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绪。

    他压下心中的烦躁,伸手按了按指尖缓了缓,他闭了一瞬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模样。

    他抬头看着那书架,心中复杂难言。

    长生。

    一个人的长生,那是怎样亘古的孤寂。他将一个人活着,在这个世上眼睁睁看着所有人的死去,所爱的、所念的、所不舍的,都会灰飞烟灭,只剩下一个人与漫长的永生。那才是长生,永无尽头的孤寂。

    蒙毅静静立在书架下一会儿,伸手从架上抽出一卷新的书。

    一展开全是所谓的炼丹,气数,不死。蒙毅注视着这些他从来不屑一顾的字,眸光沉沉。

    他从不来相信所谓长生,他也不相信所谓的不死之药,他只相信他自己。

    第64章 踩空

    三日后,秦王使者到访。

    穿着黑色宫服的使者推门进来的时候,余子式正在挽着袖子贴朱红窗花。他身旁的台阶上坐着胡亥,掌心托着一块朱色细绢,他一双眼静静盯着那剪成福字形状的细绢,感觉有些新奇。

    秦王使者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灰色小院,斜飞的檐角,专心致志贴窗花的前大秦重臣,台阶上坐着的大秦小公子殿下,那景象像是隔绝了人世许多年。

    “赵大人?”使者轻轻唤道。

    余子式手中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去,与此同时坐在台阶上的少年也抬眸望去,那使者捧着托盘,上面遮着黑底朱纹一方布。

    “陛下口诏。”那使者朝着余子式轻轻笑开了。

    胡亥站起来,上前几步走到那使者面前,一伸手直接揭开了那黑布,接着他眼神微微一动。

    一枚小巧的青玉印静静躺在黑底的托盘上,与余子式摔碎的那枚一模一样。

    ……

    房间里,余子式换上黑色的朝服,他随手将袖子理了理,暗色的纹章在袖口蜿蜒而行,余子式低头看了一会儿,半晌自嘲地笑了笑,抬头悠悠望了那镜子中的青年。忽然,他视线一顿,看着那镜子后方的人影,他慢慢回头看去,黑衣的少年斜斜倚着门口,一双眼深邃漆黑。

    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仿佛只是余子式的错觉,他轻轻眨了下眼,再看去少年眉清目秀,眼神清澈。

    “你怎么进来了?”余子式手伸到背后整理着腰带,随意地问了一句。

    胡亥看见他手上的动作,走到他身后伸手覆上玉色扣子,“我来吧。”

    余子式点点头,“嗯。”

    胡亥站在他身后,抚着那黑色织锦的腰带,迟迟未动。

    “会扣吗?”余子式见他半天没动作皱眉问了一句。

    胡亥像是忽然回神一样猛地收回了手,余子式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样,一见他那样子轻轻皱了一下眉,“怎么了?”

    “没。”

    余子式见胡亥那样子,有些狐疑地自己反手将扣子扣上了,“我自己来吧。”

    胡亥似乎有些尴尬别开了些视线,半晌他转回头来,伸手将青玉官印递到了余子式面前,“别忘了。”

    余子式从他手心捡起那玉印,随手就系在了腰带处。弄好后他抬头看了眼胡亥,胡亥的气息似乎有些异样,他又皱了下眉,“你怎么了?”他伸手拿手背抚了下少年的额头,“没事吧?”

    “没事。”胡亥看了他一眼,视线似乎有些闪躲。

    余子式感觉胡亥的体温没什么异样,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就拍上他的肩,带着他往外走,“走吧,不是说宫宴吗?一起去吧。”

    “先生,你,你陪我回宫吗?”胡亥扭头看向余子式,一双眼里闪烁着光芒。

    “不然我换衣裳干什么?”余子式理所当然道,接着又悠悠教育了一回胡亥,“放心,先生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宫里的。”他可没有忘记今日的宫宴熊启也会参加,就冲着这点他也得陪着胡亥一起去。给自己放了个短暂的年假,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毕竟自己都已经闲到在家剪窗花的地步了。

    听了余子式的话,胡亥微微侧头看了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轻轻眨了下眼没说话。

    ……

    将胡亥送回了他自己的宫殿,余子式一出门就看见似笑非笑的郑彬。

    脸上恍若刻了“我是奸佞”四字的低调朝堂重臣第一句话就是:“赵高,熊启暗中往咸阳调亲卫了。”

    余子式一听这话就笑了,“怎么?他想跑?”

    郑彬义正言辞道:“你别瞎说,污蔑朝廷重臣可是重罪,人说不定就是想念自己养的亲卫了,叫过来一解思念之苦。”

    余子式挑了挑眉,半天又颇为赞同地点了下头,“也是啊,还说不定是昌平君觉得无聊,让亲卫千里迢迢过来给自己解闷的啊。”他说着轻轻瞟了眼郑彬,“不过说来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原是楚国人,那一波波打散入城的楚人,我听他们哼一声,连他们祖坟埋哪块地儿都猜得出来。”郑彬说着颇为自得地点了点头,迎着余子式的视线笑道。

    “你是楚国人?没听你提过啊。”余子式盯着郑彬,半晌笑道:“那若是哪天楚秦开战,郑大人你会如何?”

    郑彬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问道:“知道伍子胥吗?”

    伍子胥,春秋时期楚国人,逃亡吴国,最后杀回故国刨了楚王墓鞭尸的千古奇臣。

    余子式若有所思,没再继续问下去,他朝四周看了一眼,随意道:“昌平君那些个亲卫,拉一个出来,我们这些咸阳土著该尽一尽地主之谊的,你顺便还可以与他们叙叙旧。”

    “我试试吧。”郑彬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人员混杂,想不惊动他人怕是有点难。”

    余子式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借你个人吧。”

    “谁?”

    “李寄亡。”

    ……

    和郑彬聊了简单几句后,余子式走回了自己的宫室。推门进去,那一瞬间铺满而来的灰尘让余子式下意识皱眉挥手挡了一下,他走进去打量着积满了灰尘的屋子,当下有些悲凉。这才几天没来啊,这屋子竟是显得这么荒凉,连个收拾的宫人都没有,说来他人缘有这么差吗?

    官复原职的赵大人心境很复杂,果然多好看的繁荣,也经不起时间的搁置。轻轻叹了口气,他走到窗户边推开窗通风,自己动手慢慢收拾起来。离宫宴还有一会儿,他就当打发时间一样在房间里磨时间。

    很快的余子式就发现一件颇为奇怪的事儿,他的东西没有任何人动过,甚至连笔搁置的位置都是他走前的样子,他有些诧异,原以为自己走后这房间的东西怕是会被人收拾干净的。瞧这情况,竟像是无人碰过一下?难道李斯也没进来过?

    余子式纳闷了,走到那积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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