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嬉戏,这时,夏景桐拉起铜钱儿的手走过去,挑起高傲的丹凤眸,朱唇轻启,唤道:“柳妙人”
    “哎!”
    少女应了一声回头看,清脆而甘甜的嗓音像密林里流淌着的山泉,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她不是幕莲郡主么!铜钱儿鼓了鼓嘴巴,看夏景桐。
    少女的反应极为震惊,张着嘴,瞪着夏景桐像瞪着一只怪物。
    ――“幕莲郡主!”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夏景桐看过去,看见上君雪费力挤出人群,远远地朝这边走来。
    上君雪关切的神色在看清少女身旁的夏景桐时已恢复成平日的淡漠,随即对着少女一句冷斥:“这就是你答应我的――不乱跑?”
    “原来是幕莲郡主!”夏景桐故作惊讶道:“不好意思,刚才看走眼了,让郡主受了惊吓,实在是罪过。”翘起的嘴角却勾起了魅惑促狭的笑。
    少女灵动的眼珠子转了一转,说:“无妨。陪我玩儿就不怪罪你了。”
    “住嘴!”上君雪又一声呵斥,道:“这是‘七少爷’,不可放肆!”
    “七少爷!”幕莲郡主惊叫,当即捂住脸,顺势踢了上君雪一脚,连连抱怨:“你怎么不早说?”
    上君雪刚要答话,就听夏景桐笑道:
    “我以为幕莲郡主早已知晓本宫身份,便没告知。”
    然后,幕莲郡主只是笑,笑得很无辜,眼底却极冷。
    “本宫还有要事,不便久留,告辞!”
    夏景桐抬手一指,又道:“金阙繁华,多少人慕名而来却败兴而归。幕莲郡主第一次来金阙,可要玩儿得尽兴,毕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幕莲郡主笑道:“谢七少爷指点。”
    所指方向,分明是金阙皇宫之处。
    第19章 第十九回 傀儡术
    “花老板,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夏景桐拉着铜钱儿看泗水,城南到城北,城西到城东,十几个三人合抱粗的磨尖儿的木柱子坠击草木繁茂的地面,戳穿地下水,瞬间喷涌出近百丈高的水笼罩了金阙,同时有十几个水车将水引到各处。这天,水会漫延整个金阙,是一年一度的奇景。
    城东一茶棚底下,遇见了啃酥油饼子的花十二。
    花十二灌了一肚子的凉茶,肚子撑得难受,自顾自地抱怨:“贼老天,雨怎么还不停!”
    夏景桐调笑道:“贼老天管不了。你若想停,找放水的百姓去,保管你想什么时候停就什么时候停!……不过,人家不一定搭理你就是了。”
    两人互视一眼,一个满眼刻骨的思慕,一个不屑一顾眉宇间清透的疏离。
    那夜的亲昵暧昧忽然像隔了层迷雾,怎么也记不清了,依稀有种恍如隔世过眼云烟之感。
    花十二按下心底的怅然,低声含笑似是克制着什么,眨着眼睛反问:“为什么贼老天管不了?下雨这茬,是说该龙王爷管吗?”敢情一直以为这水是天降之物。
    引起茶棚一阵接一阵的嗤笑。
    夏景桐拉着铜钱儿坐下,立即有勤快的孩子端上凉茶,扭身的时候特意偷看了花十二一眼,捂着小嘴嗤嗤笑。
    花十二更是一头雾水,觉得自己被嘲笑了,却不明白为什么。
    铜钱儿倒杯凉茶给他,言简意赅:“喝茶,不说话。”
    意思是让他闭嘴吗?
    花十二长叹一声,拿出最后一块酥油饼子,问:“只有一个,谁吃?”
    铜钱儿埋头灌凉茶,眼珠子偷偷看夏景桐,又定定看着酥油饼子。
    夏景桐坦然接过:“多谢。”
    铜钱儿的脑袋彻底耷拉下去了
    回去的时候,花十二买了糕点带给练柒。
    天色渐晚,泗水的寒意仍未褪去,大街小巷灯火通明,一片繁华。
    铜钱儿和练柒收拾完了饭桌便去睡了,留下花十二继续对着账本算账。
    戌时将尽,花十二放下账本,透过窗户看见今空一弯皎洁皓月,伸手捂住胸口,隔着几层衣物,那枚因刻着拙劣“花”字毁坏了整块美玉的玉佩静静待在离心最近的位置。
    那人随心随手的施舍于他而言便是世间独一无二无价的珍宝。
    无论是上君雪还是夏景桐都是他想倾心以待的至亲至爱,可是,月缺人不圆的夜晚,花十二只能踏着月光,走出花町阁,迎着繁华热闹的街道,涌进了潮水般的人群。
    死狱,帝都金阕光明、圣洁、繁华背后的人间地狱,寰朝捕获的十恶不赦的死囚皆收押在此。
    上君雪等候多时,红衣戎装,森然瑰丽。
    “不好意思!人多,路上耽搁了。”花十二姗姗来迟。
    “无妨”,声音依然冷漠,“有什么进展?”
    “上将军不愧是太子师,无时无刻不惦念着太子殿下。”
    “不要耍嘴皮子,快说!”
    花十二瞪了一眼,不情不愿:“我又不是你的属下,此次帮你纯属私交。抛开酬劳不谈,你的态度是不是该好点儿?”
    上君雪忍住拔刀的冲动,说:“你我没有私交。”
    “你真当我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才么”,花十二抓了抓头发,把头发抓成了鸡窝,叫起来:“上君雪,现在是你求我!”
    拔刀出鞘,架在花十二的脖子上割开了一道血口子。
    花十二识时务改口:“带我看刺客尸体,我给你答复――!”
    上君雪收刀入鞘:“不要跟我耍手段。”
    “草民不敢”
    血口子很快愈合,花十二满腹怨言地轻轻拭去脖子上的血迹,跟着上君雪往前走。
    死狱的第三道门打开,腐臭气息迎面而来,然后看见阴暗潮湿的墙上吊着几根锁链铁钩,墙角摆放有几具尸体。
    花十二围着尸体转了几圈,几次伸手,都被腐臭呛得缩了回去。
    尸体搁置太久,早已腐烂,花十二试了几次没找到下手的地方,只好放弃。
    “你说了,他们刺杀太子的时候只懂攻击,身上被砍杀了数刀仍一味往前冲,被捕时突然没了气息。”花十二的眼神暗了暗,突然话锋一转,问:“你觉得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君雪未料他有此一问,下意识说:“很好的孩子。”
    “……”,就见花十二的脸瞬间扭曲了下,“你再想想。”
    上君雪沉思:确实是个很好的孩子。
    清晰记得那时秋意寂寥,锦华华服的少年坐在冷宫凋零的梧桐树下对着一只猫儿说话,脸上寂寞而哀伤。后来他才得知,少年是当今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他的母妃却居住在冷宫,是个痴傻疯癫的女疯子。再次看见少年时是少年的生日,少年捧着一碗极普通的长寿面,眼泪泛滥成灾。
    那碗长寿面是七殿下夏景桐做的,偷了御膳房的材料,借了冷宫的冷灶,为此差点失火烧了冷宫。
    少年说:“我想他叫我‘大哥’,你可不可以帮我?”
    第二天,上君雪上奏夏帝,自荐为太子授业解惑,为太子师。
    所以说,太子是个很好的孩子。
    “算了”,花十二暗自叹息,又问:“你怎么认识幕莲郡主?”
    “我生在苗疆,家境……艰苦,受苗疆王照顾颇多,与幕莲郡主偶有来往。”
    上君雪的反应很平静,花十二却很唏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深究来深究去,反而更复杂了。
    花十二觉得脑壳子疼,想甩手走人,耳边又响起上君雪的声音:“为什么问这些?”
    “唉,你就当我一时兴起关心你吧!”
    上君雪垂眸,道:“你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些。”
    “我只是怀疑”,花十二干脆承认,又问:“太子的母妃,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太子的母妃是金阙的禁忌,恐怕只有宫里年迈的嬷嬷才知道太子的母妃曾经发生的事。
    花十二揉着脑袋,神色隐忍不发,再次开口,却是劝告:“上君雪,这案子恐怕没那么简单,趁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赶快脱身!”
    上君雪摇头:“身在局中,已无法脱身。操控尸体的蛊术苗疆自古就有,可惜我只懂皮毛,只能找你来。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什么蛊术、谁人精通此术便可。”
    蛊术千变万化,不可捉摸,花十二勉强靠近了尸体几步,飞快扫了一眼,退出去,沉吟片刻,才道:“傀儡术,上乘蛊术,天下之大,如今精通此术的不过五人:苗疆王、苗夫人,幕莲郡主,七殿下……”
    七殿下?
    上君雪难掩惊讶神色,七殿下天潢贵胄之躯,怎么可能擅长苗蛊?见花十二突然停住,他提醒:“还有一人”
    花十二转过身,雪白容颜上尽是哀凄之色:“最后一人,太子的母妃――摇光夫人。”
    巧合的是,五人皆在金阙。
    上君雪神色闪躲了下,不去看花十二刻意打量的目光,低头看向潮湿阴暗的角落,声音低沉却坚决有力:“苗疆王跟太子的关系非比寻常,不可能刺杀太子;摇光夫人被幽禁在冷宫,更不可能插手此事,所以只剩下七皇子。”
    “蠢才!亲兄弟还自相残杀,十几年见不了一面的苗疆王突然来看太子,谁知道怀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花十二下意识驳道。
    上君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动。深知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花十二神色一敛故作正经,抢先一步转移话题:“太子遇刺一事是个钩子,谁知道会扯出什么来,夏帝深谋远虑,明面儿上让你彻查此事,可是涉及此案的五人,你谁动不了。”
    上君雪什么都没有说,不过看花十二的眼神更不同寻常了。
    花十二叹气:“当然,依你的性子,天王老子来了也只管往前冲,只是……雪十一,麻烦用你那不灵光的脑子想清楚,夏元靖虽然不受宠但好歹是个太子,刺杀太子说重了等同谋逆,死狱、大理寺、刑部、司法使哪个没有断案如神的鬼才,可是夏帝偏偏命你一介武将彻查此事,我可不觉得夏帝是真的拿你当心肝儿,什么事都想着你。”
    上君雪犹豫了下,刚要说话,又被花十二当机立断截道:“不要自作多情了。依我猜测,夏帝根本不关心谁想杀太子,让你办案只是个幌子,试探你倒可能是真的。”
    “――不可能!”上君雪断然摇头,锐利的目光不掩锋芒,“我虽是苗人,却从未有过异心。”
    “就你个愣子,要真有异心,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花十二裂开嘴,笑得意味深长,狐狸般的眸子直直看向上君雪,说:“或许夏帝只是想知道,你效忠于君……还是太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
    “虽然我相信你和夏帝之间清清白白,可是看夏帝这回拐弯抹角试探你,看来对你也不是没有心思的。”
    花十二扔下这句暧昧绮丽的话,干脆利落转身离去,不多时,身后响起一声怒喝:“花十二,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
    正值泗水节,哪儿都是水,夜风吹来,灌进单薄的领子,通身一个激灵,瞬间灵台清明。
    唉,果然是帝心难测啊!
    花十二裹紧了衣领,越加觉得自己不能掺和进去,没走多久,迎面走来一个醉醺醺的大汉。
    起初花十二没有在意,只是摸了摸鼻子,觉得很臭,直到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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