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王锦低声骂了一句,小黑从身后浮现,扛着他往回跑。
    顾不上那几乎要令人昏厥的疼痛了,王锦知道,再不跑远点的会死。
    他几乎算到了每一步,却唯独没想到这点。
    神孽的每次行动都伴随着堪称恐怖的天灾,王锦下意识地认为这最后的献祭也应该声势浩大,耗费不少时间。
    用人类的思维去衡量怪谈,显然是不明智的。
    这场献祭在短短几秒钟之内便完成了。
    那团模糊的血肉转瞬之间便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没有任何犹豫或是留念。
    四颗闪烁着光芒的球体缓缓盘旋着,与那禁锢着神孽的血红色咒文一同冲天而起。
    乌云散开,暴雨停止。
    哀嚎动荡的大地似乎陷入了沉睡,末日般的景象消失无踪。
    好像这残破的世界迎来了神明的拯救,生机再次洒向大地,给所有东西都染上了一层光芒。
    琥珀色的光芒。
    一切都那么令人心安,让人忍不住想就此沉沉睡去。
    有虚无缥缈的歌声响起,似乎是个女人在低吟浅唱。
    声音那么平和,仿佛灾难已经过去。
    王锦却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
    不是来自灵感预警,而是来自那刚刚被神孽给予的赐福。
    红色纹路好像有实体一样,疯狂挣扎着试图脱离王锦的皮肤,同时还在不停地吸收着他的鲜血。
    就好像感受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试图在积蓄力量后逃离。
    天空中的琥珀色越来越浓,似乎将这破旧的小区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妈的,怪谈场景?”
    王锦跑向赵光明身边,瞪了瞪眼睛看向周围。
    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不太一样了。
    这种微妙的违和感他再熟悉不过了。
    怪谈场景。
    “不对。”
    韩冬摇了摇头,抬手凝结出一小块冰晶向远处扔出。
    这壮汉的臂力很是恐怖,冰块瞬间跨越漫长的距离,却毫无预兆地变得粉碎,就好像撞上了透明的屏障。
    “是结界,跟七年前一样的手段。”
    韩冬叹了口气,开始活动关节。
    “虽然挡不住副局长太久,不过也足以让那女人弄死我们了。”
    “啊,没错。”
    赵光明咧起嘴角,眼神却没有一丝温度。
    “说不定是我弄死她呢,至少会同归于尽。”
    “放心吧。今天不会有人死。”
    王锦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的剧痛已经渐渐减轻了,却还是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会从鬼门关把你拉回来。”
    从腰间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药剂,王锦笑着看向赵光明。
    这些是他从马尧后备箱里顺出来的。
    之前战况太过激烈一直没用上,却也刚好留到现在。
    赵光明的眼神不太对劲,这让他有些担心。
    大家都是老爷们儿,太矫情反而让人难受,自己只能给出这个承诺。
    只要他王锦不死,赵光明就不会死。
    “所以,大胆报仇吧。”
    白发披肩的年轻人瘫坐在地,微笑着看向那满眼都是仇恨的中年人。
    他明明那么虚弱,说出的话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啊,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死一死的。”
    赵光明大概明白了王锦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
    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剂显然只是打发韩冬的幌子,谁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
    琥珀色越来越重,好像整张画布都被泼上了同一种颜料。
    那若有若无的歌声渐渐变得清晰,空中不知何时缓缓走下了一道身影。
    女人的身影。
    与神孽如出一辙的雪白长发,血红色的纹路凝成精美的项链,挂在那修长的脖颈上。
    纯白色长袍没有刻意显露身材,却带着莫名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盘旋着的四只眼睛慢慢融化,乖巧地依附在女人玉石一般的手上,好像什么贵重的饰品。
    赤着的双足缓缓踏空,没有沾染一丝灰尘。
    她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却又让人生不出哪怕一点亵渎的心思。
    强烈的光芒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孔,可没人会怀疑她的美貌。
    那种令人窒息的,无法形容的气质,足以让任何人心动。
    “好美啊。”
    雷纳德喃喃自语,却又咬了咬牙。
    美丽,强大,神圣,以及…危险。
    她的出场却伴随了大量生命的血祭,以及摧毁小半个城区的天灾。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那句话的意思了。
    两位神孽碰面,就会带来灾祸。
    这个女人显然就是灾祸本身。
    “确实好美。”
    李慧从箱子中拿出喷剂,给王锦处理着伤口。
    “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这只能让你多活一阵子。”
    少女没有多看那道神圣的身影,而是认真看着王锦的眼睛。
    “啊,这种事我自己清楚的。”
    王锦咧了咧嘴,露出无奈的笑容。
    他那连续不断的高强度爆发早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不论是多次使用古神之眼造成的灵感消耗,还是吹响铜哨带来的身体负担,都足以将王锦压垮。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应该不能动了才对。
    灵感几乎干涸,体力也完全耗尽,肌肉撕裂,骨骼折断。
    可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倒下。
    他依旧带着浑身的伤痛,对着神孽挥出舍弃一切的剑光。
    安妮付出某些代价才留住了王锦的性命,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毫发无伤。
    那如同魔法一样的火焰实打实地在灼烧他的身体。
    王锦浑身上下大部分皮肤都已经烧伤,如果得不到及时处理就会感染,然后要了他的命。
    当然,最致命的伤害还是神孽的赐福。
    那种程度的折磨,换个普通人来早就疯了。
    王锦依旧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撑了下来。
    可惜,污染实在是没法处理。
    就算王锦在这方面有相当高的抗性,也扛不住安妮和神孽的轮番轰炸。
    他已经开始能听到耳边有什么东西在低语了。
    世界变得扭曲而又荒诞,他眼中的女人也不太一样。
    王锦看到的她并不美,反而让人感到不适。
    灾祸在那道身影身边盘旋,琥珀色的光芒带着不详与堕落,血红色的咒文化作巨蛇死死勒住她的脖子,四颗眼球则在她指间颤动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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