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亭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反常,看着顾兰亭远去的背影,刘宴越发觉得不安。
    “虞侯,能不能派个人出去帮我刺探一下情报?”
    李克也昨夜里试过焦炭的成色,虽然一夜未睡,但仍旧激动亢奋,如今刘宴就是他的宝贝疙瘩,他当然义不容辞。
    “怎么了?”
    “我总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应该是有些我们并不知道的坏事即将要发生……”
    李克也并无二话,派了赵小戟回营去打探消息,刘宴则指挥众人在青虎堡周围栽种带回来的铁簕竹。
    “咱们必须把人力资源充分利用起来,趁着这段时日,让他们都去烧砖吧。”
    李克也将“朱雀砖”视为珍品,沈侗溪按捺不住,一大早就进山勘探硅石去了,他李克也同样要忙活起来,当即就指挥人手去采集粘土,制造砖坯。
    刘宴的想法很简单,刺竹有了,碉楼怎么能少,当青虎堡全都变成红砖建筑,四处建造碉楼,外头全是刺竹,那才有安全感。
    他本就只是觉得李克也只是操之过急,而非反对他建太多的土窑,对刘宴来说,土窑是越多越好。
    决不能让这些人闲下来,烧砖烧炭不断建土窑,甚至可以尝试炼金窑等等。
    他喜欢空气中弥散着的煤炭燃烧气味,这让他仿佛置身于后世的文明世界,这种给空气带来极大污染的工业废气,却让刘宴痴迷不已。
    赵小戟的办事效率也属实是高,到了下午已经回到青虎堡,李克也得了情报,也是眉头紧皱,第一时间来告之刘宴。
    “什么?要我们安置四五百流民?”刘宴终于有些明白顾兰亭为何给他下达“最后通牒”了。
    因为以青虎堡的承受能力,接收裟罗畏吾人已经是极限,如果再接纳四五百流民,即便只是让他们饿不死的最低标准,也会让青虎堡倾家荡产。
    更漫提流民带来的治安问题,都是凶蛮好斗的民族,必然会产生内部矛盾,到时候焦头烂额算是最轻的,只怕青虎堡会因此而被毁掉。
    “非但如此,安排给青虎堡的是……是捉刀郎!”
    “捉刀郎?”刘宴毕竟是朝堂上的探花,到了灵武地方之后又消沉自闭,原主对于捉刀郎竟然没有半点了解。
    “是,捉刀郎是甘州回胡的拔师密部,以凶蛮著称,悍不畏死,而且每到一处地方,总会搅扰得地方不得安宁。”
    “即便治安再好,久而久就会发生盗窃,抢劫,强奸,甚至伤人性命的刑案……”
    “朔方军那边也是头疼不已,一直想要丢给曹镔来管束这些人,毕竟恶人还需恶人磨,万没想到啊,曹镔竟是将这些人丢给了青虎堡!”
    李克也讲诉到最后,也颇有些同仇敌忾,毕竟如今的青虎堡就是他的风水宝地,他还巴望着刘宴能够制造出硅石耐火砖和其他更加先进的玩意儿。
    “晚之啊,事干重大,需是好生筹谋一番,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
    刘宴自不敢轻视,叫上韩赏和拓跋青雀,又把野古拔独和思结白草都叫了过来,大家一起商量对策。
    “你们要接收拔师密部的狗贼?”韩赏还在犹豫要不要向老丈人野古拔独翻译原话之时,思结白草已经拍案而起了。
    “你们两族人有往来?”
    “何止有往来,简直不共戴天!”思结白草满目杀气,韩赏知道没有了隐瞒的意义,当即同声传译给野古拔独知晓。
    “吾等与拔师密的狗贼势不两立,从来都是有他无我,白草,让族人们收拾东西,明日离开这里!”
    野古拔独身为族长,也是极其果决,对刘宴的尊敬也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鄙夷和忿恨,两族之间的世仇有多深,也就略见一斑了。
    眼下正是青虎堡能不能撑下去的最关键时期,好不容易交了摊派,趁着冬天猥琐发育一波,一旦野古拔独带走了这些黄头,所有计划都歇菜了!
    刘宴想了想,朝韩赏道:“也好,让族里准备一些过冬的物资,明天护送兄弟们回去。”
    刘宴这么一表态,野古拔独倒是愣住了:“这么爽快?”
    “我青虎堡不养闲人,谁有用就养谁,族长只是听了拔师密部的名号就灰溜溜要逃,可见拔师密部更强大,我当然选择更强大的。”
    野古拔独是何等人也,听得此言也是勃然大怒,一巴掌把原本就歪腿的桌子给拍趴了。
    “简直胡说八道!我裟罗畏吾人又怎么会怕拔师密的狗贼!”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古人诚不欺我,刘宴露出了笑意:“族长说得对,是我言之过早了,所谓货比三家,没有比过,又哪里知道谁更强?”
    “族长不如留下来,我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多做准备,等拔师密部进来了,就能好好驯养他们了。”
    “驯养?”人不是动物,刘宴并不喜欢用这样的字眼,少数民族也是我华夏同胞,刘宴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但李克也的讲述之中,刘宴也对拔师密人有了足够的了解,这些流民如果不立规矩,不好好管束,会给青虎堡带来覆灭的危险。
    想要收为己用,又不受损伤,必须提前做好筹备,双刃剑固然容易伤到自己,但用得好的话,却是杀敌的最佳利器。
    野古拔独其实是没有多少底气的,否则也不会第一反应就是离开青虎堡。
    此时听说刘宴要驯养拔师密人,这意味着刘宴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要一起对付拔师密人,当然就亲近了。
    “好,但有吩咐,绝不辱命,只要你刘宴一句话,我裟罗畏吾人必是赴汤蹈火!”
    “好!”刘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一直没有说话的思结白草也没有说太多,等野古拔独离开之后,才向刘宴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拔师密人就像蝗虫一样,过境之处寸草不生,鸡犬不宁,就没有什么法子拒绝?”
    刘宴摇了摇头:“想来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刘宴也是四面树敌,十面埋伏,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整死,安置流民是朝廷官府的决策,每个砦子都必须遵守,就像摊派一样,你明知道是苛政,却又没法不从。”
    “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我们只能改变自己去应付即将到来的麻烦,什么时候足够强大了,才能掌控话语权。”
    思结白草点头认同,朝刘宴问:“我能做些甚么?”
    刘宴想了想:“第一步,把族里的女眷全都安置到砦子里来住,男人全都留在外面,未经许可,男人们决不能进入砦子。”
    只有保护了裟罗畏吾人的女眷,这些勇士们才能在外头拼命,刘宴的第一步决策,已经赢得了思结白草的认可。
    接下来,需要准备的事情可就多了,又是令人头疼的烂摊子,想要过萧遥小日子,还真要费大工夫。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不断遭遇麻烦,解决麻烦,人生才有乐趣,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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