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弄不清这究竟为何?他既不敢不走,又不敢去问,更不知如何应对。一急之下,才派了一个信使,昼夜兼程去请张良回来。当时沛公是向他借张良送他西进入关的。如今关已入,张良也早该归还了。信使出发之后,韩王成又派了一个人守候在阳翟,要他无论如何要等到张良,转告张良到阳翟后,尽快去彭城找他。

    告别了这个传话人之后,何义问张良:“先生真的要去彭城吗?”

    “我有别的选择吗?”张良不看他,目光幽远道。

    “属下看那项羽把韩王成弄到彭城去,八成是为了先生,先生怎能自投罗网?先生为何不就此西行,汉王……”

    张良的眼风扫过来。

    何义闭了嘴,垂首不再出声。

    张良看了他一会儿,面上无甚情绪,只道:“事已至此,我总得去看看。况且……”

    何义抬头看他,只见他目光空空,喃喃自语似的道:“……总得有个理由。”

    何义没有问他是什么理由,他家先生,从来主意就正,头脑就好,他所做的只需顺从他,即便真到了危险的境地,他也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他家先生,保他家先生平平安安。思至此,何义恭敬道:“那属下现在去为先生准备,不知先生何时启程?”

    “不急,在此之前,我得先去一个地方。”张良道,说着,面上竟微微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来。

    于是当何义顺着他家先生的指点,一路赶车就到了一个冒着袅袅炊烟的小屋前,透过那敞开的院门,他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正在屋内读书的孩子和一个正在柴灶前忙着烧火做饭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方,从身体到心灵双洁。

    第10章 零壹拾

    一.

    那屋里的孩子一眼便看见了他们,当即扔下手中的书奔了出来。

    “爹爹!”那孩子边跑边喊道,一个扎猛便扑进了张良的怀里。

    张良一把接住他,笑道:“辟疆有没有想爹爹啊?”

    “想!”已经十二多岁的少年像个孩子似的跟他撒娇。

    “你哥哥呢?他去哪儿了?”

    “哥哥去地里了,等会儿就回来!”

    一大一小边互相说话边朝屋内走,女人扶在门口只是笑看着他们。

    张良和何义吃了顿饭便走了,他自参与到这乱世中来,身上的事务就一向不重,但却往往个顶个的棘手。此次过来也是因着快两年没见,便过来看看家人好不好。既然见也见过了,又没有旁的纷扰,他还是尽早启程去彭城为好。况且以他的身份,在这住一晚,多多少少也有不便。

    “属下真没想到先生竟然已经娶妻生子了。”何义道,目光中还流露出一点不可置信。这的确出乎人的意料,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在情理之中。张先生今年三十又三,已过而立之年,确实早该成家。只不过他平日里不近女色,又温柔宽宏,气度超群,让人觉得是个不食人间烟火样的人物,总也和成家生子联系不到一块去。

    张良笑道:“有什么不能相信的?难道我还是个仙人,断了七情六欲不成?不过那两个孩子还真不是我的,那是我弟弟的,小的那个还是个遗腹子,那个女人是我的弟妹。我只是把那两个孩子过继到我名下,这样日后我走了,他们也能有个保障。”为了隐蔽,此行张良只带了何义一人同他前来,他信得过何义,话语中也不免比平日里放松了些,干脆将这事给解释清楚了。

    何义自然明白张良的意思,他心里高兴,也就把疑惑问出了口:“先生过继了这两个孩子,那日后先生自己的孩子……”话一出口,何义才觉自己话中的忤逆,他怕张良生气,忙讪讪住了口。

    张良也不恼怒,竟还洒脱笑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罢。我这人,日后可能成家,也可能不成家,可能有孩子,也可能没有孩子。这种事情讲究缘分,又何必强求。世上强求来的事,往往既不顺意,还不痛快。人来这世上一遭,统共就几十年,再好不过百岁。生老病死,哪一样不够操心,又何必自找不痛快。”

    何义在心内默默道,世上的人这么多,这样的道理懂的人也不少,可真能这么想这么做的又有几个。果然咱们先生还是个仙人罢!

    二.

    韩信盘腿坐在一条溪流前。

    此时夜极深,群山寂静,天地空旷。唯有一轮皓月当空,照得身旁的溪水潺潺,波光有如碎银点点。

    此次韩信是逃出来的,赶了大半夜的路,就在这溪边歇息一会儿。他这段日子过得可谓十分精彩,是他从前活了二十三年的人生都没有过的跌宕起伏。他先是要被杀,几乎命丧于刀下,接着就是被救下,被引荐。韩信也曾在等待中辗转,想象,期待,狂喜,最终却不过等来汉王的一个治粟都尉。平心而论,这官职不低,甚至可说是挺高的了,但却不是他要的。

    后来他又被滕公引荐给萧丞相,萧丞相很赏识他,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原以为这又是一次机会,然而他最终仍然没有在他该在的位置上。从期待到失望,不过又一次轮回。

    后来到了南郑,逃亡的将士们已多达数十人。韩信早已灰心丧气,他忖度他已同汉王进过数言,滕公和萧丞相也为他引荐数次,然而汉王仍然不用他。这跟他在项羽那里所受的待遇有什么不同?官职更高吗?可惜他并不是为了官职的高低而来到这里的。

    韩信仰头看着夜空,他有些不甘有些忿忿,却又无可奈何。这几天的经历令他想了很多,当今乱世,各路诸侯都是怎么发家的?那项羽原是楚国贵族,汉王从前是泗水亭长,齐王田荣,三秦悍将,不管高低,起码原先在当地都算得上有头脸的人物。因着手中本有的资源,或是身上的头衔,他们可以聚拢有识之士,招兵买马,继而发展壮大。就是陈胜吴广,从前也是押送犯人的头目。

    而他?他一穷二白,既无身份,也无名声,所以只能指望别人来发现他,提携他。

    这个世上,一无所有的人想要起步,真的是太难了。

    那些曾经起于微而终于显赫的人,史书上记载了他们的赫赫光辉,于是人们在圣人的三言两语下,就真的以为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殊不知金子放久了,面上也是灰蒙蒙的一片,不禁人手细细的打磨,哪里还能放出来光芒呢?便是那百里奚,姜子牙,成名之时,业已年逾古稀。

    就这样罢。韩信心灰意冷地站起来,心里面裂了条缝似的,有些认命又有些不甘,若是,若是能给他一点点权力,他必定夜以继日的往上走,唯有权力才能催生更多的权力,唯有资源才能得到更多的资源!

    “韩信!韩信!”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后面赶上来,有些喘不上来气,却又生怕他即刻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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