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允许你们在这儿集会的?”
    众人正高唱「我们万众一心」时,七八道手电光柱忽然摇晃着照在身上,甚至带着恶意对准头部晃来晃去,刺的人睁不开眼。
    华夏人向来不愿惹麻烦。
    于是有人下意识的停止,有人声音小了很多,主要以大一新生为主,他们初来乍到,对异国他乡充满敬畏,甚至分不清校警和警察的区别。
    “前进!前进!前进进!”
    有人退缩、也有人坚持着唱完,校警们自认受到了冒犯,手电光芒趋于集中,为首者大声咆哮:“你们聋了吗?谁允许你们集会的?”
    “罗尔多夫,你鼻子好了是吧?”
    一道声音从背对校警的人群中响起,大狗熊下意识的摸了摸架在鼻梁上的支架,继而勃然大怒,厉声道:“谁?谁说的?有种站出来!”
    “把你手里的玩意儿关了,小心我告你滥用警械。”老秦眯着眼排众而出,又用汉语道:“开录像,我怀疑这孙子故意找茬。”
    “这是符合标准的安保器械。”
    罗尔多夫将光柱稍稍下移,待看清来人后愈发兴奋,阴笑道:“哈哈!秦,你也在,我现在怀疑你们聚众吸毒,全都给我站好!”
    “你怀疑?你算老几?”
    “不要理他,秦战说的对,他就是故意找茬。”
    “给领事馆打电话。”
    “报警。”
    同胞们议论纷纷,老秦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开启系统扫描,万一队伍里真有谁身上携带毒品或者有吸毒史,今天有嘴都说不清。
    “符不符合标准你可以跟我的律师讲。”
    结果呈现,他松了口气,又用汉语道:“不能让他检查,小心栽赃,我们等警察和领事馆,现在男生上前、女生靠后、围成圆形。”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大狗熊脸色一变,右手伸向腰间枪套,威胁道:“我怀疑你在跟他们串供,趴下!双手抱头!否则……”
    “否则怎样?用你的泰瑟枪打我?”
    “我有权使用必要的警械。”
    “罗尔多夫,你在威胁我。”
    秦战又向前跨了一步,手臂微微颤抖,眼中杀意弥漫,盯着对方狠声道:“不管是谁派你来的,只要你敢开枪,我保证你活不过今晚。”
    大狗熊身体僵硬。
    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停止动作,拔出泰瑟枪的瞬间对方必然会发起致命一击,可他是带着目的来的,总不能一动不动的卡在这里。
    “你们还在等什么?”
    他向身后的校警发出命令——惹不起我耗着总行吧?我就不信除你之外的其他华夏人也敢反抗,无论如何,完成任务才是首要目的。
    “韩哥、梁哥,动手!”
    “谁敢掏枪,杀!”
    “其他人退后,这几个人身上应该藏着毒品,你们离远点儿,不要围殴,小心被他们反咬一口,拍摄不要停,月姐,领事馆还要多久?”
    “十分钟。”
    “警察呢?”
    “不知道。”
    老秦暗骂,警局到南加大的距离比领事馆近多了,现在领事馆都快到了警察还没到,八成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拖延,这样说来……
    领事馆未必能进来!
    大狗熊听不懂汉语,但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此时六名手下已经越过秦战,对面却只有两道身影挺身而出。
    得意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却又转瞬凝固。
    “啊!”
    “我的手!”
    “混蛋!你敢打我!”
    在围观人群的惊呼声中,短短几秒,冲上去的六位校警已经躺了一地,韩镇坤和梁兴的动作干脆利落,坚决不给对方泼脏水的机会。
    进马!正掌!转马!
    “咚!”
    罗尔多夫也倒了,眼见手下全军覆没,他顾不得老秦的威胁、伸手就要摸枪,可两人相距只有一步之遥,拔枪哪有直接出手快?
    “所有人退后!”
    老秦张开双臂示意看热闹的离远一点,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不管大狗熊——或者幕后主使有什么阴谋,在当前这种情形下都无从施展。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紧急提醒的警示忽然由黄转红、急促闪烁,不等他有所反应,只觉背部一凉,紧接着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0.2秒后,剧痛传来!
    「小心!」
    “师弟!小心!”
    “哥!”
    “秦哥!”
    “秦!”
    各种称呼和提醒直到这时才脱口而出,韩镇坤以近乎带起残影的速度冲到近前,一脚将开枪的校警手骨踢断、泰瑟枪远远飞到一旁。
    梁兴从未经历过如此紧张的场面,反应慢了一拍,于是调转方向去扶老秦,韩镇坤微微一叹,拦住其他同胞、并防备再有校警开枪。
    泰瑟枪,又名电休克枪。
    以压缩空气发射两枚头带倒钩、尾拖极细金属导线的小飞镖,击中目标后会在5秒钟内多次放电,每次持续时间为百万分之一秒。
    但足足过了两分钟,老秦才恢复行动能力。
    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导致心跳过速,精神一放松手脚就变得绵软,他有气无力的拦住梁兴:“别拔,这点小伤不碍事,留着当证据。”
    又对人群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无碍。
    在这两分钟里众人的呼喊声就没断过,多亏了关如月识大体,帮着韩镇坤一起维护秩序,否则大家准保一拥而上,躺地上的校警也得遭殃。
    校警死不死无所谓,不过老秦觉得自己罪都遭了,没必要再给对方留下狡辩的机会——他已经通过扫描发现了对方藏的赃物,是大麻。
    嘁,真抠!
    这货撇嘴,心说我秦百万……呸,我秦半亿出手,起步就是高纯度海洛因,半斤大麻才值几个钱?不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吗?
    不过这样看来,背后栽赃者应该没打算下死手。
    老秦想了想,准备给大狗熊来个详细扫描,看看对方到底是受谁指派,不料关如月那边又出了幺蛾子:“秦战,领事馆的车被校警拦住了!”
    “呦呵,环环相扣啊,校长呢?”
    “卡罗尔夫人正在往学校赶。”
    “那院长呢?”
    这货的口气跟《甲方乙方》里葛大爷说「那二丫头呢」一个味儿,关如月被他气的哭笑不得,翻着白眼答道:“我又不跟你一个学院。”
    “嘿嘿,忘了。”他走到大狗熊身前踢了两脚:“别装死,把你的人撤了,或者我叫凯恩带人照去年那样再来一次,你选吧。”
    “秦,你会后悔的!”
    罗尔多夫咬牙切齿的打开对讲机。去年「恶魔手套」酒后闹事,不到二十人就打的校警溃不成军,今年……上百业余拳击手!
    “你还有心思管我?”老秦一声嗤笑,在对方耳旁轻声道:“我劝你老实交待,工作没了还能再找,命没了可没地方找,你说呢?”
    “你威胁我?”
    “随你怎么理解,听过弗雷兹吗?”
    “哼,庄家,他敢出现吗?”
    “没错,老家伙是不敢回来。”他一脸赞同的点头,轻笑道:“不过他的保镖……哦,就是绰号「死神」的那个面瘫脸,就在墨西哥。”
    大狗熊脸色剧变!
    “想活命就别问我的身份。”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脚步匆匆的外交人员,继续威胁:“你有两个选择,换份工作,或者等死神上门。”
    ……
    既然领事馆驾临,警察也就没必要再做拖延。
    说来多亏了韩镇坤和梁兴,否则在七只泰瑟枪的枪口下,老秦就算不被电死也无力对抗,而一旦被校警冲进人群,再说什么都晚了。
    “啊啊啊啊——疼!”
    这货叫的跟杀猪似的,身后的医生满脸疑惑,心说扎的也不深、来的时候还有说有笑,怎么忽然就疼上了?怕疼你还拒绝打麻药?
    医务室外,卡罗尔校长和伊丽莎白院长听的直揪心,劳伦.艾达斯幸灾乐祸,他这学生先后送屋里不下十人,总算自己进去一回。
    猪叫声忽然停了。
    两位女士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会是疼休克了吧?张领事眨了眨眼,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再度下调,并且重重的哼了一声。
    “秦!亲爱的,你在哪?”
    “哥哥!我要见哥哥!”
    “你们不能进去。”
    “砰!”
    “啊!”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众人回头,只见阿曼达一身啦啦队装扮向前猛冲,久米千代甩了甩手紧跟而上,男护士捂着鼻子坐在地上,程仙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几人对视,又齐齐将目光投向辅导员。
    劳伦.艾达斯苦啊!他身板跟护士差不多,可是作为食物链最底层,为了饭碗他硬着头皮也得上,总不能让院长和校长挨揍吧?
    可能是上帝显灵,老秦这会儿出来了。
    于是二女一个猛扑——其中久米千代更快一点占据了有利位置,赛跑输掉的阿曼达只好连她一起抱住,哭的梨花带雨、声振屋瓦。
    张领事又是一声冷哼。
    卡罗尔夫人撑不下去了,门外站着几百名学生,警察被领事馆责问的焦头烂额,刚刚又冲进来俩姑娘,再等下去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先生,我代表学校向您保证……”
    “保证什么?保证贵校安保不会再用毒品污蔑我的同胞?”领事官威一摆,压的对方说不出话,“领事馆要求参与此次事件的调查!”
    “这……我需要向校董会请示。”
    张领事第三次冷哼,正欲再言,却听老秦虚弱的声音响起:“我相信罗尔多夫会对警方陈述事实的,学校只是选了错误的安保公司。”
    “小秦,受委屈了!”领事一脸亲切的伸出手,“我代表华夏领事馆和82位留学生,感谢你见义勇为,避免他们遭到某些人的陷害。”
    “不客气,我相信警方一定会查明事实。”
    张领事微微颔首,对方两次提醒,如果还不明白,那他也不会成为华夏驻洛杉矶领事馆的总领事,听话听音是外交人员的基本功。
    两位院校领导却没有这份功力,只觉得自家学生太有大局观了,不仅为学校开脱,而且还在领事馆面前表现出对本国警方的高度信任。
    “秦,感觉好点了么?”
    两位女士在领事离开后好一番嘘寒问暖,全然不知对方拐了个弯直奔警局,总领事负责跟局长拍桌子,武官负责盯死审讯大狗熊的房间。
    “校长、院长,你们得给我做主哇!”
    这货跟见着包大人似的,俩姑娘愣是扶不住他,眼瞅着就往地上出溜,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控诉校警的暴行,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我爸妈刚死没几天,我当了一个多月的植物人,上帝保佑我终于醒了,可这才半个月啊!你们看,泰瑟枪的钩子把皮都豁开了。”
    他说着说着就要撕开纱布让她们看看背后的伤口,众人赶紧拦着,阿曼达和久米千代哭的跟泪人儿一般,两位上岁数的女人也直掉眼泪。
    爹妈没了、自己险死还生,为了不辜负父母的遗愿拼命训练,终于加入拳击社团,并在南加大与其他高校的拳击比赛中抛头颅洒热血……
    多励志!多正能量!
    这么好的孩子居然差点儿被校警毁了!
    校长越想越气,安保公司前天还给她下绊子,若非秦控制场面,她恐怕辞职申请都交了,结果今天他就被校警打伤,这不是报复是什么?
    “这是好心人拍下的录像。”
    老秦又递上好心人关如月的手机,两位校领导看罢更是怒火中烧,从头到尾校警没有一处不是滥用职权,这样的安保公司留它何用?!
    南加大什么时候要求集会必须申请了?!
    强光手电符合标准没错,但那是用来照人眼睛的吗?!
    最可恨的是,你们竟然敢开枪!
    学校请你们保护学生,你们就是这么保护的?!用警械射击保护对象?可怜的孩子被电的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断抽搐,你们还是人吗?!
    换!必须换安保!不换不是人!
    “好孩子,你受苦了。”卡罗尔夫人擦了擦眼泪,神色坚定的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有我在,谁都别想再欺负你!”
    “谢谢,谢谢您。”
    这货看校长的眼神跟孤儿找着亲妈似的,校长被看的母性大发,又搂着他哭了一鼻子,最后红着眼睛把头一甩,咬牙切齿的道:
    “你好好养伤,我现在就去警局!”
    ……
    老大要走,院长也得跟上,小辅导员被学生的演技彻底折服,在两位领导走后比了个大拇指,笑眯眯的问:“说吧,想请几天假?”
    “劳伦老师,我受了重伤。”
    “知道、知道,一周还是两周?”
    “可我还想坚持学习。”
    “你是舍不得拳击挑战赛吧。”
    见对方不吃这套,老秦撇了撇嘴,在阿曼达和久米千代的惊呼声中拔身而起,整个人瞬间高大了几分,哪里有半点儿重伤的样子?
    不,他压根儿就不像受过伤!
    “嘿嘿,挑战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今天下午刚跟同学约好、要给她做设计素材。哎,因为比赛激烈导致旧伤复发,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
    “那你走吧,咱俩断交,以后别指望我请你探班。”这货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直接找卡罗尔夫人请假,她比你有同情心。”
    “……秦,你真无耻。”
    辅导员骂骂咧咧的转身出门,阿曼达刚想发火,没想到那厮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缩成一团,吓的她什么火气都没了,连声问:
    “亲爱的,你怎么了?医生!医生!”
    “别叫了,我没事儿,让我坐会儿。”他强打精神给她解释:“肾上腺素爆发后遗症,休息一天,等身体把毒素排出去就好。”
    阿曼达闻言稍安。
    她听说过这种病,有些运动员服用的禁药里就含有肾上腺素,人体自发生成的数量极少,而且一般不会超出身体承受能力太多。
    歇了片刻,老秦在两女的搀扶下走出医务室。
    门外,是黑压压的一片。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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