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崔小仙没等李预问话,自顾的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微微灯火下,李预看着崔小仙走到近前。
    “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累坏了怎么办!”
    说着就盛好鸡汤,端到李预身前。
    李预揉揉眼睛,看着眼前娇俏的人儿,一时间捉摸不透这丫头要做什么。
    按理说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暂时没有世俗的愿望。
    崔小仙的名头是长安第一美女,加上身份高贵堪比公主,谁能受得了李预这等冷落。
    可这丫头上赶着接近他。
    若是有目的,可李预也看不透啊。
    难不成崔家看透了李预的不凡,打算让自家女儿一条道走到黑?
    这些世家,哪个不是千百年的狐狸,若无利益驱使,舍得下那么大的血本么?
    李预也不是钢铁直男,美人在侧,养养眼都是好的。
    可他所拥有的东西只能交给李二。
    若不能心系天下,心系苍生,李预相信格局小了话,会成为他之后最大的掣肘。
    “愣着做什么,趁热喝了吧,放心,没下药!”
    李预有点惊愕,似乎这崔小仙能看透他心思一般。
    就算下了药,他也不惧,他还能吃什么亏。
    端着鸡汤一口喝下,李预习惯性的扯起纸张擦嘴,崔小仙却已经凑了过来,用手帕给李预拭去了嘴角的残渍。
    馨香袭来,两人四目相对。
    崔小仙的眼睛很大,眼瞳之中尽似乎有一抹散不去的哀愁。
    李预第一次被这么美的姑娘亲近。
    上辈子就算有对象,可也没这么美的。
    气氛有些尴尬,李预只好夺过手帕轻轻擦了擦。
    “没事的话,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往后不用再送了!”
    崔小仙却没被李预的话给刺痛,找了个椅子坐下,替李预拨了拨烛火。
    “你才给好友两袋血,我是怕你气血不足!”
    “你身边,应该很久没有女性了吧!”
    李预头大,实在不知道如何跟如此知性的姑娘说话,只能点点头。
    崔小仙也不是全知全能,可李预对异性如此生疏,她猜到了很多东西。
    “你的父母,他们!”
    “早死了,不过这些年也习惯了!”
    崔小仙停顿了片刻。
    你父亲乃当今天子,母亲若是不出意外,那也是长孙皇后。
    看来一切都和她所想吻合。
    李预一定是被抱走的孩子,事关当今天子的密辛,而知情的人已经去世。
    所以这才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不敢贸然认领李预的缘由。
    崔小仙这两天想了很多,一直在等一个足以让大唐震动的消息,那就是李世民公开李预的身份,但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也许是为了保护李预,亦或是,他们不愿意让李预知道真相。
    所有的一切,都显示出李预很可怜。
    崔小仙自顾的想着,亲生父母会来看李预,会给李预最好的东西,比如她。
    可他们就是不能认他,那李预该多可怜啊。
    所以李预哪怕态度冷淡,崔小仙总是想关心他。
    不知不觉的,崔小仙就握住了李预的手。
    “你做什么,求求你回去睡吧,我在写东西!”
    “写的什么,我能看看么?”
    李预一阵无奈,靠在了椅子上。
    崔小仙却盯着李预密密麻麻写的东西,看起来全文都不通顺,似乎就是刻意的在写字。
    “这是什么?”
    崔小仙轻轻捏起纸张,却被李预迅速拿住了手。
    纸张下面还有雕版,现在字迹没干,要是被破坏了,那他明天还得花时间写一通。
    “这下面是雕版,分割之后可以成为活字,拼凑起来就成了活字印刷。”
    活字印刷,崔小仙不懂这是什么原理,但听起来是件了不起的东西,一时间不敢再碰。
    崔小仙退了下去,李预才继续书写起来,不多时就完成了接近三千字的记录。
    悠闲的撑了个懒腰,李预活动了下筋骨,崔小仙才再度上来,为他揉捏着肩头。
    “我说崔小仙,你真的不想家吗?”
    崔小仙摇摇头,“我回去了,还是要被送去跟范阳卢氏的嫡长子卢询完成通婚,他三十岁了,有功名在身,却无心仕途。”
    “若是你,你愿意回去么?”
    李预微微皱眉,大唐的女性在历朝历代,地位都提升了不少。
    可在这些世家望族之中,大多还是维系家族地位的棋子。
    “那你愿不愿意去做官?”
    听到李预这样一说,崔小仙微微一愣,笑道:“入宫做女官啊?陛下为了大治天下,才放了不少宫女出来呢!”
    李预笑道:“那你也是无心仕途啊!”
    崔小仙反问道:“那你呢?我看你当这大理寺廷尉,并不开心!”
    李预叹息一声,没有说原因。
    他要助李二扳倒这些积压在百姓头上的名门望族,所以立场上跟崔小仙是对立的。
    也正因如此,他还坐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
    “李预,我喜欢你!”
    本来气氛已经陷入了沉默,可猛然间,崔小仙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还没给李预消化这话的时间,崔小仙转到前来,双手覆在李预肩头,“从见到你的一瞬间,我就喜欢你了,你虽然很冷漠,但你内心里还是会照顾人的。”
    “你先别说话,可能我有点天真,但我想,要是我们离开这里,不理会这些朝堂纷争,去往一个世外桃源,我们在那里活一辈子,那该多好!”
    既然李世民不认李预,那李预在长安一日,便有无数的风险。
    崔小仙想了很久,只能寄希望于自身,能让李预远离长安,这样才是保护自己最喜欢的人最好的方式,哪怕再也不能回到长安。
    李预叹息一声,抓住崔小仙的手。
    一个名动天下,美丽无双的女子,跟李预说着这样的情话,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内心触动也还是有的。
    可他不能答应崔小仙。
    看到李预迟迟不说话,崔小仙柔情的眼神也慢慢失去的光彩。
    “或许某一天,我会做出让你难以接受的事情来,到那个时候,你还是坚定的喜欢我么?”
    李预面色凝重,崔小仙看出李预的认真,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李预长叹一声,说道:“我坐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无人举荐,全仗我的军功,你或许会问,我一个边地小城的校尉,何德何能坐在这文官廷尉的位置上。”
    “我能坐上来,自然是因为陛下已经想整治世家对大唐的影响了,你知道么?”
    崔小仙眼瞳一缩,瞬间意识到是什么事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昔年世家宗族在大乱之世,选择了晋阳李家。
    如今李唐皇族,从未杀过任何一位对统一天下有功之臣。
    可世家只不过是乱世墙头草,仗着对天下读书人的名望,让执掌天下的天子都要忌惮几分。
    不少世家宗族的弟子还为此沾沾自喜,却没想到李世民已经无法容忍这世家豪族了。
    崔小仙松开了李预的手,怔怔道:“那世家豪族,不得迎来灭顶之灾了么?而主导这一切的人,是你?”
    李预淡然的点了点头。
    崔小仙身子微微发颤,步伐不稳的推开房门,李预担心的起身,看到她回到了房间之中,这才无奈的叹息一声。
    “李二啊,我可为了你拒绝了长安第一美女,你回来记得赔我一个!”
    李预默默的把这账给记下的。
    当然,李预内心也多了个期许,那就是崔小仙想开点。
    毕竟也有感情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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