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律不禁无比惊喜道:“阿爹,你看!圣上看起来真的好一些了!”
    鲁国公不敢吭声,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都督夫人和床上的圣上。
    只见这时候,都督夫人没有再用手锤圣上的胸骨下方,而是突然把耳朵靠在了圣上心口处,静静感受了一会儿。
    然后,她直起身子, 嗓音轻柔却坚定道:“陛下,接下来,请你跟随我说的去做。
    首先,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很好。
    然后,有规律地咳嗽两声,用力一些, 很好。
    然后, 再深吸一口气,再用力地咳嗽两声……”
    在场的人只觉得自己被面前女子的做法弄得越来越懵了。
    然而,圣上脸上的痛苦之色却真的在慢慢缓解!
    就这样重复了两三次后,都督夫人又把耳朵靠在了圣上心口处,静静感受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站了起来,让一个侍婢拿来纸笔,她要开几服药。
    这一回,圣上侥幸过了危险期,但连时颜也无法保证,下一回他再病发的时候,还能不能撑下去。
    只能尽量在下一回病发前,调理一下他的身子。
    太皇太后一直不敢开口打断她,见时颜站起来了,才焦急担忧地道:“夫人, 陛下……陛下可是没事了?可是好了?”
    时颜转头,朝她淡淡一笑, 道:“陛下这回挺过来了,只是……”
    她顿了顿,暗叹一口气,道:“这些天,还是要多多注意圣上的身体,千万不要让圣上有情绪波动的时候,饮食上少油少盐,注意不要受寒。”
    时颜的话,在场的人都明白。
    圣上这病,只能好好养着,能挺过一天是一天。
    太皇太后看了看床上慢慢安定了下来的孙子,却已是十分满足了,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道:“我苦命的孩子,他跟他父皇一样,都是命薄的。
    本来,他皇姐幸运地没有遗传上这种恶疾,谁料……”
    时颜没说话。
    她这个皇弟的心脏病正是遗传于他们的父皇。
    上辈子,她确实算是幸运的,打娘胎出来就是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 只是, 终究没有幸运到最后。
    太皇太后感叹完,看向时颜,道:“这一回,真是多亏了夫人。”
    她说着,突然眼神复杂地道:“不知道夫人可还记得,一年多前,哀家还让夫人进宫陪了我这老婆子一下午。
    夫人如今,跟以前可是完全不一样了。”
    时颜心头微跳,看向太皇太后,只微微一笑。
    她完全没有苏妙音的记忆,对苏妙音的过往,大部分都是从喜儿嘴里得知的。
    喜儿没有跟她说过苏妙音先前还和太皇太后有过这么一回见面,因此,她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此时,也只能简单地应了一句,道:“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妾身和一年多前相比,自是会有所不同的。”
    太皇太后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只是淡淡叹了口气,道:“是么?也难怪,那个孩子对你那般上心。”
    如今的苏大娘子,确实是值得恒景为之上心的。
    只是,可惜她可怜的孙女罢了。
    太皇太后心里说不出的沉抑,看着时颜,道:“哀家记得夫人是今天来望京的罢,如今时间已是不早了,不知道夫人可愿意赏脸留下来陪哀家这个老婆子用个晚膳,也当是哀家替夫人接风洗尘了。”
    时颜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说什么,一个侍婢就匆匆走了进来,道:“太后娘娘,外头,韩太傅和好几个臣子来了,说要进来探望一下陛下。”
    太皇太后原本慈祥温和的神情顿时黑沉了下来,冷笑一声,道:“韩太傅一个人过来便罢了,竟还带了好几个臣子过来。
    圣上刚从鬼门关回来,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
    他这般,可是嫌圣上的病不够重啊!
    你去外头和韩太傅说,韩太傅要探视可以,只是不能打扰陛下休息,只能让韩太傅一人进来!”
    那侍婢立刻福了福身子,道:“是!”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她就领着一个身躯凛凛、脸色黑沉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进来后,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眸冷冷地在时颜身上停留片刻,朝着太皇太后的方向行了个礼,道:“微臣见过太后娘娘,微臣听闻圣上旧疾发作,心中焦急万分,不知道圣上如今如何了?”
    太皇太后脸上依然是不加掩饰的嘲讽神色,仿佛连戏都懒得和面前的男人演了,淡声道:“托韩太傅的福,圣上圣体安康。”
    这声“托韩太傅的福”中的讥讽都快满溢而出了,韩圻年的脸色一下子又黑沉了些许。
    只是,到底是成了精的人,他又行了个礼,道:“微臣听闻太后娘娘拒绝让严太医替圣上诊治,先前一直负责圣上圣体的都是严太医,微臣相信最了解圣上圣体的也是严太医。
    微臣不知晓太后娘娘为何不让严太医替圣上诊治,若因此耽误了圣上圣体的医治,太后娘娘又要如何向朝堂上的臣子和天底下的百姓交代?”
    他这番话就只差说,若以后圣上出了什么事,都是太后娘娘独断专行的责任了。
    以前,在圣上身边的可都是韩圻年的人,然而,从今天的情形来看,圣上身边的人显然都换成了太皇太后的人。
    如今看来,连替圣上诊治的太医也换了。
    时颜站在一旁,淡淡地看了太皇太后一眼,见她眼神沉怒,双手紧握,显然动了怒,冷笑一声,道:“韩太傅竟还好意思在哀家面前提起那个庸医!
    韩太傅也说了,哀家孙儿的圣体先前都是他负责的!然而你瞧瞧,哀家的孙儿到底被他治成了什么样子!身体丝毫没有好转不说,还越来越孱弱!
    上一回圣上发病,若哀家不是坚持换下那个庸医,让黄太医替圣上诊治,只怕……
    哀家没有发落那个庸医便算了,韩太傅竟还打算替那个庸医发话吗!”
    韩太傅脸色铁青,却终是冷声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韩太傅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太皇太后冷笑一声,道:“哀家才是与圣上血脉相连之人,没有人会比哀家更关心圣上。
    韩太傅若是来探望圣上的,哀家无任欢迎,但韩太傅若是要对哀家指手画脚的,便请韩太傅先把自己身上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再来指导哀家做事罢!”
    韩圻年的脸色已是沉得不能再沉,双颊肌肉紧绷,显然憋屈到了极致。
    只是,最后,他也只是咬了咬牙,道:“如此,既然圣上圣体安康,微臣也不打扰圣上静养了,微臣先行告退。”
    时颜不禁微微挑了挑眉,但不得不说,看到韩圻年吃瘪的样子,心情不是一般的爽快。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曾经在这个偌大的宫殿里噤若寒蝉的是太皇太后,如今,被压制得话都无法多说一句的,成了韩圻年。
    只是……
    时颜眼眸微深。
    都说狗急了也会跳墙,韩家被压迫到了如此地步,习惯了嚣张跋扈的他们又如何能忍受自己这窝囊的处境。
    这韩圻年和韩家,终究是一个大患,一天不把他们彻底除去,她就一天无法安心。
    韩圻年临走前,又冷冷地看了时颜一眼,那寒意仿佛能沁入骨髓一般。
    时颜却只是回了他一个凉薄的笑容。
    见韩圻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外,太皇太后才转向时颜,淡声道:“让夫人见笑了。
    不知道夫人考虑得如何了?”
    这问的是,她是否要留下来和她一起用膳。
    如今外头的天色已是完全黑了下来,太皇太后是知晓他们没用膳就进了宫的,如果她这会儿坚持不留下来,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是要合作的关系,这样一味地推脱只会显得不够真诚,时颜只能微微一笑,道:“那妾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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