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要同自己谈什么,于是迎着嬴政的视线,眼中心中一片坦坦荡荡。

    “我想派你出咸阳。”不知过了多久,嬴政终于缓缓道:“去寻一个人,找一样东西。”

    “什么人?什么东西?”余子式倒也淡定,不紧不慢地问道。

    “是个瞎子,你应该是认识他,他以前是吕不韦的门客。”嬴政伸手抵着那卷山河地图,声音有些低沉。

    余子式极轻地皱了下眉,“魏筹?”看着嬴政的视线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顿了片刻他问道:“找什么东西?”

    “近四百年前,楚庄王问鼎中原,欲夺周朝八百年社稷气运。数百年后,九鼎在战火中流亡,到如今不知所踪,有人说它沉于河汉,有人说它跟着某位君王殉葬,也有人说九鼎已毁。”嬴政淡淡扫了眼余子式,“赵高,找到它。”

    书云:得九鼎者,得天下。

    余子式深深看了眼嬴政,平静地行了一礼,“微臣领命。”

    可乱天下,可兴天下,可换八百年泱泱盛世,可造天下数百年烽火乱世。历史上秦朝二世而亡,用魏筹的话来说就是气数竭了。如今天下统一就剩下齐国这最后一步了,嬴政的江山盛世几乎是唾手可得,也该考虑下气运之说了。而且找魏筹这事儿还非得他去不可,余子式暗暗道,别人还真找不着魏筹那疯瞎子,找着了魏筹也不兴搭理人的。

    嬴政叮嘱道:“动静别太大,这两日就去吧。”

    余子式点点头,应下了,“三日吧,我将手上的事儿处理完毕。”

    “嗯。”嬴政看着余子式,轻声道:“九鼎一事,就托付于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带上的,去之前与朕说就是了。”

    “陛下放心。”余子式端着袖子,笑得一脸温和,“当不辱使命。”

    “退下去准备吧。”嬴政笑了笑,“回去好好准备,缺钱缺人这几日私底下找我要就是了。”

    余子式点点头,行礼告退,快走出宫殿时,他忽然听见帝王开口唤住了他,他回头看去。

    帝王忽然轻轻一笑,“一路上自己小心些,先保重自己。”

    余子式回笑了一瞬,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咸阳宫。

    等走到宫道上无人处,余子式却是站住陷入了沉思,找九鼎这事儿动静不能太大,若是搁在以前,他一个人收拾收拾就上路了,但是这一回还要找魏筹。魏筹在叶家剑冢十年没有消息,谁知道那剑冢是个什么情况。

    叶家是个脱离七国的存在,叶家剑冢更是江湖中极为神秘的一股势力,不可轻举妄动啊,带谁去呢?余子式陷入了沉思,按道理应该带李寄亡,但是李寄亡没去过剑冢不清楚情况。他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去过剑冢的人是高渐离,高狗屠从剑冢里拔了把太阿剑出来,但是高渐离此人来历不明目的更是不明,用着不安全。司马鱼又还伤着,余子式身边寥寥几个剑道中人似乎无一人可用?

    余子式不觉得就凭他自己这点武力值够格孤身闯剑冢,书生狂是狂,但是最基本的自知之明余子式还是有的。

    所以,带谁?

    第四卷 情不知所起

    第76章 血性

    临走前,余子式正整理着行李,手里捏着那件黑色披风,忽然想起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想去看一眼胡亥。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一片苍苍青色,已经临近傍晚时分了。

    余子式进宫的时候,胡亥正坐在院落里的长阶上,捏着只盛满水的杯盏仰头怔怔地看着如洗夜色。

    “殿下,看什么呢?”余子式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

    胡亥偏过头看向余子式,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就贴上去,“先生。”

    余子式看了眼一见到自己就黏着自己的胡亥,心中也是颇为无奈,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他轻声道:“挺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别让人瞧见笑话你。”

    余子式看不见的角度,胡亥的眸子暗了暗,唇角轻轻上扬。他大秦公子胡亥,有生以来,还真从未在乎过别人的眼光看法。

    “殿下,先生有事要出去几天,你一个人在宫里,若是有什么事儿记得找郑彬商量。”余子式不耐其烦地叮嘱道,“我不在的日子里,殿下你凡事小心些,别太信别人,吃食什么的不要经外人之手……”

    余子式正碎碎说着,忽然被胡亥打断了,“先生,你要出门?离开咸阳?”

    “嗯。”余子式垂手望了眼阶下月色,“有些事要办。”

    “什么事?”胡亥睁大了眼,抱着余子式的袖子,眼中带着些许好奇。

    “找点东西,找到了就回来。”余子式也不打算多说,轻笑着替胡亥理了下头发,“先生不在的日子里,殿下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胡亥抱着余子式的手臂,似乎陷入了深思。余子式见他一副懵懂的样子,忍不住又是轻轻叹了口气,“殿下,先生说的话你记住没?”

    胡亥犹豫了一下,极轻地点了下头,顿了片刻,他又接着点了下头。

    这看着怎么这么让人不放心呢?余子式拧起眉,忽然有种把胡亥变成巴掌大一小点,打包揣兜里带走的冲动。想了想,他还是忍住了,苦口婆心又叮嘱了大半天,眼见着胡亥越听看自己的眼神越迷茫,余子式心中有一种他将孩子养废了的挫败感。

    在外人面前装一装倒是挺唬人的,怎么一到他这儿就全是迷糊的样子?余子式难得饮恨。

    “先生,你什么时候走?”胡亥忽然问了一句。

    “大约明日午时吧。”余子式估摸了一下道。

    “可是天色已经很晚了,要不先生今夜在这儿睡下吧。”胡亥似乎略有担忧道:“从这儿到先生的家,得走上大半天,眼下夜又深了。”

    余子式抬头看了眼天色,觉得睡这儿也没事,反正明日就走了。这孩子留自己睡下,也是舍不得自己,想让自己多陪他一会儿吧。自古人世伤别离,余子式心中微微有丝怅然,望着胡亥期待的眼,他点点头应下了。

    外面夜色冰凉,待久了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余子式拉着胡亥进了屋。

    一进屋,胡亥忽然不知从那儿挖出来一坛子酒,那坛子上还沾着新泥。他将坛子放在桌案上,又去取了两只杯盏。余子式一直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尚未反应过来,胡亥忽掀开坛子盖给他倒了一杯。

    “你哪儿来的酒?”余子式对胡亥拿出酒有些微微的诧异。秦国的贵族王室之间的确是盛行喝酒行宴,随便一场宴,上面十个贵族少年有九个酒量比余子式好的,胡亥作为大秦的公子,逢年过节几乎是三天两头喝一场,余子式在他小时候还会吩咐宫人将他的酒换成水,后来胡亥逐渐大了,他倒是没再注意这事儿。只要不酗酒,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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