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早晨,被陈浮抱在怀里低声安抚,又抱到浴室仔细清理的郁谨不知道,房间所有的玻璃都是单向可视;他同样不知道,前夫拉开窗帘的动作看起来轻而易举,其实自己无法撼动分毫。
    他更不清楚,但其实极为致命的是,这一场场极端强势又无法抗拒的情事过后,等待他的,不是如霸道总裁成人小说里描写的一般,日日夜夜,没有停歇与喘息余地的疯狂性爱。
    反而像是从一个过度曝光的梦里辗转到另一个完全漆黑的梦里,身体与神智皆沉入进最深的,纯黑的海底,温度、光线与声音,都被完全剥夺。
    ——囚禁的房间,窗帘被牢牢拉上,扯开后只有隔绝掉一切温度与光线的,不透明深色玻璃,唯有陈浮来时,才会通过遥控器恢复原样;房间厚厚的地毯吸收了所有声音,家具全部被包上软边,杜绝掉郁谨自残可能的同时,也让这个狭小的囚笼里寂静到能让人发疯。
    在床事中更像情趣用品的银链终于在此刻发挥作用:太短了,短到只是刚好够郁谨勉强抵到房门边,于是大部分时候,或者说,陈浮不在的时候,他都只能蜷缩在床上,在被体温捂得温热的脚铐中,在云朵般的软被包裹中,混混沌沌地坠入一个接一个彩色玻璃弹珠构造的诡秘梦境里,一切情景都扭曲成冰裂的色块与残破的拼图。
    他似乎看见了唐百灯搭着他的肩,扭头冲他笑着的模样。笑容不像现在,总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影,反而热烈得直击心底。看到那张扬起嘴角的脸,整个梦境好似都亮了;不知何时满桌宾客觥筹交错,自己挽着男人的胳膊,收下祝福。红色锦被间是被撕开的婚礼服与死死扣住的手;开车驶离停车场,灰色雨幕中,仿佛有视线留恋又孤独;幢幢人影与笑脸里,一双眼,琥珀般的光彩蜿蜒,从喉口流淌进肝与胃……
    等郁谨终于慢吞吞醒来时,便发现房间与入睡前毫无差别,昏沉的空气,静默的家具,唯有刚才的梦里色彩缤纷。
    时间一长,他愈加迟钝的神智就好像一个被放久了的老式手机,页面卡顿,内存捉襟见肘,于是脑中的处理系统甚至渐渐难以分清哪一个更像真实。
    但有时,银链又太长了,长到在为数不多的,陈浮来到房间里的时刻,男人可以轻松地把他摁在洗漱台前,沙发上,浴缸里,肆意侵犯,凶狠地抽插,肏到他浑身发抖,什么也射不出来……
    “咔。”
    隐隐的开门声传来。
    即将再次陷入梦境的郁谨立刻惊醒了。
    窗帘自动向两边拉开,落地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透明。阴沉沉的傍晚,淅淅下着小雨,雨声连绵又含糊。打落在地毯间趴伏的人影上。
    卧在灰色羊毛毯里的青年浑身只着一件柔软轻薄的丝质睡裙,裸露出的小腿上痕迹斑斑,上一场情事留下的潮红仍残留在眼角。
    陈浮关上门,一步步走近这道人影。
    郁谨迟缓地抬头。
    事实上,在听到开门声的瞬间,随后而来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就占据了他全部的耳鼓与胸腔。郁谨甚至下意识张开腿,想要摆出一个最适合被男人插入,射精的姿势。
    ——一周前的郁谨,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仅仅半个月的囚禁日子过去,他就从一位马上要永远离开别墅的“前妻”,变成一个对陈浮的到来与插入渴望到近乎焦躁不安,浑身战栗的荡妇,并深深沉浸其中。
    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最初被关在这里的两天,郁谨总是一边理智上想要抗拒,身体上情感上却又无比顺从三年下来自我培养出的爱慕,对陈浮的一切言语或接触都不争气地,又情不自禁地想要追逐迎合。
    明明他回来之前还自信地笃定,对前夫的不甘已经能逐渐放下,新的春日就在眼前。
    可当陈浮揭开那副永远冰冷永远漫不
    ——这是这么多天,陈浮第一次带他离开了这个卧室。
    经心的面具,主动地插入郁谨的身体,情动的喘息就打在耳畔,一切三年中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此刻唾手可得,予取予求。
    于是,在每一片蒙蒙的半梦半醒中,在每一次被完全地填满时,郁谨陷进柔软的枕头间,舔着唇,模模糊糊地发现,只有陈浮揉捏他的胸乳时,自己眼中才会洒落明亮的光线;当陈浮吮吻他的后颈时,空气才是温暖又轻飘飘的;陈浮抽插间的水声混着自己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呻吟时,耳边才不是一片死寂。
    可是现在,无止境的嗜睡与不见时间流逝的昏暗中,在肌肤相贴的亲密肏干中,漫长的一周过去,郁谨也才是隐隐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甚至他依然无法拒绝陈浮的触摸与言语,做的最过分只是不再主动亲陈浮了。
    所以,久违的开门声响起时,“陈浮是不是去出差了”的想法仅仅是一闪而过,巨大的空虚与冰冷让他只想快点拥抱陈浮,求他赐予自己一场或几场足够滚烫亲密的性爱,赐予他温度,光线,声音与生命。
    ——他被关进了一座金笼子里。
    这几天的梦想,则似乎格外繁杂,格外漫长。
    ——无论是多意乱情迷的肏干,还是刺激到神智全失的高潮,自己都没办法再主动亲吻陈浮了。
    只有陈浮毫不留情地捅进自己身体的最深处,用精液灌满所有的腔道那刻,他才有自己还活着的鲜明触感。
    而当陈浮照常去工作,离开这间卧室后,随着房门闭合,温度、光线、声音,色彩与生命与快乐,似乎也一并消失了。
    郁谨被小心地放进了又一片柔软的地毯上,下一秒,似乎是金属栏杆相碰与铁锁闭合的声音,轻飘飘响在耳畔。
    男人走近后,郁谨就被抱了起来。陈浮双手分别穿过他的腿弯与脖颈,一言不发,直接抱着他往房间门口走去。
    郁谨搭在栏杆上的指尖,迟钝地发起抖来。
    他不想放过这个吻。
    只有深浅不一的,无边无际的昏暗,伴着他再次进入梦境……
    睡裙上的吊带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手肘间,郁谨抬头,视线可及之处,是似乎蔓延到天花板的金色栏杆,与面前栏杆缝隙间,陈浮没有什么表情的,平静的脸庞。
    但他这时开始发觉到一个要命的事实。
    很快,他们就进入了另一个并不那么黑暗的房间。
    郁谨循着声音,试探地伸出手。摸到的却不是空气,而是一根冰冷的,金属棍一般的粗长物体。
    其实,郁谨遗漏了的是,如果他没有被陈浮锁在床上,而是正常拍戏工作的话,估计与顾霖和唐百灯再接触几次,就能把很多东西都回想一个一清二楚,那陈浮恐怕就再无机会了。
    所有热烈的,孤注一掷的,烧了三年的爱慕与迷恋,在与陈浮再次于床榻间十指相扣时,郁谨蓦然发现,竟爬满了以前从未察觉的,肉眼难见的细小虫蛀。
    可是对于陈浮来说,他贪心了。
    ——他在肏我时,心里真的想的是我吗?如果亲上去后,他根本没有回馈,那我……我不想再被漠视了,而且……顾霖让我很快乐……
    种种曾经强行摁下的,避开不去深思的疑惑与回忆,全都在再次见到陈浮后,无法控制地,如葫芦瓢般一个接一个浮出湖面:
    ——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呢?他其实的确和我以前幻想的男朋友并不很符合,而且,都说我以前喜欢的是唐百灯啊……我把一切弄错了吗?
    当陈浮柔软的唇就印在耳畔,碎发扫过脸颊,他扭头就可以叼到一个激烈又缠绵的深吻时,每一次,真正付诸行动,凑上去的前一秒,郁谨都迟疑了。
    在发现陈浮似乎态度有变化后,郁谨按理应该欣喜若狂,应该彻底抛弃掉那些犹豫与怯弱,非常乐意地从强奸变和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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