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日军的炮楼和粮仓,以及留王湖码头同时开始修建。江南的水稻,一般在十月中旬收割,然后经过脱谷、晒谷等十来天工序,稻谷即可收仓储藏。因此,时间很紧,桥本一郎深知工期的重要性,便把三十多个官兵分成三个小队,每队十人,分散在三个工地日夜监督监工。
    强征来的劳工稍有偷懒懈怠,当场皮鞭伺候,劳工迫于鬼子淫威,敢怒不敢言,怨声载道中,劳工与鬼子间的冲突时有发生。当然了,除了劳筋劳力,还有皮肉之苦,都是劳工们在承受。
    在粮仓工地,有一个汉子叫马元良,二十多岁,血气方刚,见不惯鬼子动不动就挥皮鞭打人,经常仗义出头,跟鬼子伦理,却因语言不通,总是被鬼子迁怒,遭受鞭子惩戒,终因反抗不得力,只能忍着这口气。
    马元良是马家沟人,其父名叫马甲,体质较弱,却也被鬼子征作劳工,分在留王湖码头工地。他有个弟弟名叫马元书,年方十六岁,也被鬼子征为劳工,分在留亭镇上建炮楼。他还有一个母亲,留在家里饲养牲畜。
    马元良一家三男丁,均被强迫征工,且被分在三个工地,定然是桥本一郎刻意的安排。经过十几天时间的彻夜赶工,马甲的身体吃不消了。这天午后,筋疲力尽的马甲晕倒在了工地上,监工鬼子却认为他是装死偷懒,上前不问三七二十一,举起鞭子就往马甲身上招呼,马甲无力反抗,被打得奄奄一息。
    待到晚上,马甲命悬一线的消息传到了马元良的耳边,父亲的安危,连着马元良的心。是可忍,孰不可忍,马元良瞅准监工鬼子一个松懈的空档,趁着月黑风高夜,偷偷地溜出了粮仓工地,一口气跑到了码头工地。
    马元良一心想着,要去看看父亲怎么样了,却疏忽了一个致命的问题,留王湖码头工地,同样掌控在日本人的手里。
    没有意外,也不出意外,马元良才离虎口,又落狼窝,父亲尚没见到,已被鬼子发现抓住了。
    马元良随之被打了一顿后,连夜遣返回了粮仓工地。有劳工逃跑,监工鬼子自然负有督察不力之过,受到了桥本一郎的斥责。监工鬼子怎咽得下这口气?怨气自然发泄在了马元良身上,马元良被打得皮开肉绽,躺在草席上整整两天不能翻身。
    这时,噩耗传来,马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马元良以及几个同村邻居总算被鬼子释放回家,处理父亲的后事。马元良对鬼子有了杀父之仇,他暗暗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不过,他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趁治丧的空隙,与自发前来奔丧的邻居、亲戚、朋友们商量,此仇该如何报?
    传统丧事习俗有三天,他们经过两天的暗中协商,报仇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杀鬼子!可是,赤手空拳怎么去杀持枪的鬼子?马元良的目光,触及到了一把菜刀。
    在农村,家家户户有菜刀。菜刀虽小,但也是刀,总比手无寸铁强!
    就这样决定了,马元良召集到了九个志同道合的人,成立了“菜刀队”,专杀日本鬼子的菜刀队!他们跪在马甲的坟头前,当场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并插香发誓,不求同年同月是,但求同年同月死,一心志愿杀日寇!
    最后,他们一致表决,推举马元良为大哥!
    马元良意气风发,磨刀霍霍,心痒手痒,恨不得连夜就去找鬼子来祭刀。所以,一待丧事办完,马元良私藏一把菜刀,主动回到了粮仓工地,他想伺机报仇!
    想用菜刀杀鬼子,谈何容易!马元良想得太过简单了。
    鬼子训练有素,从不单独行动,在工地上督造,也起码有两人以上结伴巡逻,马元良只怪自己以前没发现这样的规律,等到发现时,只剩下无可奈何!但是,马元良没有放弃,他很快有了新的希望,发现有机可乘!
    鬼子上厕所时会落单,而且有两到五分钟左右的下手时间。
    这一日的晚上,这样的机会,终于被马元良等到了。
    工地上有一个用毡帽搭建了简易厕所,他见一个鬼子走了进去,便抑制住内心的紧张,安排一人望风,他则悄悄跟在身后。然而,鬼子非常警觉,听见脑后有人,立即回转身来,端枪对准了他,并叽里呱啦质询着什么,马元良倒也沉着,随机应变,点头哈腰说,也要上厕所。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易厕所,中国人也不允许上,只供鬼子们享用,马元良被抢上刺刀顶着,只得高举双手,懊恼地退了出去。
    非但没有刺杀成功,还被鬼子这顿羞辱,马元良被气炸了!他胆气横生,候在厕所门口暗处,见鬼子低头提着裤子走出来,抽出插在腰间的菜刀,朝鬼子头上劈去。鬼子明显受过专业的训练,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只见鬼子的头一偏,身子一躲一闪,当即避开了刀锋,且迅即反应过来,抄起枪托,朝马元良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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