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他想借气运做些什么事。

    讲真当初吕不韦死的是挺冤的,两人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甚至最后几年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若说嬴政遗恨也是难免,而且嬴政不是一般人,他是秦始皇,天下人办不到的事他都办到了,这事他还真说不定干的出来。

    不就是等吗?一直等下去,他是秦始皇,他总归有一天能找到办法,哪怕只是见上一面也好,他为了那一天可以一直等,千秋万世,只要他活着,他就还能等。

    这种事听着真的渗人,执念深到这种地步简直让人毛骨悚然,然而问题是嬴政真干得出来,这样一来,所有事前因后果都串上了。

    余子式看向徐福,后者没反应过来,还是一副灰扑扑的样子坐在案前仰头看着自己。余子式忽然有了个想法,一个很需要胆魄的想法。

    “徐福。”他忽然凑近了些,“像你这种能炼出黑火药的人,炼丹着实是没什么希望。”

    “什么是黑火药?”徐福皱眉道。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荣华富贵,平步青云吗?”余子式循循善诱道。

    徐福看着余子式的眼神,半晌往后缩了缩,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送你一场泼天富贵。”余子式轻笑道。

    徐福一把将案上的东西推开,把余子式拉过来坐下,“说说看。”

    “别炼药了,长生不死这药你自己都不信。”余子式轻轻道:“改招魂吧。”

    “什么?招魂,我不是刚和你说了吗,魂魄之说不可信,人死了就是死了。”

    “谁说让你真的招魂了?”余子式缓缓道,“执念太深的人,你给他点盼头他就会如飞蛾扑火般疯狂。人啊,知道了他想要什么,其他的就简单许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替秦王招魂,你这不是骗人吗?”

    “是。”

    “……大人你继续!”

    “如何骗人这方面你们应该比我懂,什么跳大神,什么附身,都是你们的办法。我只有一条要求,你事成取得秦王信任之后,告诉他一件事。”

    “什么?”

    “取消下个月的巡游。”

    第55章 熊启

    秦国朝堂的事儿,大抵都是静水流深,表面看着歌舞升平,细闻却能听见一两声兵戈声。临近年关,散落秦国各个封地的诸位王侯世家都往咸阳上书上贡,战争年代大家也很实在,丝毫不整虚的,粮食、金玉、丝绸绢匹,一出手全是实打实的硬通货。看来诸位贵胄都很清楚,侍君之道,在于投其所好。

    不过吧,也不是每个封地的王侯都是那么豪爽的,毕竟秦国地广千里,其中总有一些个王侯,比较穷。

    他们表现忠心的方式就比较踏实,比如一大把年纪自己亲自上咸阳与秦王互诉衷肠,喝点清酒聊聊当年,总之必须在秦王跟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忠义与清廉。

    这一类人群体也很庞大,比如说余子式这回奉旨迎接的秦国昌平君。

    一连七天,余子式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昌平君在快马加鞭赶来的路上,即日便可抵达咸阳。

    然后昌平君就以五十岁高龄在通往咸阳的大道上策马狂奔了七天。

    鉴于咸阳没有城墙只有一城门,余子式就在那城门外一边等人一边和守城人连着唠了七天的家常,他差一点就快忘了自己也是个朝堂重臣而不是个门僮。

    鉴于这位忠义天地可鉴的老臣可能在通往咸阳的大道上迷失了方向,余子式第八天的时候把胡亥给捎了出来,两人坐在靠近城门内不远处的小摊上,点了两碗豆腐花边吃边等。

    胡亥没见过昌平君,这其实不奇怪,因为这位三朝老臣其实已经多年未踏入咸阳一步了。

    两人吃完豆腐花后又坐在太阳下晒了会儿冬天的太阳,然后实在无聊的余子式顺口就把昌平君的事迹和胡亥说了说。

    “昌平君原是芈姓熊氏,他父亲是当年的楚国太子熊元,母亲是秦国公主,秦楚交恶后,他父亲逃回楚国,他则是与母亲一起留在了秦国,二十三岁入大秦政坛,二十六岁时与相邦吕不韦一同辅佐年幼继位的秦王。”余子式看向胡亥,解释道:“也就是你父王,当今陛下。”

    “二十六岁就与一国相邦辅佐天子?”胡亥略显诧异,秦国的相邦上卿不乏有年轻的世家子弟,但是大抵是担了一个虚名以示尊荣,真正手掌权柄的却几乎是没有。年仅二十六岁,且还是楚国公子,昌平君能做到那一步让人不得不震撼。

    余子式轻轻笑了下,“不止呢!若是光看履历,如今大秦朝堂之上所有的朝臣在他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他辅国之后不久就升为御史大夫,身为三公之一与相邦吕不韦并列大秦朝堂,真正的权倾朝野。而后嫪毐叛国谋逆,他亲自带兵平定叛乱。一年后,吕不韦罢相,昌平君熊启接替他的位置,出任大秦相邦,负责监造大秦兵器刀甲。”余子式笑道,“熊启坐镇大秦朝堂近三十年,鼎盛之时几乎无人能比肩。”

    “那他后来为何会出走咸阳?”

    “自请罢相出京,去往郢陈镇守大秦边境。”余子式招手那小摊的活计,“再来两份豆花!”他回头看向胡亥,“然后就是我们在这儿等着这位三朝老臣了。”

    “听着像是个厉害的权臣。”

    余子式听了胡亥的话,手中舀着豆花的手顿了一下,半晌笑道:“你若是见了他就知道了,昌平君这人吧,手段还成,为人方面有些……嗯,不拘于时。”余子式想了个比较中性的词汇,客观描述了一下。

    胡亥轻轻皱了下眉,不拘于时?他看着余子式舀豆花的温吞样子,最终也没深问,他忽然抬头看了眼城门的方向,“说来他们今日能到咸阳吗?”

    余子式从袖中掏出书信往案上一拍,“还是同七天前一模一样的话,不日即可到咸阳。”余子式摇了摇头,“不可思议,这群人十里路走了七天。”

    “兴许……遇上了匪寇盗贼之类的,路上耽误了些。“

    余子式深深看了眼胡亥,心中暗叹,殿下哎,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啊。他刚想说些什么,远处忽然跑过来一个侍从打扮的人,“大人!”

    “怎么了?他们真被人劫了?”余子式不慌不忙问道。

    那侍从道:“不是,大人,昌平君到了。”

    余子式听罢陡然一扬眉,伸手把面前的那碗豆花一推,拂袖站了起来,“走,去看看。”

    余子式与胡亥两人走出城门,一抬眼就看见远处旗帜飘扬,一骑白马走在浩荡队伍前面,上面坐着个精瘦的小老头,高冠广袖,眯成缝的小眼睛都快只成一条线了。的确如郑彬所言,这一位的确很有辨识度,他迎面而来的那一瞬间,余子式觉得一股淫邪之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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