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谢心忌突然道:“聂含山即将倒台,这李修涯该怎么办?”
    李康笑道:“能怎么办?他救不了聂含山,更不可能将自己也搭进去,最好是袖手旁观,父皇仍然会重用他的。”
    这点杨宣也同意,李修涯如果足够聪明,在明知道事情已经无力回天的情况下,应当选择不理会,只要明面上与此事无关,陛下的恩宠便不会断。
    “不过依在下的看法,李修涯势必会有所动作的。”
    李康嗤笑一声:“有动作?他能有什么动作?没证据,便什么也做不了。”
    杨宣也道:“以李修涯的聪明,定然是能猜到是我们动了手脚,但殿下说得对,没有证据,便什么也做不了。”
    三人梳理一下事情的脉络,确认没有留下什么证据,这才心安许多。
    五皇子府,张维和何焕都在。
    “四哥可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啊,这下聂含山是难以脱身了。”
    张维呵呵笑道:“聂含山一直压着六部,使得我们双方都不能得心应手,如今去了这么一个心腹大患,的确是值得高兴一下的。”
    何焕却道:“可是殿下,阁老,四皇子竟是有手段对付聂含山,如今我们确有把握应对吗?”
    张维笑道:“何大人不必太过忧心,殿下的一贯策略就是坐山观虎斗,何大人要知道,我们的敌人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四皇子,所以殿下与老夫一直都是按兵不动,等着四皇子主动出手,因为无论四皇子与聂含山谁占了上风,对我们来说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可是现在四皇子竟是将聂含山斗下了台,得了势,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张维道:“我们知道这件事背后肯定是四皇子在谋划,但绝不可能只有我们知道,你当满朝文武都是傻的吗?不仅我们知道,恐怕陛下也是知道的。
    陛下对聂含山是有相当信任的,你以为陛下就会相信聂含山真的与舞弊案有关吗?只是杨宣将证据摆在面前,陛下必须做出决断而已。”
    李旦也疑惑问道:“老师的意思是,父皇还是信任聂含山的?”
    张维点了点头。
    “这是当然的,不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陛下不可能偏得太厉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只得将聂含山拿下,不过要如何处置,却也没说。”
    何焕恍然道:“而且就算聂含山留了性命,他也再不能担任重要职位,对于我们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正是,足够了,只要我们原本的势力重新回到手中,便是没有怕四皇子的理由,而且...这件事的好处应该不仅是一个聂含山。”
    “老师是什么意思?”
    张维略微思索道:“陛下心如明镜,登基多年一直乾纲独断,他明明知道此事有内情,也明知道幕后之人可能就是四皇子,那殿下觉得陛下对四皇子还会一往如初吗?再怎么样,那也会有不喜的,这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才是最大的好处。”
    李旦眼前一亮,拍手笑道:“老师说的不错,四哥总是玩些阴诡计谋,无论聂含山是不是真的被冤枉,四哥的人总归是做了最大的推手,以父皇对聂含山的信任,心中定是不喜的。四哥这一手,可算是利弊双收啊。”
    “虽然这朝堂格局回到以前一样,但四皇子说不得已经失了圣心了,而我们在此事当中却是只有好处。”
    “哈,那这么说,我们是该好好谢谢四哥才行啊。”
    “当然,不如就敬四皇子一杯吧?”
    张维说着,三人共同举杯,笑着一饮而尽。
    不提李康李旦两人现在是怎样的欢喜,聂含山出了事,还有些人也是很开心的。
    “聂含山一直都是李修涯的靠山,如今他靠山要倒了,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林栋道:“依张兄的意思,聂含山这件事,咱们也要出手吗?”
    张孟德笑道:“陛下的心里怎么想的,我们都不知道,不过未免夜长梦多,咱们不如将此事闹大点,逼得陛下不得不给聂含山定了罪,就算最后聂含山侥幸留下命,却也成不了气候了。”
    程仲业也笑道:“去了聂含山,李修涯失了臂膀,便更好对付了,而且聂含山本身就与我们并不对付,此事可谓是一举两得了,对我们几大世家来说,只有好处。”
    李伯阳问道:“那你们想怎么做?”
    “此事本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咱们便派些人,将聂含山的罪行散布开来,我敢肯定,无需我们吩咐,那些个御使言官自然会等不及写好奏本的。”
    “说得不错,到时候陛下就算再不想处置聂含山,想必也会很为难吧?”
    “哈哈...”
    几人商量着怎么落井下石呢。
    而另一边,李修涯却是直接来觐见李烜了。
    李烜对李修涯的到来并不意外。
    李修涯和聂含山关系匪浅,这是人尽皆知的,如今聂含山出了事,李修涯若是不来,那才叫李烜奇怪呢。
    “朕知道李卿来作甚,不过若是为了聂含山求情,便不必开口了。”
    李修涯道:“其实陛下也知道,聂大人是被冤枉的对吗?”
    李烜哼道:“证据确凿,他也亲口承认与会试之前杨过去过他府上,竟是不知道避嫌,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李烜低声怒喝,对于聂含山这个跟头,他也始料未及。
    “但陛下心里明白,聂大人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正说着,魏权进门,扯着嗓子道:“启禀陛下,老君求见。”
    “请。”
    “是。”
    魏权领着沈贤来到,沈贤对着李烜微微拱手。
    “见过陛下。”
    “老君不必多礼,不知老君来找朕,所谓何事?”
    沈贤微微躬身道:“老夫是来请陛下开恩的,聂兄的事,还请陛下彻查,还聂兄一个清白。”
    李烜笑道:“老君觉得聂含山是清白的?”
    “甚至杨过,他们都是清白的。”沈贤道:“聂兄是何品行,陛下比老夫清楚,那杨过在老夫身边伺候许久,也是个好孩子,此事定然是有内情的。”
    李烜道:“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聂含山与杨过却有舞弊嫌疑。”
    “只是嫌疑,不是吗?”
    “杨过当着众人的面否认试卷是他的,已是百口莫辩,那是谁替他调换的试卷呢?除了聂含山,还有谁呢?宋郜可为人证,证明会试之前杨过的确是找过聂含山,而这也就够了。”
    沈贤心里微微一沉,是的,够了,已经够悠悠众口以讹传讹了。
    “就算朕也觉得他们两个是被陷害冤枉的,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叫朕如何跟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李烜也很为难,主观上上,他自然是相信聂含山的,但是客观证据面前,李烜却是不能不信。
    李修涯当即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决不可轻易了结,而且陛下不是也说了吗?聂大人只是暂时扣押,待到查明真相,再行发落,那么陛下是准备让谁去查?”
    李烜看着李修涯,笑道:“怎么,听李卿的意思,是想揽下这个差事?”
    李修涯点头道:“正是,还请陛下允准。”
    让李修涯来负责此事?
    也不是不可以啊。
    李修涯虽然和聂含山关系匪浅,但是这件事影响太大,太多双眼睛盯着,李修涯就算是有心偏私,编造谎言也是不大可能的。
    而且李修涯的身份也很特殊,甚至代表了天下学子,由他出面查探科举舞弊之事,合乎情理。
    李烜对李修涯的信任来自于聂含山,来自于李修涯的策论,如今聂含山出了事,却是要让李修涯来挽回吗?
    李烜呼吸沉重几分。
    聂含山真的是冤枉的吗?计算李烜再怎么信任,但是这种想法也不只一次冒出头来。
    科举毕竟是关系国本,事关重大,若是不给天下一个交代也不行。
    李修涯可以吗?
    “朕可以让你主导此事,不过卫国的使臣就快到了,你还要负责接待...”
    李修涯惊喜道:“此事交给其他人就行了,未必需要臣亲自来做。”
    李烜笑道:“这可不行,这其一,燕卫之事本就是你起的头,此事本该是你来做,其二,卫国使臣已经点了你的名,说是一定要见你才行。你也知道,朕有心攻伐陈国,而卫国的态度,很重要。”
    “额...”李修涯摸了摸头道:“也可以,不过就是接待一下使臣,算不得麻烦,臣一并做了就是。”
    “不可怠慢。”
    “定然宾至如归。”
    “那好,那此事就交给你了。”
    “谢陛下。”
    李修涯一喜,当下屈膝半跪,深深一拜。
    李烜想了想,沉声道:“你现在是鸿胪寺少卿,按理来说是没有资格插手此事的,不过无妨,朕封你为特使,专门调查科举舞弊一案,凡涉案人员,无论官职大小,品级高低,一律不得姑息。”
    “臣李修涯,遵旨。”
    李修涯得了李烜的首肯,自然是欢喜的去了,沈贤也随后告辞离开。
    魏权送走两人,恭敬的问李烜:“陛下觉得李先生能将此事处理好吗?”
    李烜笑道:“他是个机敏之人,想必是有办法帮聂含山脱罪的,只是无论聂含山是不是与舞弊案有关,他是主考官,此事特也有连带责任,幕后之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其实李烜的心里,也是明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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