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候。

    “听说你想当将军?一人跑到军营闹事,搅得军营一片混乱?”玄衣的帝王脸上也瞧不出什么情绪,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世子殿下哈哈干笑两声,“开个玩笑,我与李将军闹着玩的啊。”他说的这话看了眼不远处白袍轻甲的年轻将军,后者依旧是一副面冷的漠然样子,接着淡淡移开视线,装个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世子殿下笑声更干了,快笑不出来了。

    “为何想当将军?”嬴政倒是很有耐心,颇有兴致地问道。

    “陛下我就是随便想想。”世子殿下已经开始往外冒冷汗了,这场合,王翦这匹夫不会打算拿他祭旗吧?

    嬴政盯着王贲看了一会儿,忽然轻笑出声。当着众人的面,文武百官的人的面,诸军将士的面,世子殿下立刻服软甩节操,“陛下,我就个孩子不懂事,陛下威仪千古,千万别同我计较。”

    什么宁死不屈,什么宁为玉碎,什么舍身成仁,世子殿下觉得都是放屁,节操算什么?算什么?!

    身后老将军王翦嘴角暗自抽了抽,都说王氏满门铮铮铁骨,这一个是到底谁他娘生出来的?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嬴政拂袖蹲在了王贲身边,盯着那少年的谄媚笑脸瞧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把王贲身上绑得结结实实的绳子给解开了,随手把绳子放下,他瞧着那刷一下爬起来的少年。随即他缓缓起身,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那跳出去老远的少年道:“大秦的将军,可都是一战一战打出来的赫赫战功,这一方将军印,可是十万枯骨啊。”

    王贲退得远远的,也不说话,瞅着面前的帝王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你真想当将军?”嬴政忽然扬眉看向王贲。

    王贲犹豫过后,矜持了一下,然后谦虚地点了点下头。将军是个笼统的概念,左更以上的将领,大抵寻常人都称将军。王贲没好意思说,他觉得将军这个要求对他来说还是太低了。

    嬴政像是看出少年心中所想般,嘴角轻轻上扬,王家人均是大秦虎狼啊。

    “那寡人便赠你一方将军印。”玄衣的帝王说完这句话,负手转身离去,走到一半回头忽然对着那少年轻笑道:“王贲,寡人在咸阳等你回来,与你共话封侯事。”

    后一句话声音不响,只有王贲与嬴政听得清楚,其余人只能听清前一句,却不知道帝王之后说了些什么,然而前一句也已经足够震撼。

    赠一方将军印!秦朝武将自嬴政执政以来,就未曾有谁有过这等殊荣。连王翦的脸上都有了表情起伏。

    王贲的眼睛猛地亮了一瞬,片刻后又变回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忙笑着一低头,行了个不正不经的礼,喊道:“谢陛下。”着实不是他不够尊敬陛下,而是世子殿下这些年真没好好学礼节,这样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既然这样,那让世子一起跟着你去边境吧。”嬴政扭头对着王翦轻轻道:“哪个将军不曾上阵杀敌?老将军你说是吧?”

    “陛下。”王翦眼中压着剧烈的情绪。

    “别说了。”嬴政伸手拍了拍王翦的肩,亲自为他整了整战甲,他淡淡道,“寡人信你王氏一门。”

    这八个字,说的极为轻描淡写,偏偏又是那么坚定清晰地入了王翦的耳。历经三朝,王氏功高颇受帝王忌惮。他在外征战多年,为免历代秦王嫌隙也只能把王贲当个寻常纨绔养了。为人父,他怎会不知王贲的资质,着实是君心难测,他一生谨慎冒不起这个险。武将谁都怕功高震主四字,武安君白起就是前车之鉴!没人知道,这位素来杀伐果断的老将躲在窗户后,看着院中幼子持剑的样子,亦是双眼发红,哽咽不忍视。

    此时此刻,征战沙场铁血了一辈子的老将军双手竟是从未有过的微微颤抖,他平静行了一礼。

    “谢陛下。”

    台下的余子式看着这一幕,默然沉思。都说秦王嬴政残暴不仁,大兴土木,焚书坑儒,可是这位素来史书上以暴政出门的皇帝,成就霸业宏图之后,未曾杀过一个有功之臣,一个都没有。

    狡兔死走狗烹,古往今来多少将军征战天下却枉死在这六字下。天下八十三个王朝,共五百九十九十九位帝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嬴政这地步?

    王翦历经三朝,乱世武将得遇如此君王,的确死亦无憾。同样是名将,与他齐名的李牧又得了个什么下场?

    点将台上,嬴政回头看向立在原地四处张望的王贲,忽然笑道:“王贲,你过来。”

    王贲回头看向嬴政,犹豫片刻还是给了大秦陛下一个面子,抬腿走了过来。秦王看了眼旁边立着的侍卫,那端着笔墨的侍卫立刻上前,恭敬地递上了笔墨。

    秦王看了眼那笔墨,又悠悠望向王贲,眸光浅浅,“兵马待发,原是要写篇檄书。”

    王贲点点头,等着秦王说下文,结果看见王翦和嬴政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了,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写?”

    然后他就看见秦王神色从容,轻轻点了下头。从来嚣张的世子殿下连话都说不利落了,“我,我不行。”他摆了摆手,笑得有些干。

    “让你写就写!”王翦猛地瞪圆了眼,拒绝君王之令,谁给你的胆子?

    片刻后,王贲沉着冷静地执笔站在碑前,台上西风猎猎,少年一身黑衣被风吹的有如黑云滚滚,从背后一眼看去竟是有隐隐的大将风范。他站了很久,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未动,气势压人。

    台下余子式站在百官中,静静看着这一幕,心头一跳。这是让王贲写东西?啧,王贲的文化素质程度,可怕。王翦看样子还是对他亲儿子不怎么了解啊。

    嬴政不开口,也没人敢催王贲。世子殿下执笔,负手而立大半天,终于蘸了蘸墨。

    大家感叹他总算是动了,然后没想到王贲又卡住了,然后在众人注视下,他又低头认真仔细地蘸了蘸墨。这么些年,敢让秦王嬴政等着的人,怕也只有王贲一人了。百官心思各异,盯着台上的那抹黑色,眼底都有各自想法。唯有余子式嘴角抽搐,他肯定王贲现在一定内心崩溃地恨不得撞碑而死,一死百了。

    终于,在王翦饱含杀意的目光下,世子殿下提腕动笔。

    笔走龙蛇,笔墨欲飞。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七杀碑下,万人皆静。

    余子式看到那碑文,心头猛地一颤,妈的,他房间里那么多帛书,王贲这小子想了半天就记得这么一句?这原是明末将军的一句话,余子式偶然有一日颇为感慨就写了下来,王贲搬空了他家大厅,期间怕是翻了他东西。只是这么多书,王贲你他妈憋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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