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涯的权势是朕给的,朕给,他才能有,朕若是不给,他便没有。”
    李烜轻笑道:“李修涯其人有大才,有谋略,于江山有霸策,朕需要依仗他为朕,为大燕开疆拓土,但是同样,他也要依仗朕。
    朕赋予他权势,许他便宜行事,这是朕的信任!”
    李兆并不能赞同,摇头道:“四弟五弟于儿臣父皇,那也都是亲兄弟亲父子,但是结果呢?为了权势,为了这至尊之位,四弟竟是想杀父皇,就连着父子亲情都靠不住,父皇又是凭何拿捏李修涯?”
    李兆原本非常想跟李修涯来往,想着把关系搞好,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李修涯将要执掌大燕军权,地位还在定北侯之上,这就让李兆有些犹豫了。
    当然了,李修涯只是名义上的韩图的上官,实际上李修涯也未必能够调动韩图手下的一兵一卒。
    但光是名义上便已经足够吓人了,加上太子少傅与监察大夫的头衔,李修涯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同时,李烜虽然让李兆主政,却也将聂含山调进了内阁。
    可以理解是用来制衡张维的,但同时也代表着聂含山将要分走李兆的一部分权利。
    根据大燕的制度,文臣武将泾渭分明,双方基本是互不干涉的。
    李修涯现在已经是武将做到头了,还封了侯,可谓是威势无两。同样,聂含山也基本坐到了文臣的顶峰。
    而所有人都知道,李修涯与聂含山相交莫逆,如今两人一老一少,这是要把持大燕的朝政吗?
    李兆恨不能理解李烜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自己复出,但李烜还是将后事安排妥当了,还不许李兆插手,李兆的心中自然会不满。
    李烜当然也知道李兆心中所想,故而单独解释。
    “于商会之事,李修涯已经将七大世家得罪死了,加上之前的事情,李修涯现在在士林之中的名声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只是因为老君的原因,李修涯现在才能如此的安逸,而朕仍然信任他,甚至不断的加封,兆儿你可明白父皇的用意?”
    李兆想了想,道:“无非还是因为李修涯有用吧,从七大世家手上敲诈来数千万两银子,朝廷便再也不必担心银钱窘迫之苦了,刚刚父皇也说了,李修涯还谋划着灭秦的国战,若是没有相当的权利,恐怕也做不到。”
    李烜点了点头道:“正是,李修涯要做事,可他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反对,俨然一副全民公敌的模样,但是朕封他侯,赐他上方印,许以皇权,这些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不敢去招惹李修涯,便只会到朕这里来告状,但是朕只需要将所有事情都推给李修涯就行了,好处都是朕拿了,而仇恨却是全都在李修涯身上。”
    李兆眉头紧锁,最后还是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父皇才会说李修涯是一把刀,对吗?”
    李烜嗯道:“不错,李修涯做的事情,都是对大燕有好处的,都是朕早就想做的,但是朕却不敢轻易去尝试,你可知道为何?”
    “因为不想得罪人,不想轻易动了大燕的根基。”
    “正是如此,但是若是换个人就不一样了。”李烜笑道:“李修涯做事疯狂无比,明明有罕见的才华,却也不喜欢阴谋诡计,直来直往是他的风格,但是因为他这种风格,便注定会得罪很多人。
    除却商会的事情,如果这次的义务教育推行下去,那李修涯势必也会和诸多的世家产生难以调和的矛盾...”
    “所以,父皇在何时故意要让李修涯与士族对立,用来牵制李修涯吗?”
    李烜摇头道:“不,不是朕故意要这么做,而是李修涯要这么做。”
    李兆闻言愣道:“为何?儿臣不明白。”
    以李修涯的聪明,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是在与整个大燕士族为敌吗?
    “以李修涯之聪明,兆儿难道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事情吗?”
    “父皇什么意思?”
    李烜苦笑道:“刚刚朕跟你说的一切,都是李修涯心甘情愿去做的,商会的事情,敲诈七大世家的事情,义务教育...其实,李修涯从很早的时候就在谋划这些事情了,而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李修涯便已经做好了与整个大燕为敌的准备。
    商会也好,官学也罢,都是已经触碰到整个士族利益的事情,士族若是不想引颈就戮,肯定会有强烈的反恐情绪,而这些情绪与行为,李修涯都选择一个人承受算了。
    若是有一日他承受不住了,便要朕做出妥协,还大燕一个安定,而他,便是这片安定的牺牲品罢了!”
    李兆闻言惊在原地,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他...真的是这样想的?”李兆不确定的问道。
    “亦是这样做的。”李烜微微笑道:“知道朕为何要赐他免死铁卷吗?”
    李兆惊道:“便是想着关键时候保他一命吗?”
    李烜摇头:“不是,是朕在告诉自己,要信任他,不要杀他。同样,这也是在告诉你,除非李修涯真的谋反,否则,不能杀他,不能猜忌他,不能忌惮他,不能掣肘他,不能不信他,懂吗?”
    李兆摇头苦笑道:“这如何可能?”
    身为太子,以后就是皇帝,对这样权势的臣子,又如何不忌惮猜忌呢?
    看看定北侯,难道不是军功卓著吗?
    但是定北侯会谋反吗?不会!
    但是李烜仍然忍不住去猜度,对韩图仍然是忌惮无比的。
    因为他有谋反的能力!
    “李修涯已经将权贵都得罪了个遍,试想,若是朕罢了李修涯的官职,削了他的权力,他的结果会如何?”
    “死无葬身之地!”李兆并未犹豫便回答出来了。
    “是啊,死无葬身之地,那兆儿以为李修涯并未想到这一点吗?”
    李兆摇了摇头,“以李修涯的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所以朕才会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也正如他全心全意的信任朕一样,他敢将自己的命交到朕的手中,朕又如何不信任他?而你,兆儿,你会信任他吗?”
    李烜眼神微动,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眼中此刻却是精光闪烁,期待着李兆的答案。
    “儿臣,不知道...”良久,李兆憋出这几个字。
    李烜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
    “身为储君,你已经做得不错了,李修涯是个例外,你便要将他当例外来处理,朕还是那句话,大燕要想雄霸东元,非李修涯不可,而且李修涯的计划也开始了,若是贸然停下来,恐怕会引来无穷的祸事,你明白吗?”
    李兆叹了一口气,悠悠道:“李修涯啊李修涯,对内推行国策,对外竟是想将原本的霸主打落神坛,此谋天下江山者。”
    李烜也道:“是啊,他今年,也才二十一岁吧?入燕都不过一年的时间,朕竟然已经让他位极人臣了,就是朕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他当得。”
    “没错,当得。”李烜笑道:“起先朕告诉他,要选一人主政,他还惴惴不安了好久,生怕朕选了旦儿。”
    李兆失笑道:“五弟与他关系太差,而张阁老也与他结下了仇怨,以李修涯意气用事的性子,肯定是不可能与五弟和解的。若是五弟真的主政,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将李修涯杀了也说不定。”
    李烜叹道:“是啊...李卿他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与旦儿肯定是合不来的,或许今日之前,他都已经想好了如何全身而退了吧?”
    别说,李修涯还真想过,若是李旦敢太过分,他已经准备要撤退跑路了。
    虽然可惜燕都的布置,但明显还是狗命重要。
    两人说了很久,都是关于李修涯的事情,主要都是李烜在开解李兆,让他不要对李修涯多心。
    “这跟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你,李修涯可信任,可重用,明白吗?”
    李兆闻言只是微微点头,他当然也知道李修涯可重用,但是如此威势,还是让人不免有些忌惮。
    李兆毕竟不是李烜,他与李修涯之间可没什么默契在。
    “今日就说这么多,朕也乏了,想必你也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还是退下吧。”
    “是,父皇保重,儿臣告退。”
    走出两步,李烜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道:“谢志才,即日也入值文渊阁,为文华殿大学士。”
    “是,儿臣替谢尚书谢过父皇了。”
    “嗯,退下吧。”
    “儿臣告退。”
    谢志才毕竟是帮着李烜隐瞒了这么久李兆的消息,那自然也应该论功行赏的。
    一个文华殿大学士,算是内阁的二把手,与聂含山对齐。
    这对老冤家,算是又聚在了一起。
    而张维便有些苦逼了,好好的一个内阁,张维一下便难受了起来。
    本来一个聂含山来肯定是要跟他作对的,现在再加上一个谢志才,对于张维来说,两人就是一伙的,都是李兆的人,那今后还能有好?
    当然了,若是比苦逼的话,还有一个人应该比张维更加的苦逼。
    便是兵部尚书李忠了。
    原本他是四皇子的人,但是从白羊关回来,四皇子倒台了,后来又是李康谋反的事情,李忠还算是运气好,并没有参与所以也没什么罪责。
    本来就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情况,如今李修涯一跃成为了他的顶头上司,这叫李忠上那儿哪儿说理去?
    更重要的一点,李烜的旨意中明说了,李修涯要总领兵部的职权,那就是说他这个兵部尚书今后就成了摆设了?
    哎,生活真的好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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