,心痛之余将那具古怪骸骨温养,使此人重返人间。令铜希叟更为震惊的事发生了,此人已是骨床,居然尚有意识,能与他简单作答,行走吃饭如活着时一般,并无二样。
    冯家双听到这里,转头惊骇地望向阿华,暖玉骨,第二具暖玉骨,难道真的是阿华的祖先?
    “师祖爷,那后来呢?那具骨床维持了多久?”冯家双急迫想知道结局,如果暖玉骨有先例,那阿华等活多久,二次重生的真正缘由是什么?冯家双激动得浑身发颤。
    铜希叟突然从回忆中醒来,目光挣扎痛苦,道:“老朽没有想到,吾那小徒居然对吾怀恨在心,趁吾不在,将那骨床掳走,还……”
    话没说完,突然整个洞窟剧烈晃动,并伴随巨大爆炸声。
    几人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上,程欢仰头看洞顶,脸色大变:“不好,有人炸洞。”
    “什么!”冯家双大骇,这么紧要的关头被打断,仿佛算准了时机一般。
    炸洞的应该是监视自己的人,不是姓廖的,就是蒋鸿雁,或者也可能是胡飞,无论哪路人马在外施为,这地下洞窟恐怕经不起几次炸药轰炸。
    果不其然,他们还没做出反应,又是一声爆炸声,近在耳畔。同时,裹满藤蔓的洞窟震动着掉落碎石,有些砸在漏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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