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三道都知兵马副使的军令,在讯息之间,便已经传遍整座鄯州城。
    有高水寒的官牌在,把守城门的河源军官兵,尽管心中疑惑不解,却只能是遵令而行,白日里封闭城门。
    而驻守在城中军营的河源军, 更是顷刻间群起而出,按照高水寒的军令,分赴城中各处大户人家府外,将这些人家严严实实的保护了起来。
    即便这样的军令来的太过突然。
    但谁让高水寒是西北三道都知兵马副使,是除了王忠嗣和高仙芝两人之外,唯一能够直接调动他们的人呢。
    哦, 对了。
    安西节度使、御史中丞高仙芝,并没有职权能够调动陇右的兵马!
    而作为陇右中枢的节度衙门,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如此多的军情汇报。
    还在与高仙芝商议吐蕃忽然犯边之事的王忠嗣,将视线从陇右沙盘上收回,静静的看向身边的高仙芝。
    “这小子今天可是给咱们摆出了好大一个手笔啊!”
    高仙芝冷哼一声,他本已准备,在于王忠嗣商议妥当陇右防备石堡城方向吐蕃人的事情之后,便立马快马加鞭返回安西。
    但现在,鄯州城竟然被自己儿子给封了,甚至整个陇右都处在封控的状态下。
    他是安西节度,想走自然是能走的。
    但……
    “哼!”又是一声冷哼,高仙芝满脸郁郁:“不过是虚张声势,他能指望这样,就控制住那些不安分的人?竟然还敢强逼老夫动用御史职权,当真放肆!”
    见着人家亲爹教训亲儿子,身为老丈人的王忠嗣却是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拍拍沙盘的边缘,笑着说:“他怕是要动一动某些人了,有你这么一位御史中丞在,自然是为了时候有理可据。”
    “哼!胆子当真的大,竟然敢借口吐蕃犯边, 调动整个陇右, 某看他已经是无法无天了!”高仙芝面上仍是不爽。
    一旁几名军政兵马司的年轻人,偷偷的停下手头的工作,悄悄的看了过来。
    王忠嗣瞪了几人一眼,然后拍拍高仙芝的肩膀:“以某看,他这是在为往后做准备,提前看看效果如何。”
    高仙芝不满道:“如今陇右方才刚刚上道,西北三道更是处在接受关中百姓的紧要关头,万事刚刚起步,哪里能让他去试探的,便是如今做了,也看不出来什么。”
    “既然事情都已做了,咱们这两个老家伙,就得帮他将事情给收拾干净了。”王忠嗣收起玩笑,转身对那班多日前开始接手陇右军政要务的安西军政司年轻人们。
    “下令,正告鄯州城百姓,通传陇右各地百姓,今有吐蕃贼子犯边, 越过我军防线,焚毁振武军粮仓。未免有贼子潜入鄯州及地方,凡遇不明身份者, 当上报官府,一经核准,必有重赏!”
    掠过了无数的补充军令。
    王忠嗣仅仅是下达了这么一条军令。
    几名军政司年轻人,当即书写成令,交由王忠嗣审阅一番后,便加盖官印,从节度衙门发出。
    高仙芝哼哼了两声,已然品出了王忠嗣这番军令的意图,只是未曾说出而已。
    王忠嗣的意图很明显。
    既然陇右军粮被焚毁已成定局,此等大事,绝无可能遮掩,如此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也不至于让百姓心生疑虑,滋生阴谋论。
    而更重要的是,王忠嗣在令中提及的,吐蕃人是越过陇右军防线,焚毁了振武军的粮仓。
    此条,一来是暗示陇右百姓,被烧毁的不过是振武军一军粮仓。二来,则是引导百姓去思考吐蕃人为何能越过陇右防线。
    是军队防御不利,还是陇右有吐蕃内应?
    最后,所谓举报重赏,不过是为了吸引百姓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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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吟片刻,高仙芝终于是缓缓出声:“本官闻见陇右有吐蕃贼子犯边,特令西北三道都知兵马副使,清除境内贼子,查清各处粮仓库房,盘查一应军需民用,不得有误,若有阻拦者,可直接缉拿问罪!”
    他用了本官而非本将之类,便说明是以御史中丞的身份下令的。
    说完之后,看着军政司的年轻人将命令发出,高仙芝方才看向王忠嗣,无奈的苦笑一声:“看吧,咱们两都成了替人家擦屁股的了!”
    王忠嗣笑吟吟的不作答,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
    鄯州城中。
    一直在接收各处回应的高水寒,也已收到了节度衙门里发出的军令。
    听到高仙芝许他缉拿问罪的权力,嘴角微微一扬。
    “尚罗利,可查出那些人在何……”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前方有官兵赶了回来。
    到了高水寒面前,满脸喜悦道:“将军,那些人找到了!”
    无遮大会是午后开的。
    官兵也是不久就找到了的。
    一帮凶神恶煞的持刀官兵,直接吓得十几条花白身躯好一阵抽抽,当场便有好几人缩成了一只小虾米。
    史怀仁满脸怒火,看着躺在一旁的软榻上,许久之后仍在不停浑身颤抖的儒服尽去的老者,满脸怒火的瞪着这些突然闯进来的官兵。
    “你们知道这是何处吗!”
    “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都给某滚出去!”
    “今日发生之事,某稍后便会面呈大将军,要一个说法!”
    看着眼前这帮好不嚣张,竟然胆敢擅闯此地的官兵,面对他们这些人,更是胆敢拔刀相向,这让史怀仁一阵阵的发颤。
    他在陇右纵横多年,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又何曾遭遇过如此对待。
    只是他的申斥,并没有得到回应
    甚至是引来了为首的几名官兵,目光肆无忌惮的在他身后的无遮大会现场,不断的搜刮着。
    史怀仁脸色如霜,冷哼一声:“来人,为诸位兄长着衣!”
    说着话,他亦是走到了一名女子身前,张开双臂,示意对方为自己穿衣。
    这番举动,当真是好不跋扈。
    官兵无视他,史怀仁便当众以此来羞辱对方。
    至于说他如今光条条赤裸裸的模样,史怀仁丝毫不在意。
    而这些冲进来的官兵,也并未横加阻拦,只是静静的将这些人给围堵起来,不至于放走现场任何一个人。
    史怀仁似乎是嫌弃那女子光着身子,畏手畏脚的模样,在对方为自己披上衣袍之后,便大手一挥将对方推到在地,满脸嫌弃的咒骂着:“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披着衣袍的史怀仁,再次转身,满脸阴沉的走到了官兵们面前:“某最后重申一次,再不离去,今日在场之人,某绝不放过!”
    “本将素来听闻,陇右史怀仁,好与交友,却没想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同道好友,连襟之人。只是不知,汝家中儿女,可作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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