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钱环顾一周,见无人再提出异议,便觉得果然不愧是玄净大师所言,明心见性,透过现象看本质,大家都会觉得甚有道理。
    曾有钱脸不红心不跳的收好书籍,感觉自己经此一役后, 对佛理有了更深的感悟。
    “曾公子,这边请。”
    玉面狐狸天籁般的声音响起,尔后迈着秀步款款往‘梦乡楼’而去。
    曾有钱在众多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大摇大摆颇为威风地跟了上去。
    还在舞台上宋煜城恨得直咬牙,本来今夜已经稳操胜券,玉面狐狸理应要伺候自己的,谁知却出了一个拦路虎,最为可恨的他竟是信佛的俗家弟子。
    宋煜城自命不凡, 虽非出自京都长安的宋氏正统儒道世家,但也与之有着密切的关系,千年前还是一家人,而且当今宋氏世家的家主,对自己青睐有加,这次也是派自己前来洛城接应。
    至于接应谁,他并不知道,只晓得会有人与他联系。
    可眼看八月十五就要过去,那联系人还未出现,百般无聊下,他起了上舞台的玉面狐狸伺候的念头。
    试问天下男人,谁不想让这位闻名大唐九州的妖女伺候自己呢?
    现在被一名信佛的俗家弟子以半首词给打败,宋煜城无法接受,更是对到手的鸭子飞走很是气愤。
    羞愤交加之下,他已经萌生杀念!
    宋煜城跳下舞台,脸上阴晴不定,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屋檐上的玄净,注意力在宋煜城身上, 看着离去的背景, 玄净知道这条鱼儿已经咬钩。
    话说曾有钱,跟着玉面狐狸走进了‘梦乡楼’的最高的楼阁,这里有三间厢房,他们去了最大的那一间。
    里面的陈设精致大气,中间摆着茶桌,左手边用屏障隔开,可透过去看见那一个大大的木桶,可想而知,这乃是玉面狐狸洗漱的地方。
    右手边则是用满柜的书架,隔出了一个书房,看来玉面狐狸不仅是胭脂俗粉,还对文学这方面有着追求。
    曾有钱观察了一遍,还发现书房后面挂着三幅画,仔细一看,使他愣住了。
    因为这三幅画,分别是,道教龙虎山道祖画像、儒家圣祖画像以及佛门佛祖画像。
    玉面狐狸正打算摘下面具,见此便说道:“曾公子,小女子崇拜你们人类创造历史的几位高祖, 见笑了。”
    曾有钱也是一脸崇拜的说道:“别这么说,这三位高祖确实应该让世人膜拜,当年人类式微,被阴鬼妖族圈养,若不是他们力挽狂澜,为天下人打出一片朗朗乾坤,创造出道、佛、儒三修之路,不然人类现在依旧生活卑微。”
    曾有钱顿了一会,面露惋惜之情,道:“可惜,当今世道门户之见之大,对彼此都不甚友好。”
    玉面狐狸听闻此话,露出了讶色,不愧是创作出半首‘传天下’级别词的男人,有如此胸襟。
    “曾公子,有此见识,小女子自愧不如。”
    说着,玉面狐狸就欲摘下面具。
    曾有钱赶紧制止,“玉面姑娘请稍等……其实,今夜要见你的人并非是我,而是玄……待会你便知晓,那首词也是出自他之手,只是因为某种缘故他不便在舞台现身,所以让我替这位高人出手。”
    玉面狐狸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另有他人?”
    曾有钱重重点头,玄净大师虽然没有说透,但意思已经足够明显,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这玉面狐狸纵然是国色天香,自己也不能辜负玄净大师的信任!
    如此想着,曾有钱打开一扇窗户,望向之前所在的屋檐,发现哪里还有玄净大师的踪迹。
    轮到曾有钱懵逼了,莫不是,这是玄净大师赠与自己的机会?遥想在普安县的时候,自己曾与玄净大师说过,想要一睹玉面狐狸芳颜。
    不对!
    这是玄净大师在考验自己的心境,作为佛门俗家弟子,如何在闻名天下的美艳妖女面前,临危不乱。
    “阿弥陀佛,玄净大师,果真良苦用心。”
    曾有钱双手合十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玉面狐狸端坐在桌前,听曾有钱说另有他人后,其实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很想看看到底是谁会是幕后高人。
    一人一妖,等了半个时辰,别说人影,就连只蚊子都没看见。
    曾有钱在心中暗道,难怪玄净大师不是为了考验自己,而是送我这么一次艳福?
    玉面狐狸端坐在椅子上,等得有些腰酸,若不是不好坐在床上,此刻它很想尽享慵懒。
    正当一人一妖各怀心思的时候,突然一阵风从窗外吹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
    玄净大师您可来了!
    您的这考验太让人难受了,禅宗修心真的太难了,面对洛城一绝的妖女,是个正常男人都会难以自控。
    曾有钱心里寻思,可看清来人模样的时候,却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怎么会是这个小子?
    玉面狐狸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来者到底是哪位才子,待看清这人面容时,跟曾有钱一样,先是错愕,转而愤怒起来。
    这男子方才在舞台上看着彬彬有礼,儒雅可亲,怎么转眼就夜闯闺房?
    玉面狐狸对此人最初的一丝好感,现在也没了。
    “宋公子,你这是何意?”
    玉面狐狸的声音很好听,即使带着生气的情绪。
    来者正是宋煜城,手持一把扇子,腰间别着一把秀剑。
    宋煜城见房中的两人坐的相隔有一张凳子,加上‘梦乡楼’的花魁,还戴着面具未脱下来,当即心中一喜!
    看来这个胖子不仅不中看,还不中用,放着如此绝色妖女镇定自若,一点都不男人!
    让人怀疑取向是否正常。
    宋煜城甚至升起是玉面狐狸在舞台上迫于胖子创作的词选了他,所以到了闺房便反悔了,以至于他们没有进行下一步。
    宋煜城越想越觉得这个说法是正确的!这洛城一绝,岂能逃过自己的英俊容颜?
    “玉面姑娘,让你受委屈了。”
    宋煜城饱含心疼的语气开口说道。
    曾有钱懵了。
    玉面狐狸面具下的秀眉微微蹙起,你既然知道这样夜闯闺房不对,会使我受委屈,可为何还要出现?
    宋煜城用手中的扇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玉面姑娘你放心,现在小生来了,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这个忽悠人的佛门信徒,有我在,休想碰你一根手指头!”
    玉面狐狸这下听明白了这儒家修士的‘受委屈’是何意思,顿时心生厌烦之意,天下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自负的人?
    “宋公子,请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玉面狐狸语气不善的冷声说道。
    宋煜城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玉面姑娘一定是为我的名誉着想,不惜如此冷言相对,方才在舞台上时数次四目相对,就说明了一切!这玉面姑娘对我是有意的!
    于是他柔声说道:“玉面姑娘,你放心,今夜发生的事小生绝不会让第三者知晓,这个胖子……今夜过后也将不复存在!”
    说着,他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浩然正气,欺压而去。
    曾有钱的肥脸抖动了一下,只感觉仿佛有一座大山压来,令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住手,宋煜城!”玉面狐狸娇喝一声,从凳子上站起。
    宋煜城满眼心疼,这玉面姑娘实在太好了!心地如此善良,作为男人,怎能辜负?
    “玉面姑娘,你放心!今夜过后,我不仅不会让有第三者知晓,我也会为你赎身离开这红尘之地,这里……配不上你!”
    宋煜城说这话的时候,柔情似水,深情款款,以为玉面狐狸听完后肯定会大为感动,自己可是用这招收服了不少女子,至今未有失手过!
    就算上次差点失手,最后那女子还不是跪着求原谅,自己这才心软,放了从中作梗的其父。
    天下真爱,就应如此不惧阻拦。
    玉面狐狸难以置信,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能自负到如此?
    它气得娇躯颤抖起来。
    宋煜城以为玉面姑娘是感动得不能自已,心中大定,看来又收服了一名佳人,带回京后得买个更大的宅院,才能安置这些佳人。
    “玉面姑娘,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该顶天立地,今夜过后,我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好听,那叫一个深情。
    但在玉面狐狸听来,叫人作呕,甚至心生想要痛揍这个男子的念头。
    宋煜城脸上挂着信心满满的笑容,觉得对玉面狐狸的心,已经十拿九稳。
    一念至此,宋煜城身上的浩然正气更强盛了几分,曾有钱本被压得已经面红耳赤喘不过气来,现在更加难受,屁股下的凳子摇摇晃晃,眼看就要炸裂。
    这时,一只在于曾有钱看来如同救命稻草的大手出现,轻轻地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传来如同春风吹拂的感觉,令人无比舒服。
    曾有钱身上的压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转头看向一张稚气未退的脸,心境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阿弥陀佛,谢谢玄………”
    玄净做了个‘嘘’的手势,曾有钱便打住,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玄净的突然出现,一下子改变了局势。
    玉面狐狸感受过身旁出现一道不算十分高大的身影,但有一种祥和的气息在他身上散发而出,想必这就是曾公子口中的那位高人!
    它心中一动,本想转过头去看清是谁,但不知为何,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坐了下来,无法回头,只能用眼睛余光瞟到似乎是穿着青色长褂僧袍。
    和尚?
    玉面狐狸琢磨起方才曾公子所言,那位高人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上舞台,若高人是和尚,那便说得过去了!
    纵然是密宗的花和尚,也不愿参与这种花魁之争,毕竟说起来实在不好听,有损佛门形象。
    和尚,高僧,招提寺那位?
    玉面狐狸一瞬间联想到了很多。
    对面的宋煜城被突然出现的和尚给惊住,同时一阵心悸与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你,是谁?”
    宋煜城见对方如此轻易地化解自己的浩然正气威压,想来实力不弱于自身六品境界的修为!
    玄净笑而不语,静静地凝视着这个姓宋的公子。
    之前玄净跟踪宋煜城而去,想要看看这人的大本营在哪,但很失望,这宋煜城去而复返,躲在人群中就在梦乡楼附近。
    接着便是宋煜城施展儒家秘术,躲过众人的目光,飞窗而入。
    “你是普广?”宋煜城又问道,他见玄净如此年纪,就有如此修为者,普天之下佛门之中有哪些个,一一代入排除即可。
    玄净摇了摇头,法昌寺有着‘天生佛子’之称的普广……已经没有与自己同个级别评论的资格了。
    玄净并非自负,因为事实如此,现在莫说普广,就算是普广的师傅弘慧老银币,也不够看!
    宋煜城瞳孔微微眯起,不是普广,难道是白马寺那位有些‘祖师爷转世’之说的佛子?
    不是说这位佛子,从不走出白马寺最神秘的佛殿吗?
    更何况,现在长安九月九将举行佛法论道大会。这位佛子不待在长安城,来这里做甚?
    “在下宋煜城,乃京都长安宋氏之侄,不知这位大师法号?”
    宋煜城不愿再猜,直接问道。
    玄净看了他一眼,“小僧法海。”
    法海?
    宋煜城在脑海中寻觅起来,始终想不起听过这个名字,眉头越皱越紧,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也是,这里又不是京城,哪里会遍地是天才高手。
    在长安,宋煜城夹着屁股做人,可不敢如此放肆,毕竟京都之下,太多大门大户的人了。
    发生过不少纨绔子弟得罪人,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事情。
    卧虎藏龙的长安,不仅有朝廷当官,还有道教、儒家、佛门以及武道。
    “法海道友,你与这位公子认识?”
    宋煜城见自称‘法海’的少年和尚,不是三大名寺庙的弟子,便没了最初的顾虑。
    “阿弥陀佛,没错。”玄净回答道。
    宋煜城微微点头,尔后居高临下的说道:“法海道友,你与这胖子速速离去吧,今夜之事,我宋某给你个面子,既往不咎。”
    末了,又补了一句:“对了,今夜之事莫要与他人说起,不然……不然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到那时就休怪宋某无情了!”
    说到最后,已是毫不掩饰的死亡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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