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白仁清清楚楚。可今日却有些浑浊,瞳孔微散应该是病的不清。她此时是强打起精神来见我。
    抱了茶盏在掌心,我低头不忍再看若漓故作的坚强:“方才我来的时候见到御医正离去,我已经知道了你病的不清,就不用如此强撑了。若漓,你不累吗?”
    “呃……”若漓被我抢白一顿,顿时无言。她无奈,最终是放松了肩膀,萎靡在她花样的面颊浮现,“这就是纸包不住火吧,不过我是真的不想让无念你和皇上担心。你们一旦知道我病了又久治不愈定然会心急如焚,可杨贵妃的事情已经让你们焦头烂额了,此等小事不提也罢。”
    “杨曦的事我们是急不来的,既然戈国都不肯给个正面的答复,那我们除了等也别无他法。所以你的事才是第一位,若漓你究竟是怎麽了?”柔柔的握了若漓的手掌,感觉到手心中的无骨素手竟然冷的如冰,“我听御医说了,你是病从心起。风寒不过是引子而已,造成你久病不愈的是你的心结,是它让你身子日渐变差。”
    若漓抬眼看我,嘴角微微抬起绽放出一个飘渺的笑容:“心结吗?是人或多或少都有,只不过我没想到自己整日求神拜佛的求静心,求无欲无求,最後还是无法逃离红尘俗世的烦扰。”说著眼泪顺著眼角滚落,滴入她面前的茶盏,“我是自作孽,与他人无关。”
    见若漓这幅伤心脆弱的模样,我已经明白了几分。苦笑,我望著金銮大殿的位置:“还是为了慕枫是吗?你为什麽也这麽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若漓突然大叫道,“我也想忘掉他啊!可是这麽多年我却只学会了拿起,学不会放下。你不知道,我有时有多恨你!无念!”若漓崩溃的抓著我的肩膀死命的摇晃,这麽癫狂的若漓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果你不是前朝的帝王,如果慕枫不是吕丞相的儿子,如果你们不为了这对我而言毫无价值的江山使尽万般阴谋诡计,甚至将自己的情感都放入进去,你们又怎麽会纠缠的让我找不到空隙进入?如果……如果你在逼宫那日就死了,如果你在逃离皇宫後再也没有回来……我……”
    鼻头发酸,我颤抖著手扶住若漓,千般言语万般劝慰也只能说出对不住三个字。
    “对不住……是我该说的……”若漓双肩剧烈抖动,眼泪只不过奔流片刻,情绪不过放松瞬间她又恢复成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子,“其实我知道这一切都只能埋怨命运,无念你是个好男人,我能理解慕枫为何会倾心於你。你们心中都有种执著,一种我怎麽也无法拥有的强烈欲望。你们才是同一类的人,所以我无法进入你们才算是正常吧……”
    “若漓……”
    若漓勉强一笑:“将自己最阴暗的一面表现出来也不错,至少让我心情舒坦了许多。无念我不能请求你将你听见的都抹去,但是我要补充的是,我虽然有时会怨恨你,怨恨慕枫,怨恨命运。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後悔过认识你们。你们如今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还有辰儿……”
    辰儿……我的儿子,我和慕枫血脉相融的铁证。我原本以为辰儿交给若漓才是最好的,可是我後知後觉的发现这对若漓来说是多大的痛苦。她整日看著自己最爱的人与他人的子嗣,还要当做己出般虚心照料。也难怪若漓会积郁成疾,也许辰儿……辰儿真的不该出世。
    人世上,辰儿的身世是个禁忌,因为他是男人所生。在情理上,他是两个对立者扭曲的结晶品,在皇宫里,他是个不受自己父皇喜爱的可怜孩子。可是……他却必须出生……为了夺取我的生命而生……
    没错啊……其实我早就看见了刺我那一剑的是一个少年,一个长的很似我与慕枫的少年。他脸上的悲伤和愤怒让我连一刻都无法忘记,是我自己刻意不去理会,只愿接受自己将死於剑下这一事实……
    帝陨98(喜讯从天降)
    “无念!”门被粗暴的打开,寒风夹杂著雪花飘入屋内,有些冻人。
    我倒茶的手一抖将大半茶水洒出杯外。吕慕枫握住我的手,“烫到了?”
    摇摇头我笑道:“没有,我泡的是梅仙,温水冲的,不烫。怎麽了?你一副兴奋的模样,什麽事让你这麽高兴?”自从慕枫登基为帝以後他的情绪就相当自制,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他如此失礼的举动了。
    慕枫笑将手中捏著的一卷锦帛放在桌上:“戈国终於来信函了,说近日就会来且还是戈国皇帝亲自前来。看样子他的确是疼惜他的胞妹杨曦的,只是前段时日分不开身。一国之主总是要以国事为重的,如今入了冬,戈国上下冰雪封地,无法再从事生产他也就有了闲暇前来看望杨曦。”
    原来戈国一直无音信是这个原因,也为难戈国的皇帝了。不过追根究底起来还是他太疼宠他的胞妹杨曦,宠的她无法无天。而和亲此事何等重要,竟然会让一个骄纵惯了的公主担此重任,如今闹的不可收拾也怨不得别人。
    “这样便好,话说回来杨贵妃最近状态不太稳定。”将茶盏推至慕枫身前,我微皱眉头担忧道,“杨贵妃被娇宠惯了,我们关她入冷宫也有大半年,她被这种待遇折磨的发疯。前几天御医还去看过,说再不放出来好生调养,怕是会气成疯症。”
    其实我早就想对慕枫说这事了,可看他最近为了若漓心情不佳所以不愿再给他施加压力。但今日戈国传来好消息也就算了了慕枫心中的一桩大事,乘著他心情还不错我才敢提把将杨曦放出冷宫。
    “啧!”慕枫撇嘴不屑的发出一鼻音厌恶的将茶水饮尽,“真是麻烦!还道终於甩掉了这个麻烦的女人,谁知道偏偏又弄出个什麽疯症。不放不好,放也不好。就怕杨曦她一出冷宫就又会闹的天翻地覆的,到时苦的还是你我。”
    我回以苦笑,知道慕枫说的都是事实。这个杨曦是放不放都为难,不放怕她真的疯了到时无法向戈国皇帝交代,放出来又怕她知道我们最後还是无法动她变本加厉的胡闹。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再给慕枫倒上一杯茶,我仔细的观察著慕枫的神色,“若漓……最近怎麽样了?”
    说来也可笑,慕枫登基後边疆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可偏偏就是我们自己不得平静。
    那日若漓坦白了心中对我的恨意,我心中有愧再不敢去见若漓。谁知这一回避又是一个多月,红枫落尽,瑞雪飘飘。
    慕枫知道一切都因他而起,前些日子终於去找若漓,并在那里过了一夜也不知道有没有圆了若漓的梦。
    慕枫瞳孔一缩,长叹口气:“朕不知道该怎麽说……若漓那丫头性子一直都没变,不过她的病已经有了起色。御医说了只要好生休养,不再胡思乱想伤及心神,最多再一两个月就能痊愈了。”
    “也就是说你还没有和若漓圆房……”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高兴多一些还是遗憾多一些,我幽幽的叹息,“你这样让她如何不胡思乱想?她是西宫皇後,可到如今怀抱著辰儿说是你与她的子嗣,但她却还是清白之身,著岂不可笑?”
    一阵沈默,慕枫垂眸不语面上有疲惫之色。我疑惑的探头,却发现慕枫已经睡熟,想我方才那一番话他是没有听见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唤来小金子抱了狐裘给慕枫裹了又多升了个火盆,让他睡的更舒适些。看样子他真的是累了,就是当初他驰骋沙场大概也没有耗费过如此多的心力。
    “公子皇上这样怕是休息的不好,要不还是唤醒皇上让皇上在床榻上好好休息吧。”小金子有些犹豫的挠著头,“还有件事,奴才不知当说不当说。”
    将手指竖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後指指门外。小金子会意的将我和轮椅抱出了屋子,推入隔壁的客房。
    “什麽事?”能让小金子这麽为难的,想必也算是大事了。
    “这个是西後让奴才交给公子您的。”小金子在袖中暗袋一番掏探,摸出一封字迹娟秀的书信,“西後说自那日公子您去看望过她後就再没有去过,她知道您是在介怀她的话。但是大皇子还小,还请您去多看看他。”说罢就低眸垂首不敢看我,就怕我生气。
    看样子小金子是误会我与若漓有了冲突,他此番为若漓来传话生怕会触怒我,这才如此小心翼翼。
    “……知道了……你先下去。”从小金子手中取过信,我挥手让小金子退下。
    对不住……素白的宣纸上只有三个字。笔锋凄婉却又坚定,似乎让我看见若漓写这信时面上的表情。
    瞳孔猛然收缩,我握紧了手中的信纸心痛到无以复加。明明千错万错都是我和吕慕枫的错,是我们的孽债。为什麽却是若漓这个被我们伤的最深的人向我道歉?
    我想去看若漓了,但想到若漓失控的泪和绝望的神情我就觉得後颈发凉,没有勇气能踏出一步这宁安宫一步。
    “是若漓的信对不对。”慕枫不知道什麽时候醒了更进了屋子站在我身边,他取过我手中被揉皱的宣纸,“她告诉朕了,她对你说了很无理取闹的话所以你不愿去再与她见面了。这一个月她都很愧疚,也很想念你。希望你能不要介怀她的话常去看看她,她一人在行宫中无人能说说话很是寂寞。”
    失神的摇著头我呐呐的:“是我没有颜面再去见她。慕枫你说我们还有什麽面目可以面对她?”
    “朕明白……朕也在想如何才能补偿她。”慕枫弯下腰将头埋入我的颈项,“朕想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可惜她至始至终心中只有一个希望,而那却是朕永远也做不到的。”他语气闷闷的,十分无奈,“朕无法爱她,她一直都是朕心中青梅竹马的小丫头,善解人意的红粉知己。即使……那日朕准备临幸若漓,让她成为真正的皇後。可是她拒绝了……”
    我猜的没错,慕枫虽在若漓行宫住了一晚却是什麽都没发生。若漓是个内柔外刚的女子,她不会接受因愧疚而产生的关系。
    “……我们去看看若漓和辰儿吧。”闭了闭眼,我终於踏出了踌躇的一步──既然我们做什麽都无法改变若漓的心意了,这份亏欠也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但是至少从今开始,我要若漓活的比以前快乐,这也是我与慕枫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看若漓就好,辰儿就算了。”慕枫为我裹了狐裘然後抱起我往门外走,“朕不想看见他。”
    已经这麽久了,他怎麽还是这副德行?那是他自己的儿子!从辰儿出世直至现在,他不要说抱抱辰儿,就是连多一眼也不肯看。
    也许是感应到我的怒气,慕枫软了态度:“好,好。无念你说去看就去看还不行吗?”
    那语气那态度完全是迁就我,没有一丝真心让我怒火更胜!我扶了慕枫的肩膀大声骂道:“我问你辰儿是谁的骨血?”
    慕枫淡淡看我一眼:“朕的。”
    牙齿咬紧,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往这张脸上甩耳光。毕竟光天化日之下,身後还跟了一干奴才我不能让慕枫这个皇帝难堪:“那你为什麽就不肯抱抱他?你到底在介意什麽?我没事了,我好好的在你怀里,难道你就不能放下心中芥蒂?孩子是无辜的!”
    “无念!皇上!”慕枫还来不及回答就被一欣喜若狂的声音打断。
    我和慕枫同时转头看见一身火红袄子的若漓抱著同样穿著红色小袄的辰儿满脸狂喜的往我们这边跑来:“我正要去宁安宫找你无念。”若漓的脸红彤彤的,有细密的汗珠分布在鼻尖,“有件事要告诉你。”
    忘了一眼若漓来的方向,我有些心疼的掏出锦帕替若漓拭了汗:“你一路跑过来的?身子不是还没好吗?我与慕枫正打算去你行宫看你。我们先回去,免得你得了风寒病上加病,辰儿也还小受不得寒风。”
    若漓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她还是有如献宝般的将辰儿递到我面前:“不急,无念你听听。”说著拍了拍辰儿的背嘴里发出哄劝的呜呜声。
    我和慕枫疑惑的看著若漓的举动,但还是顺了她的意思低头看著辰儿。
    只见辰儿粉粉的嘴唇淘气的玩著唾沫泡子,砸吧砸吧的闹了一会儿,然後一声黏黏糊糊不甚清楚的父皇才颤颤巍巍的冒了出来。顿时愣住,我与慕枫都呆呆的看著重新依依呀呀乱叫唤的辰儿不知该如何反应。
    “会……说话了……”眼眶逐渐发热,我捏著慕枫的肩膀失了冷静,“辰儿会说话了,会说话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喜悦啊!我几乎激动到快忘了自己是谁,只想大笑的拥抱眼前所有的人,让他们都感觉到我的快乐。
    “是啊会说话了。”慕枫的嘴角逐渐勾起,不是被我的快乐所感染,我分明看见了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身为人父的慈爱,还有骄傲,“叫的是父皇啊,辰儿很聪明。”
    我知道慕枫终於接受了辰儿,日後他再不会对辰儿不理不睬。而这一切都归功於若漓,是她的努力和善良将慕枫和辰儿之间重新联系起来,她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
    慕枫将我放在轮椅之上,他主动伸手:“让朕抱抱。”
    若漓含笑将辰儿放入慕枫怀里,并细心教导如何抱才能让辰儿觉得舒适不哭闹。那其乐融融的模样仿佛一张绝美的天伦之乐图,而仿佛也在印证我的想法一般,辰儿在此时又模糊不清的唤了一声母後。
    顿时若漓泪如雨下,哭的不能自抑。她抱著辰儿和慕枫,哭的毫无仪态可言,但是却有种幸福与满足从她身上渐渐弥散开来。
    我想她日後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因为辰儿的这句母後让她找到了坚强活下去的理由,找到了未来的希望。但是我呢?
    看著那麽美好的一幕,我心中的快乐已经变的冰冷,因为在这场可称为完美的画面中我显得那麽多余。无论是父皇还是母後,那都不会是辰儿呼唤我名称,甚至到最後我还会被辰儿亲手杀死……
    那麽我到底算辰儿的什麽人……还是说什麽……都不是……
    帝陨99(无谓的争吵)
    慕枫不辞假手的为我沐浴,穿衣。他用布拭干了我的发,然後用象牙梳轻轻的梳理著:“无念为什麽你在半路就走了?”
    我知道慕枫的问的是什麽,我看著铜镜中昏黄的倒影,看著我越发阴柔的面容。突然我有一瞬间的困惑这镜中的人究竟是不是我,为什麽看起来竟然一点都不像个男人了?是因为生了孩子,还是我原本就是如此模样只是自己不知道?
    “无念?”慕枫奇怪的看著我,最後探头一看失笑道,“怎麽你看自己也能看到出神吗?不过无念真的很好看。想起来朕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无念你是个很漂亮的孩子,接著我们水火不容你把自己弄成一幅脑满肠肥的样子。那样子真的挺恶心,还好你的眼睛一直没变过。”
    慕枫笑著亲吻了我的面颊,“最让朕震撼的还是朕从沙场归来看见你一身红衣,那模样清丽之中带著无可言喻w丽。如今想起来大概就是那时,朕便爱上了你。”
    “你这是在笑话我吗?”伸手扣了铜镜,免得自己看的心烦,“若论容貌我看这普天之下无人能及慕枫你左右。你反倒说我漂亮……我看你当时看的是我身上太子的光环吧。”
    “看著我无念。”慕枫放下梳子,他半蹲在我身前要我直视他,“你心情不好,为什麽?”他的手指沿著面颊勾画到下颌,“今日本该是你最开心的日子,辰儿会说话了,你和若漓冰释前嫌了,可是你却在半路之上悄悄离开,今夜还对朕说这样一番话。为什麽?”
    是的,今天本来我应该很开心的,可是在看到若漓还有慕枫辰儿站在一起的画面之後我就无法释怀了。说不清的焦躁和沮丧在心里蔓延,越来越深,越来越浓,最後竟然堆积成绝望。
    “我乏了,慕枫抱我到塌上去。”伸手环住慕枫的颈项,我拒绝回答。
    慕枫叹了口气还是依言将我抱起:“你还是不肯对朕敞开心胸。不过朕与你有的是时间磨。”他看著我,墨色的眼瞳中温柔层层漾开,“辰儿还有一个月就满周岁了,朕这次要大摆筵席举国同庆,你说好不好?”
    我恩了一声,翻身背对慕枫睡下:“既然你心中芥蒂消除我自然是高兴的,怎麽可能会不同意。你看著办吧。”
    “那麽你就同意与朕一同登席了?”
    吃了一惊,我用力转头:“我什麽时候同意了!”
    要知道我的身份是前朝帝王,而这朝中上下还有许多前朝旧臣,他们都认识我。我如今从废帝变成了当今皇帝的正宫皇後已经够讽刺了,所以这麽久以来无论是什麽宴席场合我都未出席过,为了避免尴尬和流言。但今日慕枫却要我出席辰儿周岁的宴席,他到底是想让我难堪还是他自己难堪?
    “用你的话来说辰儿是你的孩子,他满周岁难道你这个做父亲的不该出席为他祝贺?”慕枫用五指梳理著我铺了满床的青丝,“好香,无念你最近是越来越诱人了。”
    懒得理会慕枫的油嘴滑舌,我两眼冒火光的瞪著他:“我告诉你吕慕枫,我,不,去!”一把扯回自己头发,“男皇後已经够惊世骇俗了,你还想介绍你的男皇後是前朝帝王曲无念吗?”
    慕枫顿时无言,眼眸中的兴奋渐渐熄灭然後归於一滩死寂。他垂下眼无声的叹息,然後将我搂入怀中和衣睡下,再不说一字。
    这一夜……两人皆无眠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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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问我这段时间有什麽感觉,那麽只有一词可以形容那就是寂寞……是的,寂寞,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这麽寂寞过。
    一直以来慕枫下了朝就直往宁安宫走,就是夜里临幸过其他妃子之後也还是回到宁安宫搂著我一起入眠。但是这段时间他来的很少,虽然每日还是会来宁安宫看我一眼,但也只是一眼,随即就匆匆的走了。
    我知道他心中有怒气,他还在怨我那夜说的一番过分的话。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辰儿,他如今是变成了一个宠溺孩子的父亲,也就是说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若漓的行宫里。
    而我虽然想见辰儿,想抱抱他,可是却害怕再看见那充满幸福其乐融融的画面。所以我做了缩头乌龟,闭著眼睛,捂著耳朵,装作自己看不见,听不见。
    “公子您看看这身衣服做的如何,皇上赏赐的。”小金子捧著一套淡青绣了竹叶的袄子和纯白狐皮做成的裘袍走了进来,献宝的放置在我眼前,“请公子试穿,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奴才让裁缝改改。”
    怎麽莫名其妙的给我做衣服?他不是还在与我怄气吗?
    虽然疑惑,但我还是试穿了。很合身,穿起来也很暖和,看得出做这衣服的料子和皮料都是最好的,是慕枫精心挑选过的。
    “真好看,公子穿这身衣服看起来跟仙人一样。”小金子满嘴的阿谀奉承,他眨巴眨巴眼睛,“皇上的眼光真好,知道什麽最适合公子。”
    世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即使是我也不例外。就算知道小金子的奉承的,但这一番话下来我心中还是泛出了甜蜜──他还是记挂著我……
    可是下一刻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因为小金子这麽说:这身衣服在十日後大皇子周岁诞辰宴席上穿一定会让朝中上下都惊w非常的。
    一把扯下狐裘扔进火盆,我冷冷的说:“你去告诉吕慕枫我不去!别以为他如今做了皇上就可以命令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你!”吕慕枫风卷残云般的扑进来,想是看见了我怒焚狐裘的一幕。他扬高右掌狠狠的掴了我一巴掌,“曲无念!这是你逼朕的!朕无论如何都要你去!就是要押你赴宴朕也会这麽做!”
    缓慢的转过头,我缓慢开口声音好不嘶哑:“除非你想抬我的尸体赴宴,不然就放弃你那疯狂的想法!”
    “你威胁朕?!”吕慕枫指著我,气的手指抖个不停,“好,好,曲无念!看来朕最近真的是太宠你了,宠的你无法无天!朕今天告诉你,就是你的尸体也得给朕赴宴!”说罢拂袖而去,临走时还外带踢破我的大门,看来已经怒极。
    浑身脱力,我瘫软的靠在轮椅上捂著脸苦笑。我们到底是为什麽而吵成这样?还是说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努力相处了这麽久,尝试找和平共处的方法那麽久,可最後还是会被一些很小的事情破坏了努力,让伤痕累累的彼此更加痛苦……
    帝陨100(腿伤终得治)
    说来也巧戈国皇帝一行人到皇宫的时间就是辰儿周岁诞辰的前三天,所以吕慕枫决定将洗尘宴和辰儿的寿诞合为一天举行。为了表示尊重和欢迎整个皇宫上下皆在宫门迎候。当然,仍旧是除了我。
    这七日我与吕慕枫互不理睬,他再也没踏入宁安宫一步,但是狐裘却是重新做了送了过来,还吩咐了小金子若是我再烧了就要他的脑袋。
    若漓也抱著辰儿来看过我了,也劝过我了。但是好话坏话都说尽,情理形势都与我统统分析了一遍,可是还是没有将我僵硬的脖子给掰的上下动一动。最後若漓也生气了,说我顽固不化比吕慕枫那个男人还倔强。然後也如吕慕枫一样不愿再理我。
    我真的想不明白要我这个前朝废帝,当今的男皇後去赴宴席他们不觉得尴尬也就算了,还一个两个的非逼著我去,弄的好像真的是我太过固执了。
    至於那套衣服我是想烧的,可是这毕竟是我与吕慕枫之间的问题,没有必要连累小金子丢了性命。所以我忍耐下来了,只是将那套衣衫扔进了箱子锁了起来。
    “公子,公子!”小金子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御医来了,御医来了!”一边说一边推著我的轮椅往门外走。
    我被小金子激动的情绪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我把住轮子有些不悦:“干什麽这麽忙乱?御医来干什麽?我这双腿不是已经没有治了吗?还让御医来作甚?”
    “不是!是戈国的御医!”小金子急的跺脚,“公子您快些,戈国御医等会儿还要去看杨贵妃呢。”
    原来是戈国的御医,最近和慕枫怄气我都忘了这一茬了。想我们修书去戈国就是说杨曦身子抱恙让他们带上御医一同前来,然後让戈国皇帝亲自看看杨曦在这个後宫是怎麽胡闹的,再将她带回戈国。至於我的腿信上只字未提,所以那御医是被慕枫强制命令来看我的,不能让他等的太久。
    松了轮椅,我让小金子推著我到了御药房。一入内就看见几乎所有的御医都在,而正中站著一个服饰明显不同的白发老者,他应该就是戈国的御医了。
    “来了来了,还请大人为公子诊视。”小金子因为一路小跑已经出了汗,他一边擦汗一边涎笑著对那老者点头哈腰,“公子的腿拜托大人了。”
    那白发老者静静的看了我片刻这才上前按了我的脉门,顿时他脸色大变:“公子你……体质真是特殊……”
    知道他已经把出我的脉象与常人有异,我对那老者点点头,然後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小金子你守著门谁都不能靠近御药房。有违者可先斩後奏。”
    於是一群御医满脸遗憾的离开,看来他们是想看看这个白发老者究竟有什麽样的本事。
    “不知大夫您看出了什麽。”我半合双目语气悠然,“我体质如何特殊?”
    “一阴一阳,阳为主脉所以体貌特征为男子,但是公子你却能受孕生子。如果老夫没有把错脉,公子您应该有生育过了。”那老者神色严肃,但并无轻视,“您就是西宫皇後,外面传言的男皇後是不是?照您的脉象,您做这个皇後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您是可以生育的男子。”
    好本事,竟然能把出我已经微弱到其他御医都探不到的阴脉,还能通过脉象得知我已经生育过。这个人比御药房的那些庸才厉害很多。
    “西宫皇後对我来说是种讽刺,即使我能生育我依然是个男人。”想到自己日渐阴柔的容貌,我突然有些恶心,“至於怀孕生子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且男子生育是逆天之事,我的孩子已经夭折,还请大夫莫要再提我的伤心事。不如说说我这双腿还有没有的治,我还有没有机会能站立行走?”
    听我说完那老者脸色更加难看。他捋著山羊胡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笑了笑:“如果我说我知道我是中了毒,中的还是你们戈国专有的毒,也知道是谁向我下毒的,你可否同我说实话了?”知道那老者在迟疑些什麽,所以我干脆将话挑明了。
    “西後真是宽宏大量,老夫佩服。”那老者一脸惊叹,似乎不太相信我竟然这麽大量的不予追究,“既然如此老夫也自当竭尽全力治好西後的腿。只是您体质特殊,这本来该要了您命的血毒只停留在了双腿。这段时日您又服用了大量遏制毒性的汤药造成毒素沈积,要全治好恢复知觉是需要些时日的。不过总的来说问题不大,西後您还能站立行走的。”
    松了口气,我高悬的心终於放了下来。没有什麽在双腿被废後知道自己还可以治好,还能行走更加令人兴奋的了。这段时间废人一般,生活起居都要人一旁协助的日子我真的是受够了。
    “西後……老夫有一事相求。”那老者转身在药柜里挑挑拣拣,精细称量,“还请西後能答应。”
    “还请大夫不要再称我为西後,这称呼实在是刺耳。若是大夫您不介意就如这宫中的人一般叫我公子就好。”我知道那老者想要说什麽,所以我先开了口,“至於大夫要求的事我多少也能猜到,是不是想让我对皇上保密?”
    “看来老夫这点心思是瞒不过公子的。”那老者笑的有些尴尬,“既然公子早已经心中有数,老夫也就直言了。其实当初老夫就劝阻过陛下,要陛下另寻个性温和的皇室贵族小姐做为与贵国和亲的对象,曦公主从小就被先皇溺爱,当今皇上也是对曦公主宠爱有加造成了她恃宠而骄的个性,实在是不适合做和亲的对象。”
    我但笑不语,等著这个敢说实话的戈国御医接下来的话。
    那老者看我面色未变这才继续道:“但是……曦公主不知道在哪里看了贵国皇上的画像,竟然一见锺情硬是要做和亲的公主。陛下被纠缠的没法子这才同意了,谁知道这才没多久竟然大胆的对公子您下毒欲至您於死地。公子想你也清楚,若此事被贵国皇上知晓了,怕是会引起两国纷争的。”
    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我们连戈国皇帝都无法责怪,因为真正麻烦的源头是吕慕枫那张倾城的容貌。
    “这件事我不会对皇上说起的。”我摩挲著自己的双腿似笑非笑,“因为他比我更清楚我这双腿是怎麽废的,不然杨贵妃也不会被打入冷宫长达半年,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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