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没睡好,头有些疼,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李斯语重心长道:“注意休息啊,赵大人,别累着了。做臣子的,如何尽心也都是这么点俸禄,能混过去也就差不离了。”

    这竟然还破天荒开了个玩笑,余子式心中诧异,低笑道:“李大人说的是。”

    “刚陛下与我、王丞相与冯右丞提了件事。”李斯笑罢缓缓道,“赵大人猜得到能是什么事吗?”

    能猜地到你们这群人的整天想些什么才是见鬼了,余子式摇头道:“这我怕是真猜不出来,不过瞧着廷尉大人的意思,看上去是件挺大的事啊。”

    “陛下打算亲自出宫巡游天下,查视大秦境内以及三晋诸国。”李斯缓缓道,一双眼看着余子式很是幽深。

    “出巡?大概去几天?”余子式倒是记得秦王有这个习惯,偶尔出去逛逛自己打下来的江山也是挺有成就感的,秦皇也毕竟是人,这也能理解。

    李斯无声地笑了笑,用舒缓的声音低声道:“西起咸阳,东至燕楚边境,车驾铁骑万人陪同出巡。”

    “西起咸阳,东至燕楚边境?”余子式被震了一下,他诧异道,“这路线少说几千里吧?”一来一去,这少说也该费上两三个月的时候啊,战事四起的时候,哪有时间这么折腾?

    瞧着余子式的反应,李斯点点头道:“的确是远了些,不过陛下心意已定,趁此机会犒赏三军,也是对驻守边境十多年将士的莫大振奋。我仔细想过了,倒也不是什么决不可行的事。”

    余子式蒙了一下,忽然想起件很重要的事儿,“不是,陛下出巡,谁来坐镇咸阳?我记得大公子扶苏还与蒙恬在外监军吧。”

    “嗯。”李斯看着余子式,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大公子这些天怕是回不来,多说一句,即便是回来了,朝政之事这么点时间上手也不大可能。”

    “那谁来坐镇大秦?”余子式刚问完这一句,刷一下背后冷汗就下来了,他看向温文尔雅一身兵戎气的廷尉大人,后者正对着他轻轻笑着。

    李斯平静笑道,“文有冯家父子、王丞相、我,武有咸阳禁卫军,不过说到底,政事还是要决于符玺,赵大人你说是吧?”

    余子式沉默了许久,半晌低头笑道:“对,陛下不在咸阳,当然符玺者为尊,连秦王室大公子也需要符玺行事。”

    赵高,大秦符玺令事。

    “赵大人。”李斯看着余子式,敛了笑意的脸上有些讳莫如深,“王丞相、冯右丞、御史大夫冯劫还有我不过是拟定政令,唯有赵大人你是替天子掌丞符玺啊。”

    掩饰住心底的冷悸,余子式笑了笑,“可咸阳安稳,还是仰仗政令而非一方符玺啊。”

    “话是这么说。”李斯笑道,“可诸位文臣毕竟还是仰仗大人你啊。”

    李斯越是这么说,余子式越是觉得脊背发凉,半晌他轻轻咳了声,“廷尉大人,抱歉,昨夜受了些凉身体有些不舒服,站了一会受不住。”

    “赵大人可要好好休息,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本来我也是过来知会大人你一声,这出巡的车撵等诸多事宜也是大人辖下的车府处理,还望大人趁早准备。”

    “我会立即吩咐下去,多谢廷尉大人了。”

    李斯笑了下,随意地说了句,“注意休息”,然后转身不急不慢往外走。

    目送李斯的背影离开之后,余子式摊开手看了眼,一手全是冷汗。冯劫、冯去疾、王绾、李斯,这些人真想借着这次机会造反倒是不敢的,但是趁着这机会打压政敌却是极为可能。而想要趁着秦王不在打压政敌,那就看一句话,谁掌握了符玺,谁就掌握了大秦真正的政令权!

    这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暴风雨,而且朝着余子式就劈头泼下来了。

    说是书生,但是这群读书人狠起来全是六亲不认啊,这出浑水余子式真是一点都不想淌。

    杀个小地方的守丞都容易得罪一批他手下吃饭的,何况是这些大秦政坛的巨头。余子式还是喜欢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什么的,真要是拿刀拿枪上阵火拼,他绝对不干。

    第52章 李寄亡

    清晨一大早,余子式就起了,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长衫坐在走廊中,修长的手扶着黑色的剑匣,垂眸看着匣上铁画银钩的雕饰,院子里空无一人,枯草埋雪。

    一个素衣的青年背着把剑,慢慢走在街道上打量着沿途的房屋,最后在一座略显简单的府邸前站定,他四周望了望,最后视线落在面前的府邸上,晨曦飘过乌黑屋檐,漏出一两束澄澈的金色晨光。青年站了一会儿,抬脚走上了台阶,他上前站定,轻轻拉了下门环。

    大门传来一声轻微的叩门声,余子式猛地抬眼,扶着剑匣的手一紧。

    敲门声响了两下,静了片刻,然后被一剑直接劈开。素衣的青年背着剑,走进了院子,那剑上还湿着露气。

    余子式翻身从走廊下跳下,朝着那站在原地张望的青年剑客走过去,他抱着那剑走到那人面前,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余子式皱眉道:“李寄亡?”

    青年微微点了下头,“赵高?”

    余子式把剑匣推过去,推开匣盖,冰冷的长剑上刻着“纯钧”两个字,一笔一划寒意逼人。

    李寄亡看了眼纯钧,接着淡淡扫了眼余子式,“李寄亡,多指教。”

    “我以为会是司马。”余子式收了纯钧,眼神上下打量着李寄亡,带着些探究的意思。

    “司马双鱼抽不出身。”李寄亡从袖中掏出余子式寄出去的信递还回去,“而且杀人这事,我比较在行。”

    余子式接过那张纸,轻轻笑了一下,他看向李寄亡,眼中有腾腾杀气一闪而过,“那走吧。”

    正午的太阳高高悬在头顶,咸阳最繁华的主干道上,一队人马立在一座华丽的府邸面前,余子式站在最前面,一身黑色如墨腾。连屋檐都是描金的华丽府邸前,一面火色大旗迎风招摇,上书“朕乃江北第一狗屠”八个张扬大字,余子式负手立在阶前,身旁两三步距离处站着一名负剑的素衣青年。

    余子式看了眼那面旗帜,冷冷笑了一声,刷一声甩了下衣摆走上长阶。

    大门被踹开的瞬间,里面的诸人都是愣了一下,一群短袖褐衣的下人看着余子式以及他身后的人马,纷纷呆了在了当场。直到余子式踏进大门一直朝着内庭径自走去,一个穿着黄衣看着身份较高的仆人才忙上前,“诸位大人,今日不开业。”

    余子式瞥了他一眼,问道:“高渐离呢?”

    那仆人分明也是收到了不小惊吓,忙低头回道:“高老吩咐了今日不开张,望各位大人择日再来。”

    “他人呢?”余子式声音淡漠,声音不算很响,但是衬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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