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炮推车的制作已经接近尾声,效率和进度都令刘宴非常满意,明日差不多就可以出发了,刘宴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趁着休息的空当,思结白草把曹镔被丢到工兵营的消息告诉了刘宴。
    刘宴对此也并不意外,留在这里的话,曹镔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一旦被送回兵部,他的戎马生涯也就彻底完蛋了。
    “走,咱们去看看曹大都头改造得怎么样了。”刘宴调侃了一句,思结白草却皱着眉头给他丢了个白眼。
    “他想抢你的妻子,还不断给你使坏,这样的人你也用?”
    刘宴自是考虑过这个问题,曹镔的人品确实有问题,人到底会不会因为某些事情而幡然醒悟洗心革面,对于一名社会学者而言,刘宴保留自己的意见。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看他表现吧。”
    也不多说,两人就来到了生活区,然而才刚到营区门口,已经听到动静了。
    “这么回事?”
    刘宴听到了部落兵的喊叫声,第一时间感到奇怪。
    因为无论是拔师密部,还是黄头回胡部,与那些汉人士兵相处之时都并不融洽,但毕竟有刘宴强大的声望约束,所以纪律一直保持得很好,在军营里也很少闹事。
    今天突然来这么一出,刘宴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曹镔在任之时,对拔师密部可是随意揉捏,甚至杀过不少拔师密部的族人,如今他成了黥面的配军,一下掉落食物链最底层,拔师密部的人自然要趁机报复。
    人群在叫嚷,曹镔以一敌十,就算再勇猛也无济于事,很快被摁在地上暴打。
    “回去吧。”刘宴只是远远看了一会儿,就这么走了。
    思结白草感到很奇怪:“既然要用他,为什么不趁这个时候拉他一把?这不是你们汉人常用的手段吗?”
    在她看来,如果刘宴出手帮曹镔解决这个问题,曹镔必然会对刘宴死心塌地。
    刘宴却摇了摇头:“我对他的帮助已经够多了,要不是我给他一次机会,他现在已经在押解回兵部受审的路上……”
    “我要的是一个清清白白,重头再来的曹镔,他的恩恩怨怨都得由他自己解决,如果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即便收入麾下,又有什么用?”
    思结白草闻言,眼中多了一丝退缩,甚至有些陌生:“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诚然,刘宴进入军营,经历了这么多战役之后,城府变得越来越深,行事也越来越沉稳老辣,成长速度也是惊人。
    刘宴对此只是笑了笑:“说得好像你以前看得懂我一样……”
    这就是作为一名穿越客的悲哀之处,在这个时代很难找到知己,即便碰到默契十足的人,也隔着千百年的文明阻隔,想要找到真正懂自己的人,谈何容易,这份孤独甚至没法与人诉说。
    思结白草嘴唇翕动,但到底也只是无声地说道:“所以我才想懂你啊……”
    刘宴回到了营房,与沈侗溪和李克也等人做了最后的准备,直到快三更时分才结束了军议。
    把沈侗溪和李克也送出营房的时候,几个人吓了一大跳。
    曹镔就这么坐在营房外,也不知坐了多久,血迹都凝固在了他的屁股底下。
    “把他抬进来!”
    曹镔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刘宴给他做了快速检查,但见他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口,有挫伤也有利器伤,那些部族人下手也不可谓不狠。
    虽然刘宴只懂得一些外科学常识,但在军营中人的眼里,刘宴是个神医已经形成了共识,平时大伤小痛都来找刘宴,思结白草又是萨满婆婆,他们比军医要更受欢迎。
    给曹镔处理完伤口,外头已经天微亮,沈侗溪和李克也已经被刘宴赶回去歇息,曹镔醒来的时候,便只有刘宴陪着他。
    他躺在草席上,望着帐篷的顶部,仿佛目光已经穿透出去,看着微微亮的天空,过得许久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真舒服……”
    曹镔睡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觉,没有任何负担,自己就像重获新生的婴儿那么轻松自在。
    该了结的恩怨都了结了,除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咬牙坐了起来,朝刘宴抱拳道:“以前是曹某犯浑,做了很多对不住你的事……”
    他的眼中满是真诚的愧疚,一个人有没有改变,或许眼神最能说明问题。
    刘宴笑了笑:“行了,别矫情,休息吧,一会要出发渭州了。”
    曹镔眼眶湿润,咬着牙根,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
    刘宴也早已习惯了彻夜未睡,洗了把冷水脸,出门巡营去了。
    早上有些清冷,但人人热情高涨,尤其是杨宗武,早已整装待发,如同高昂着头颅的斗鸡,在营中检查武备。
    沈侗溪和李克也应该也没睡,早早就指挥那些工兵和炮手将虎蹲炮安装在山炮推车上。
    裴东楚顶着个黑眼眶,兴致并不高,眼中隐约有些担忧,但还是指挥着人手收拾营帐。
    这是严格意义上刘宴第一次领军,前番他最多只是出谋划策或者提供后备物资。
    “差不多就出发吧。”裴东楚看着刘宴似乎有些仿徨和紧张,只好提醒了一句。
    刘宴松开微微紧握的拳头,将目光从大营方向收了回来。
    “张照江到底是没过来看一眼,可惜啊……好歹也并肩作战过……”
    原本以为刘宴只是紧张的裴东楚,心中莫名有些悲凉。
    是啊,在一万多战俘以及数之不尽的战利品面前,这些人满足于现状,裹足不前,都想着如何最大化去占便宜,再拿不出前行的勇气,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更让人痛心疾首。
    “如果是我,也不敢过来的。”裴东楚只是淡淡说了这一句,他没有半点愤怒,因为他比刘宴更熟悉大陈军队,在他看来,军队早已烂到了根子里,若再不大刀阔斧进行改革,迟早要完蛋。
    因为他连表达一下愤怒都懒得做,也不屑去做,哀大莫过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刘宴用力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这些,大手一挥,下令道:“传令下去,拔营行军,前往渭州!”
    杨宗武抖擞精神,热血沸腾,这支队伍可是他拉起来的,如今终于要迎来检验,他能不能满身荣光地回去见老爷子,就看这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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