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的伤势好转,贵妃也安了不少心。
    韩湛到的时候,主仆俩正一坐一躺在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娘娘,您可打算好了?”
    这些日子贵妃的纠结,冬雪是看在眼里的。永翠宫的宫人们各个喜气洋洋不明所以,真正知道实情的也就冬雪一个人。
    “没什么可打算的,本宫的后半生早就被安排好了。”
    贵妃语气里的自暴自弃令冬雪一惊,不过她还未来得及开口,窗户那就有了动静。
    四目睽睽之下,韩湛无比自然地翻窗跳进了屋里。
    “我去你屋里没找到你,就料到你肯定在冬雪这。”
    韩湛的话带着几丝少时的熟稔味道,甚至还对着床上躺着的冬雪微点了下头。
    “你怎么来了?”贵妃震惊。
    “你和孩子都在这,我自然要来看你们。”
    “韩湛你是不是疯了?这是永翠宫!”
    “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彻底疯了,这辈子要是不能与你相守,我费尽心力活着还有何意义?”
    不是,韩公子,这是奴婢的屋子,奴婢还在这呢……
    可惜,两位主子显然完全沉浸在对方的话语里,丝毫没有顾及到床上还躺着一个竖着耳朵的大活人。
    贵妃被韩湛眼里的复杂眸色吓了一跳,嗫嚅着嘴唇:“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槿若,我不能带你走了,至少现在不能。”
    只有此时真正站在了贵妃的面前,韩湛才越发深刻地觉得,世上再也没什么能比眼前女子的安然无恙更为重要。在楼国形势未明朗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槿若承担一丝风险。
    先前被韩湛的固执和坚持弄得寝食难安,现下韩湛又一百八十度转了话锋,贵妃属实没有理解到韩湛的良苦用心,她愣怔了半晌,突然一下抽泣了起来。
    孕妇的情绪本就起伏难定,这下被韩湛的话刺激的,贵妃只觉得是再一次被韩湛丢弃了。
    她的哭声吓了韩湛一大跳,毕竟温婉娴静的槿若他见多了,嚎啕大哭的槿若着实是生平第一次啊。
    床上的冬雪也急了,贵妃娘娘的身子要紧,可别哭出什么好歹。
    不过,冬雪的动作没有韩湛快。
    在她费力巴拉地刚坐起身时,贵妃已然被韩公子拥进了怀里。
    而等她终于双脚挨到地面站起来时,屋子里空空荡荡,只余一扇左右摆动不已的窗。
    贵妃娘娘呢?韩公子呢?
    贵妃是真没想到,她不过闭着眼睛哭了一会,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陛下寝宫!
    韩湛被贵妃的哭声弄得手足无措,脑子一抽竟直接将人带到了皇帝和苏昭仪跟前。
    苏婉面上的神情格外的一言难尽,她瞅了瞅有些尴尬的贵妃,再瞅了瞅回过神来也有些尴尬的韩湛,突然就对陛下涌起了漫无边际的同情。
    看啊,你兄弟睡了你名义上的媳妇,搞大了肚子给你戴了绿帽,把媳妇弄哭了还得要你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来哄?
    哪部玛丽苏剧敢这么演。
    唉,做皇帝难,难于上青天啊。
    皇帝冷笑一声:“你们……倒是一点不避嫌,呵呵。”
    贵妃和韩湛的脸顿时烧成了熟虾,眼神躲闪,俱不敢看皇帝一眼。
    “哎呀,陛下,都是一家人嘛,这叫不见外,没事没事,那个,右将大人,你和贵妃娘娘是闹别扭了吗?”
    “没有!”
    “没有!”
    异口同声的回答,贵妃和韩湛同时一愣,互看对方一眼后脸红得更厉害了。
    乖乖,孩子都有了,咋还能这么纯情呢?
    苏婉看得直乐呵,她和贵妃相熟,凑到了贵妃身侧,悄悄和她咬耳朵:“娘娘不用害臊,有陛下和我在呢,我们给你撑腰,是不是韩大人欺负你了?”
    贵妃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她比苏婉年长,比皇帝也年长,怎好叫小辈看了笑话。
    “那就是韩大人了。”苏婉看向韩湛的目光变得意味悠长。
    谁知韩湛突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面色是无比的郑重其事:“韩湛自知有愧于皇帝,有愧于槿若,更有愧于锦朝。楼国形势严峻,新国君未立之前,我不能把槿若带走,恳请陛下继续看顾她们母子,待局势稳定,我再来给槿若给陛下一个交代。”
    原来韩湛是这么个意思。
    苏婉只要想想楼国的左将,那什么阿布萨,长得跟头凶兽似的,一双虎目里全是昭然若揭的野心和毒辣。照韩湛所言,恐怕接下来楼羽傲回去后面淋的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不用给我什么交代。”贵妃顿了顿,看了皇帝一眼,“我这辈子只会是锦朝的贵妃。”
    “是吗?”
    韩湛的嘴角划过一丝自嘲,他的这句反问倒叫贵妃愣在了原地,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既然楼国不安全,那你和四皇子就先去摆平了再说。贵妃娘娘在这好得很,陛下和我都会好好照顾娘娘的。”
    “多谢苏昭仪。”
    不得不说,多少有些社牛症的苏婉很好地化解了屋里的尴尬。
    贵妃被韩湛亲自送回了永翠宫,而苏婉也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躺在陛下的怀里了。
    好家伙,刚刚被突然出现的二人打乱了计划,本来苏婉是想和皇帝一起洗个鸳鸯浴的。
    化解完韩湛和贵妃矛盾,时间也晚了,离皇帝上朝的时间没剩几个时辰。
    “做皇帝,好辛苦啊。”苏婉慨叹。
    “做昭仪,也很辛苦。”
    闭目养神的皇帝接了苏婉的话,他的这位苏昭仪,一天天的,麻烦事不断,不是在惹麻烦的路上就是在被麻烦找上门的路上,生活着实不易。
    就比如左肩上的伤,这都快成皇帝的心病了。
    这次的伤,似乎好得格外慢,皇帝继续和往常一样,借着烛火轻轻扒开苏婉的寝衣,紧接着皇帝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半晌都没说话。
    “陛下怎么了?是不是伤疤太丑了?”
    苏婉知道,那被房梁砸伤的地方有道凸起的伤疤,虽说太医说了之后可以用美肌膏日日涂抹,但疤痕面积大,也不知能不能恢复往日的光洁。
    皇帝的眸色一下子沉入了深渊,他抬手抚上细嫩光滑的肌肤,语气里竟是掩藏不住的杀机:“朕倒是小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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