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
    叮铃铃——
    熟睡中的黑濑泉,突地听到耳边涌入一阵急促的闹钟声,令他赫然惊醒。
    睁眼一看,身旁、室内,皆是空无一人。
    不知何时起,手上、脚上的镣铐被解开,放在了床头柜上。
    看清一切、掌握当下情况的黑濑泉,彻底清醒过来。
    他拿起手机,关掉闹钟,手机上有备注了「冬子」的联络人发来的信息:
    「早安,永恒老师。」
    「闹钟我已经给你设好,我就先走了,你还得上学呢,」
    「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这三条信息,是在6.59分发来的。
    黑濑泉看着信息显示已读,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朽木冬子。
    直到现在,他的心情仍然是乱糟糟的。
    而在朽木冬子消息下,又有来自「白石千怜」的十通未接电话,几十条信息。
    见此,黑濑泉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他赶忙翻身下床,匆匆地离开这家酒店,并向白石千怜打去电话。
    电话不过两秒,就已接通,白石千怜焦急的声音,也霎时间传出:
    “喂?是黑濑吗?”
    “是我。白石,你先别急,我没事,我现在在回家的路上,等我回去,我慢慢跟你说我不在家的原因。”
    黑濑泉站在街道边,一边说一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家的方向赶去。
    现在,他没那么多时间去换乘电车。
    他只想快点回到家,见到白石千怜,让她安心。
    回程的路上,黑濑泉一直在思考着该如何解释自己独自面见朽木冬子的借口。
    但越是思考,对白石千怜的那份愧疚感就越大。
    因为……他已经亵渎了白石千怜,背叛了她!
    出租车驶过国道,从文京区到千代田的神保町,全程二十分钟不到。
    黑濑泉并不感觉这段时间有多漫长,甚至还觉得太短。
    短到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白石千怜,向她解释。
    司机将车稳稳停在公寓楼下,回过头道:“客人,到了哦,车费是4550円。”
    “给。”
    黑濑泉心不在焉地从裤带里拿出钱包,递过一张一万円纸币,而后又从司机手上拿回找零。
    推开车门,他站在大门前,抬头仰视着公寓,头一次对回家有了不安。
    就像是,拿了不及格试卷,回家要给父母签名的小学生一般。
    不……
    比这还要严重吧?
    如果只是拿了不及格的试卷,也只是被责骂一番,下次努力就行。
    但黑濑泉做的事,不是责骂、不会再犯就可以原谅的。
    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背叛了白石千怜的自己。
    “唉……”
    又是深深地叹气。
    黑濑泉也不知道,今天自己叹过多少次气了。
    他收回目光,艰难地抬起如同灌了铅般的双腿,走进公寓内部,乘上电梯。
    来到八楼,黑濑泉站在自家门前,从口袋里拿出房卡,手却是悬在半空中,怎么也无法解锁。
    而在他犹豫时,门的内部却咔嚓响起一声,自内而外的推开。
    黑濑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门后,白石千怜的身影浮现。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也在静静地看着黑濑泉,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开口。
    “……”
    黑濑泉不敢直视那清冷无瑕的眼眸,低下头,避开了那道目光。
    “去见朽木冬子了?”白石千怜声音平静发问。
    “……”
    黑濑泉沉默不语,对于被发现并不感到意外。
    他这幅做了亏心事的样子,真是太好懂了。
    “为什么要见她?”
    “……”
    “为什么?”
    此刻,白石千怜的语气,染上了些许恼怒。
    不仅是对他去见朽木冬子,也是对他的默不作声。
    而黑濑泉,哪怕被质问了两次,依旧紧抿着薄唇。
    他想解释。
    但解释是无用的。
    犯错后的解释,只会让人觉得是在掩饰。
    他能说出那句:‘我是因为被朽木冬子威胁,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去的’么?
    说不出来。
    这句话说出来,只会让白石千怜更加愤怒、不解罢了。
    明明白石千怜说过,让他相信她,不要担心她。
    关于朽木冬子的事,他们要一起面对。
    但他却违约,向朽木冬子妥协了。
    ……
    见黑濑泉还是沉默,白石千怜似是再也忍不住一般,上前一步,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
    她的十指,宛若要嵌入黑濑泉的血肉里,令黑濑泉感到生疼。
    “为什么!”
    白石千怜冲着他大喊,绝美的脸颊,也因为愤怒而稍稍扭曲。
    “……抱歉。”
    此刻的黑濑泉,唯有这微不足道的歉意,能够说出口。
    除此自外,他便再无言语。
    而听到他道歉的白石千怜,放开了手,失神地朝后退了两步。
    不理解白石千怜为什么放开手的黑濑泉,下意识地抬起头。
    那一瞬,却是看到她的脸颊,划过两行清泪。
    而后,便是失控一般的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啊!黑濑!”
    “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啊!我要你对得起我!”
    “你去见朽木冬子,你就不怕她对你做什么吗?”
    “你知道她打电话给我,像是在嘲笑我一般的告诉我,你在她那里的时候,我有多么难过吗?”
    黑濑泉楞然地看着白石千怜,听着她声嘶力竭的大喊,脑子一片空白。
    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坠入海底无法呼吸一般。
    他努力地想要说什么、做什么,却什么也无法做到。
    亵渎和背叛感,如同无底的深渊一般,将他给吞噬殆尽。
    “黑濑,说话啊!”
    白石千怜的泪水,彻底决堤,一滴滴顺着脸颊落下。
    她泪流满面地看着无动于衷、也不言语的黑濑泉,表情悲伤到了极致。
    黑濑泉攥紧了手,紧抿着的薄唇被牙齿咬破,血腥味在口腔里扩散。
    “我……真的很抱歉。”
    “抱歉,没和你商量,就见了朽木。”
    “抱歉,让你担心了,也让你伤心了。”
    “这一切——是我不好,真的很抱歉!”
    到最后,黑濑泉仍然只能诉说着,这微不足道的歉意。
    他拼命地道歉、谴责自己,想以此来获得一些心安、释然。
    但他发现,这样做,只会加深心中的那份愧疚罢了。
    言语是苍白的,背叛是残酷的。
    背叛,就像是在伤口上撒盐一样刺人。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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