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溧水被攻占的消息传回了金陵,整个(南)唐朝廷一片愁云惨淡,枢密院的大臣在光政殿内急得踱步着,眼下他们听了前方的军报之后也是束手无策。
    这段日子乃是枢密院过得最不好的日子了,(南)唐朝廷中已经有许多官员因为仗义直言而被李从庆贬黜、赐死的不在少数,如今战败的军报一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何况,溧水对于江宁府金陵城的重要性甚为重要,而宋军相继切断了京城与秦淮河上游几个军镇的枢纽,也让江宁府失去了东南的屏障。
    这些官员的心中隐隐约约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慨,眼下他们也觉得是时候作出一个决定了,眼下江宁府金陵城虽是一座坚城,可是宋军的实力不弱,如今唐国疆域控弦之地所存十之一二了,再这么下去,(南)唐这座大船恐怕将要倾覆了。
    大厦将倾,蝼蚁何存?
    一些心思灵敏、政治觉悟高的官员便暗暗打算投敌献城了,身家性命乃是大事,升迁贬谪更是大事,而一些官员也有耳闻,听到了一丝风声,宋皇赵匡胤乃是一个仁德之君,那些被攻占的城池下,百姓们依旧生活地其乐融融、有滋有味的,是以,他们的心思灵泛了……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枢密院枢密使以及军驿宋士达已经将战报送到了昭庆殿内。
    如今李从庆又听闻这样的消息,怒得背过气去,胸口积郁了许久的怒气便撒泼出来,一口黑血也从喉咙内吐了出来,李从庆已经昏迷不醒。
    枢密使看到李从庆吐血了,便出去去唤内侍了,内侍如无头苍蝇一般,立马去唤御医进殿,此刻他们都已经走远了。
    一旁的宋士达站在门口,眼下四周无人,他思量再三,立即趁此机会悄悄地躲在了昭庆殿内的一座屏风后面,他可不希望因为李从庆的病而被怪罪,眼下他要蛰伏此地,偷听一些有利的消息。
    御医刘得仁在内侍的传召下,便立即火速入宫探病,他一入昭庆殿内,便独自入了李从庆的龙2¤2¤2¤2¤,amp;amp;lt;div style=amp;amp;quot;margin:p 0 p 0amp;amp;quot;amp;amp;gt;榻旁。
    此刻,李从庆的脸色一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两只眼睛也如死鱼眼睛一般凸起,一旁的李延年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凝视着躺在龙榻上的李从庆。
    李从庆忽然间醒了过来,刘得仁差一给吓得坐倒在地上。
    刘得仁惊愕道:“陛下,你醒了?”
    李从庆转过头,只见御医刘得仁与心爱的指挥使李延年在龙榻旁,他欲要开口话,可是他忽然间发现自己口不能言,而且他想要活动一下手指,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颤抖的手指尖本想对准御医刘得仁的,可是却指着一旁的空气。
    “陛下,你怎么了?”李延年哽咽道,继而他问御医刘得仁,“刘御医,陛下这是怎么了?”
    刘得仁通过刚才诊断的结果来看,他知道李从庆的脉象虚浮,便知道他的身子是不太会好的,道:“陛下这是急火攻心,加上最近龙体虚弱,风邪入体,导致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这就是……不过这段日子,陛下还得按照翰林医官院开的方子,按时吃药,估计过段日子就会好的。”
    刘得仁完,嘘了一口气,他心里知道李从庆的病不太会好了,不过因为在李从庆的面前,他倒是不能以实情相告,否则李从庆一怒之下,将自己杖责而毙,那自己死得也太冤枉了。
    李延年一听,脸上的阴翳已经散去,他没有察觉出刘得仁的敷衍之词,立即道:“陛下的龙体要紧,刘御医还是尽快开方子。”
    “是。”快六月了,刘得仁感觉自己的背后一阵湿冷,随即他以普通调理的方子,给李从庆开了补肾的药将就去翰林医官院配药去了。
    龙榻上的李从庆无法言语,过后一听便也作罢,眼下他觉得自己如同因为一场疾病,口不能言,床不能下,让他如同一具僵尸一样动弹不得,如今江宁府四周,也只剩下了周围几个军镇可守,宋、(南)汉、吴越国三**队便能占据有利河道,便能一鼓作气,直接沿着秦淮河而下。
    他心急如焚之下已经病倒,他不知道那些朝廷的大臣是否可靠,只是眼下他不出话,此刻他将目光看向了李延年,李延年早年作为李府侍卫,从就一直侍候在自己身旁,此人也与自己心意相通,也有身体上的肌肤之亲,是以眼下只有让自己的亲信护卫出面帮自己试探一下朝廷的这些臣子,他可不希望到时候出现臣子背叛君王,投敌献国之事。
    李延年此刻也注意到了龙榻上李从庆的目光看向自己,显得十分炽热与殷切,他明白李从庆的意思,他这是有重要事情要与自己。
    李延年已经支开了一旁的内侍,整个昭庆殿内,只剩下李从庆与自己了。
    “陛下,你这是要延年做甚么?”李延年的一双手已经握住了被子里面李从庆的手,李从庆也感觉李延年甚是激动,他心里头是一阵暖意,眼眶内也流下了一颗泪水。
    “陛下,若是,你则需头,若非,则摇头。”李延年呜咽道。
    李从庆没有话,李延年便一直开口试着问李从庆许多事情,问了一些问题后,李从庆一直摇头,这让李延年有些抓狂……直到他问起李从庆是否担心手底下的臣子的时候,李从庆才猛烈地头,然后神情深邃地看着面前的李延年。
    李延年有些不好意思,他俊俏的脸庞上已经嫣红一片,宛如一个风尘绝佳的女子一般,他紧紧地握住李从庆的手,一旁的李从庆则是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将头转向龙榻的里面,他隐约有些觉得身体上的虚弱,与心理上的空虚寂寞,只是当下身子未好,他只能将这个念头暂时抛下。
    李从庆将自己的目光往一处地方撇去,他已经端详此处很久了,李延年注视到李从庆的目光有些凝重,他便顺着李从庆的方向看去。
    在目光的尽头,有一个木架子,这里应该就是存放重要物事的地方了,李延年想到。
    李延年已经靠近了木架子,他轻轻地拉开架子,随即便见到里面躺着一方方方正正的盒子,貌似跟存放皇帝玉玺的盒子差不多一样方,只是这是一个朱红色油漆漆成的盒子,却比装玉玺的盒子一倍有余。
    李延年双手捧出盒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此刻他已经拿到了李从庆的面前,“陛下,是此物么?”
    李从庆重重地头,然后用目光示意着。
    李延年明白李从庆的意思,当下他已经打开了盒子的盖子。
    盒子已经被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块青铜铜牌,上面刻着一个“兵”字。
    这是虎符?李延年心中暗暗想到。
    李从庆并不能话,但是他却猛然间发出了动静,伸出的一只右手剧烈地摆动着,碰着李延年的袖口。
    “陛下这是要末将现在就去么?”
    李从庆头。
    李延年拉着李从庆的手,随即告辞转身便出了昭庆殿外,偌大的殿内只剩下李从庆一人闭着双目在随意思考。
    李延年出了宫,一时间也没有找到一个思绪,他就如同一直乱撞的苍蝇一般,不明方向,眼下他端倪了一下手上握着的铜牌,此铜牌也就是一枚虎符,李延年深知此物的厉害,当下他也不知此物能够发挥多大的效应。
    李延年已经走了,他并不知道在屏风后面还躲着一个宋士达,宋士达见殿内一片安静,便立即火速出了昭庆殿,然后往宫外走去。
    ……
    如今已经入了六月,天气越发地炎热,原本在这个季节,本应该是梅雨季节,可是今年在江淮一带却滴雨未下,燥热的天气也让来南方打仗的宋军士兵有些吃不消,而且因为暑热宋军中的士兵也出现了腹泻、呕吐等情况。
    无庸子也是看在眼中,这几日他观察下来,有一部分宋军将士喝了生的水后便出现的症状,他便让人将运来的水用大锅煮开,然后又抓了些治疗此类症状药材给士兵们服用,这才缓解了士兵出现的症状。
    最近打仗也死了不少的人,加上天气炎热,不到半日尸体就会发臭生水,无庸子便按照赵德昭送来的密信中的方法,命士兵们将阵亡尸体全部搬到一处地方,命人将阵亡士兵的名字全部记录在册,随即架起柴禾,将尸体焚烧。
    ……热浪滚滚腾起,焦愁味道也一直密布空中,无庸子师徒三人看得有些心惊肉跳,这样的场景起初看时,便觉得胸口一阵干呕,接着看久了,所有人也就站在一旁默哀,心中暗暗侥幸死的不是自己。
    上游的杨信水军、李汉琼、丁德裕以及钱俶的军队已经沿着秦淮河顺流而下,这段日子便一直在清缴秦淮河附近几个军镇的兵力,在摧古拉朽、势如破竹之下,这些军镇的节度使、都虞候以及其他水军已经相继投靠了联军,除了仅少部分不投降的唐军流窜进入了茅山外。
    当地的百姓虽然哀叹改朝换代的时候是多么的无奈,可是宋皇的那些对待百姓、士子等人的政策,因为废除了一些苛捐杂税、沉重徭役等,这样子更加大受他们的爱戴,在这个乱世年代,谁不想过上安稳的日子呢。
    联军已至秦淮河中下游一段的河面上,远处开阔的视野也进入他们的眼中,这里也甚是开阔,河水也甚是平缓,没有一丝冲突,而他们知道下游乃是唐国的膏腴、富裕之地。
    指挥使李汉琼已经端起了手上的千里镜,观察远处的一举一动,据斥候军报所得:曹彬、潘美的军队已经离江宁府不足十五里了,如今便是等他们一起围困城池,逼李从庆投降,只是李汉琼他们并不知道,一条通往城内的密道早已开通,只要魏王赵德昭一声令下,就可里应外合。
    丁德裕的性子也有急躁,他已经等着一日等得迫不及待了,眼下联军的目标便是攻克江宁府,早日废帝,迎回李煜,结束江南的战乱,不过对于迎回李煜一事,丁德裕的心中早就知道官家骨子里卖的甚么药丸了,不过也就那些吴越国以及(南)汉的军队还真的异想天开。
    船只已经在岸边停靠下来,今日他们打算在此地休整一日,待西线以及北线的宋军动作再。
    ……
    而在城内清音阁中,赵德昭则一直让人观察大宋军队的动向,他打算选择一个必要的时机,然后开城投降。
    赵德昭正思量间,门外正在敲门。赵德昭拉开门,随即辰源、杨光以及宋士达等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只是他们却抓了一人而来。
    只见此人的双手被缚在背后,身材大概有个八尺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暗灰色半旧的圆领袍服,头上因为与辰源等人搏斗,发丝有些凌乱。赵德昭抬起头,仔细端详此人,发现这人长得跟一个弱女子一般,面色有些白净,很容易被人看做一个娘子,也很容易勾起某些男人的恻隐之心,只是他并不是一个好男色之人……观察地久了,赵德昭却忽然间发现此人有些面熟,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不过眼下此人的嘴巴已经被辰源等人用布条堵上了,他也只能啊啊地叫着。
    “松口罢。”赵德昭对辰源道,“对了他是谁?”
    辰源当下即道:“此人是李从庆身边的一个侍卫,名唤李延年,方才听士达的描述是此人在李从庆病后,便急急地出了宫,十有**李从庆要对那些官吏下手了。”
    “哦?下手?”赵德昭从辰源口中已经知道此人是谁,这不就是在钟山那一晚,赵德昭就是将此人放在了李从庆的榻上,然后……赵德昭神情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一声,并没有话。
    那人已经被松了口,只见他怒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抓我?”
    众人斥道:“你这厮好不知晓,站在你面前的便是大宋魏王千岁!”
    “魏王赵德昭?”李延年惊呆的下巴上方足以可以塞进一个鸡子,随即他快速恢复了神色,只是仓促间他还是有些狐疑,于是乎反问道:“你怎会在此处,不是失踪了么?”
    赵德昭又继续干咳了一声,道:“本王有脚有眼,怎会随意走散,这个也不知是何人散布的谣言,这天底下造谣生事的还真是多。”
    李延年知道了对方是魏王赵德昭的身份,此刻他又问道:“那你们为何抓我,有何企图?”
    杨光一听李延年如此道,他立即奔上去按住李延年的后背,道:“你这厮,休要重伤我家千岁,我擒你来自然是为了要事。”
    接着宋士达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赵德昭,赵德昭抿着嘴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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