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恋恋不舍的夫妻两,崔家一家三口和四名下人正式启程,前往清、河崔氏祖宅。
    王君慎没有回去太、原,一路随行,再加上排场阔绰的崔世宏,一路上浩浩荡荡,不少当地官员闻讯赶来拜见,成功地让叶蓁蓁明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
    不过也托他们殷勤招待的福,一路上的住宿饮食不算差,虽然不可避免地有奔波劳累,但已经算是不怎么受罪了。
    六天后,一行人终于抵达清、河崔家祖宅。
    崔家祖宅坐落清、河县,作为在此盘踞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此地说是崔家的半壁天下也不过分,他们的车马才刚刚抵达,就已经有一群等候迎接的人马和看热闹的百姓,乌泱泱的都是人。
    叶蓁蓁偷偷地揭开车帘子看了一眼,发现风情与京城不同,虽无天子脚的雍容华贵,但百姓们气度闲雅从容,可见生活条件不算错。
    还未等她再看出些什么,就被崔大娘拉回了帘子,她并不是规矩重的人,只是提醒道:“蓁儿,崔家是百年世家,以前还有几分名士的自由和不羁,现在只剩下对规矩和礼法的严苛了。你要记得我在路上与你讲过的东西,不要被她们挑出错处。”
    叶蓁蓁觉得崔大娘多虑,因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们若是心怀不善,肯定能找茬的。
    不过她没有争辩,只是老老实实地点头,“我知道了娘,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崔大娘忍不住一笑,“你这孩子,我与她们打交道了这么多年,她们什么德性我一清二楚,到时候回了内宅,你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都交给娘。”
    再怎么说,她也是在两个世家中混过的人。
    别看崔大娘存在感一向不高,但叶蓁蓁从未小瞧过她的能力,毕竟她的人情处事都是被崔大娘培养出来的。
    叶蓁蓁见她情绪并没有受到重回故地的影响,便放心地点头,细细听着外边的谈话。
    崔维桢大部分时间坐在马车上,但偶尔也会骑着红云在外边跑马,红云是千里马,重回崔家后就被伺候得很好,如今膘肥体壮,神采飞扬,一路上有机会就撒欢,可把它给高兴坏了。
    等到差不多到了清、河县,崔维桢就下车骑马,于是清、河县的百姓们就有幸看到一位青衣俊美公子骑着高头大马缓缓逼近,待看清年轻公子的面容时,人群里顿时一阵骚动。
    年轻妇人姑娘是为俏郎君而心神摇曳,上了点年纪的人,却无法忘记着一张脸。
    已经有人压抑不住兴奋地说道:“这,这难道是五郎的儿子?”
    五郎?
    五郎是何许人也?清、河县的骄傲啊。就算是年轻人都听过自家爹娘曾经念叨过那位名满天下、俊逸风流的崔世昌,而他英年早逝的命运更是让这则传说添上悲剧和意难平的意味,以至于让人念念不忘,感叹至今。
    如今再见风采不减其夫的五郎之子,清河人如何不激动?
    “肯定是五郎之子!我曾今见过他!子肖其父,桢郎如五郎般连中三元,如今已经是翰林了!”
    “真是五郎的儿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我听说五郎的儿子和未亡人这些年都流浪在外,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族内部的事情咱们小老百姓怎么知道?说不定是谣言呢。”
    “其他暂且不提,桢郎真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你可拉到吧,当年你也是这么说他爹的。”?“……”
    一群人叽叽喳喳,就算没仔细听也能听到一星半点,崔维桢脸色依旧温雅从容,漆黑的眸子里收敛着无人能懂的暗芒,表情还算平静,但其他两人却没能那么自然了。
    王君慎想起他英年早逝地妹婿,心中不无遗憾,但年崔世昌虽然与他观念不和,但该有的尊敬一点也不少,若是他还没有死,王家想必会比今日好上许多。
    崔世宏脸色阴沉,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不悦。崔世昌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虽然已经拔掉,但依旧留下疤痕,时时刻刻都有人提醒着他的存在,疤痕隐隐作痛,让他很是不痛快。
    清河百姓的讨论让他很是不悦,这么多年来吃用着崔家的好处,忘了当家做主的人是谁,偏偏惦记着一个死去的人,在他眼里,和白眼狼无异。
    还有崔维桢……
    崔维桢接到崔世宏看来的视线,微微一笑,“伯父有何指教?”
    崔世宏脸上挤出一道温和的笑容,“看到此地百姓了没?当年你爹每次回清河,受到的追捧比潘安宋玉还盛,你虽然比不上你父亲,但也不遑多让了。”
    “伯父过奖了,侄儿尚且不及亡父的万分之一。”崔维桢闪过一丝波动,“侄儿只想完成父亲未竟的心愿,做到无愧于心,已经算是慰告父亲亡魂了。”
    崔世宏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闪过一抹不自在之色,他审视着崔维桢的表情,见他并没有怨怼和隐忍之色,才稍稍放下心来,说道:“子承父志,再合适不过了,伯父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虽然你父亲已经去世了,但伯父是你嫡亲的长辈,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伯父。”
    神态慈和,就像一个关心侄子的好长辈,若是不知道他是谋害父亲的罪魁祸首,崔维桢几乎被他蒙骗过去。
    压抑住心中翻腾的杀意,崔维桢平和的笑着,“伯父的一番苦心,侄儿记住了。”
    崔世宏这才满意地点头,崔世昌已死,死人永远争不过活人,他才是唯一的胜利者,合该享受胜利的果实。至于崔维桢……不过是羽翼未丰的小子罢了,他有的是办法对付。
    如此一想,他心情愈发明媚,脸上的笑容更是不掺杂半点儿水分,待看到远处站着的人影时,和气地说道:“是本地父母官和你叔叔们来接咱们回家了。”
    崔维桢放眼望去,看到等候在侧的叔叔们,唇角挑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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