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见她来了,只回头瞧了一眼,便把手里的窥筒拉长了,放到右眼前,一个劲儿地盯着对面那座如意楼瞧,“本公子瞧这楼不错。”
    秦灼闻言,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忍不住问:“所以……你还想把这楼买下来?”
    她心道:人家进如意楼买一两件中意的东西就不错了,你这一上来就看中人家的楼,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光买下一座楼有什么用?”顾公子调整了好几次窥筒的长短,头也不回地说:“得摸清这如意楼究竟是用什么法子让买家趋之如骛,别家没有的那些奇珍异宝是从什么地方得来,做生意也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老太爷若是知道你为了赚银子连兵法都用上了,一定会很欣慰。”秦灼说着,收了折扇搁到一边,拿了小二递过来的碗筷开始尝满桌的佳肴。
    她落魄时挨过饿,最理解不了别人用饭的时候怎么能不专心?
    尤其是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干放着多浪费,有什么事都得吃饱喝足了再办。
    顾长安望了对面半天,转过头来时,看见秦灼吃着正兴起,一大桌子菜她雨露均沾,一盘都没落下。
    吃两口菜,还不忘饮一杯酒。
    且她吃的很快,难得的是吃相还得体地很,着实令顾长安吃惊。
    公子爷放下了窥筒,忍不住问:“侯府也没饿着你吧?来了就吃,也不想着帮本公子办正事。”
    “这会儿是午时。”秦灼饮下一杯酒,眉眼认真道:“用饭才是正事。”
    顾长安被她噎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就伸手拿走了桌上的酒壶,递给边上小二,“拿走,快拿走,这儿不许上酒,沏壶好茶来。”
    “是是是,小的马上为你换好茶来。”
    小二双手接过酒壶,立马就拿下楼了。
    秦灼回味着佳酿的余香,颇有些不舍,抬头问公子爷,“为什么不让上酒?”
    顾长安没好气道:“没有为什么,本公子看见你喝酒就很不爽,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只是……”秦灼搁了筷子,往椅背上一靠,笑意浅浅道:“顾公子这脾气来的好没道理。”
    刚才还好好的呢。
    “你要同本公子讲道理?”顾公子一听都笑了,挥挥手让边上伺候的几个小二都下去。
    几人把他当散财童子一般供着,哪敢多留,立马就下去了。
    连刚沏了茶送上来的那个,都把茶盏放下了就退下去。
    这整个二楼,就只剩下顾长安和秦灼两个人。
    公子爷撸了撸袖子,腿往左边的椅子上一搭,把富贵纨绔的模样摆了个十足十,开口便同她讲,“你手上的伤好了吗,你就喝酒?”
    秦灼自知不占理,就默默地把缠着白布的右手放到了膝盖上。
    顾长安见状,又道:“还有,你以为京城是什么地方,你换身男装出来就可以大白天的喝酒,招摇过市都没认得出你是个女子了?”
    秦灼端了杯茶,掀开茶盖,慢悠悠地吹了口热气,不声不响地饮着,由着他讲。
    顾长安见状,又继续道:“这些人都眼尖着呢,真要找事的话,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查出你是哪家姑娘,排行第几,跟谁有过瓜葛……”
    秦灼听他越扯越远,不由得轻咳一声,“差不多行了啊,别扯那么远,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
    “你出门穿什么男装啊?”顾长安不太高兴地说:“我今儿特意让采薇给你留话,就是想让你跟我一块进如意楼摸摸他们的底。”
    秦灼把茶盏放回桌子上,一脸的想不明白:“我穿男装就不能进如意楼了?”
    没听说如意楼还有这样的规矩啊?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多的是男子进如意楼,老老少少正当年的都有也没人拦着不让进。
    顾长安指了指自己,“本公子玉树临风,你长得也还算凑合,你我这样长相的两男的一起去多招人眼,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是去摸人家底的?”
    公子爷说的还挺来劲儿,“哪有俊秀公子带着窈窕佳人去买这买那讨姑娘欢心来的更寻常?”
    “顾公子,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才想这么多的吧?”被指长得还算凑合的秦灼抬手拍了拍顾长安的肩膀,“真要带姑娘去,你随便找个婢女带去不就好了,怎么还非得让我去?”
    顾长安闻言,默默地收回了搁在椅子上的那条腿,声音也低了许多,“这不是怕被人识破了打起来吗?有你在,本公子还能让人打了去?”
    秦灼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想得挺周全。”
    “那是。”顾公子随即又接了一句。
    秦灼是真不知道说公子爷什么好,难得他这么长进,知道刺探敌情去钻研人家的生意为什么能做得这么红火了,哪能不帮一把呢。
    她随手把端了杯茶放到顾长安面前,起身道:“今日我还有事,明日吧,明日我不换男装出门,跟你一道来。”
    “那就这样说定了,别到时候又因为这个人的事情,那个人的事情耽搁本公子的正事。”顾长安一边说着,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桌沿。
    “行。”秦灼含笑应了,拿起折扇轻轻摇着,不急不慢地下楼去。
    楼外艳阳高照,阳光明晃晃地笼罩大地,有些刺眼。
    秦灼出门的时候,拿扇子挡了一下阳光,凤眸微眯。
    恰好这时候,眼角余光瞧见不远处有两人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
    她低低说了声,“又来了。”
    便不打算直接回府,随便在外头乱逛。
    时日渐久,这些人已经不止是半夜来侯府踩点了,竟直接在大半天跟踪人。
    也不知道晏倾出门,有没有被人跟着。
    秦灼想了想,逛到了一间兵器铺,便进去买了一柄剑。
    再出来的时候,尾随在后的两个人就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她将长剑佩于腰间,手里摇着扇子,面上带笑,悠闲过市,像个游历天下过京城的风流公子。
    街上有热情奔放的妙龄姑娘朝她掷花,路经合欢巷时,更是莺啼燕绕满楼红袖招。
    秦灼在城中逛了一圈,买了些吃食回到西和院已是日暮。
    秦怀山去居鹤堂陪着两位长辈用膳了,小厮跟着过去,院中只有采薇和杜鹃在。
    晏倾和顾长安都还没回来。
    秦灼坐在屋里,右臂抱剑,左手拿着帕子擦拭新买的剑,这剑并不怎么名贵,用料一般,但开刃后锋利非常,胜在耐用,还便宜。
    夜色悄然降临,采薇和杜鹃在院中掌灯,也到秦灼边上点了两盏灯笼。
    两个婢女都没见过哪家小姐闲着没事在家擦剑玩的。
    杜鹃在边上欲言又止了半天,忍不住问:“大小姐,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不妨与老夫人说,这剑锋利得很,您小心手。”右手的伤还没好,再伤着左手,这可怎么好?
    后一句,小婢女也没敢说出口。
    “我没什么不高兴的。”秦灼低头拭剑,想着今夜若是再有人来屋顶上踩点,就得别想走还挺来劲。
    忍他们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晏倾可以下榻搞事,不忍了!
    她说的是实话,奈何小婢女不太敢相信。
    采薇和杜鹃对视了一眼,决定去把二爷请回来。
    秦灼擦完剑,用左手拿着剑比划的时候,秦怀山匆匆回来正瞧见她剑指门前,银光烈烈,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爹爹!”秦灼连忙收剑负于背后,上去扶了他一把,“你不陪着老侯爷他们说话,这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往常这时候,秦怀山至少还得在居鹤堂待个把时辰才回来。
    秦怀山看着她身后的长剑,强自镇定下来,问她:“你擦了半天的剑,打算做什么?”
    秦灼有点不好解释。
    总不能告诉爹爹,自己特意买把剑回来砍人。
    那秦怀山今晚不用睡了。
    她思虑再三,开始胡扯,“镇宅。”
    “什么?镇宅?”秦怀山一点也不信,刚要开口说她怎么连爹都诓。
    这时,几步开外传来了晏倾的声音,“宝剑镇宅,自古有之。”
    秦怀山和秦灼本来就是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里,父女俩齐齐抬头看去。
    只见夜幕低垂,院中灯火盈盈。
    明月别枝去,清风穿廊来。
    晏倾拾阶而上,衣袂翩飞而来,“我近来怪梦连连,便托她带把剑回来,挂在屋中镇邪。”
    “哦……是这样啊。”秦怀山不疑有他,便对秦灼道:“那你不说的清楚点,赶紧把剑收回鞘中,拿给他。”
    秦灼心道:你什么时候托我带了?
    这是我晚上要用的!
    但秦怀山一直在边上看着,她自己扯得谎,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
    秦灼回屋把长剑收回鞘中,慢吞吞地拿出来递给晏倾。
    后者面色如常地接了过去,还道了声,“多谢。”
    他拿了剑就走,回了屋子。
    秦灼站在原地还有点懵。
    这厮自然而然的模样,搞得她差点信了,事情本该如此。
    秦怀山还在边上说了句虚惊一场之类的话,也回去歇息了。
    秦灼在门前站了片刻,便去了晏倾那屋,“把剑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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