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低垂,阴冷冷的晚风吹走了仅有的亮光,夜幕开始降临。
    天空尽显寂寥,地上却是喧嚣。
    现如今,齐誉的剿匪大军已经顺利地安营扎寨,休整待战。
    看哪,巡逻的士兵不停地来往穿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队形严整威武不凡,若不是夹杂着那些相貌猥琐的倭寇的话,还真几分威武之师的模样。
    气氛是紧张的。
    就剿匪军目前的所在,和那宴的巢穴近在咫尺,即使己方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也不能有半点的掉以轻心,否则就会阴沟里翻船。
    先做好防御。
    按照齐誉的想法,这一场博弈战要稳扎稳打,不可操之过急。
    不急?
    是的,就目前的实际情况来说,确实手握着这样的资本。
    粮食的燃眉之急已然缓解,而后续的补给也跟在路上,有条不乱。至于府衙中,有心腹彭文长在那压阵,基本上没有大的后顾之忧。
    因此,他才会放心的率领大军前来。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百姓们尽快地恢复信心,把春耕大事开展起来,要不然,秋天就会面临粮荒的尴尬境地。
    而恢复正常生产的前提就是要有稳定的大环境,如果一直都处在兵荒马乱之中,百姓们的农桑积极性就会减弱,甚至丧失。
    所以说,这一场仗打多长时间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官府要先把姿态做出来,老百姓们都瞪着眼睛在那看着呢!
    言归正传。
    对于这次的军事部署,齐誉还是煞费了一些心思的。
    双管齐下。
    那,是什么样的双管呢?
    请君为我倾耳听。
    首先,就是对那宴一众进行震慑,让他们为此感到不安,甚至睡不着觉。
    为了能达到好的效果,他特地安排了假扮普通士兵的黄飞亲自前往,将己方拥有十万大军的超级牛皮,吹到敌营之中。
    为此,人家黄某人还刻意装了一把十三。
    又是怎么装的呢?
    且听细说。
    自称是马前卒的黄飞,在抵达了那宴的寨门之后,直接气势汹汹地踹出了一脚。
    结果,那牢固的栅栏门在他的大力金刚腿之下应声而开,整个过程尽显威武霸气,黄飞更是一脸的得瑟加膨胀。
    黄飞:爷爷我猛吧?
    群匪:格老子滴龟儿子,你这腿是铁打的吗?
    场面还是很震撼的!
    众匪皆想:一个敌方的普通小兵都能这么凶猛,那这一众岂不成了虎狼之师?如果是面对这样的人的组成的十万之众,己方哪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细思极恐啊……
    群匪无不两股颤颤,忧心忡忡。
    那宴见军心出现了不稳,急令乱箭射杀黄飞,而就在这时,黄某人却是嗖的一声,时机恰好地狂奔而去。
    那速度,比烧着了尾巴的耗子还要迅速十倍。
    那宴对属下说:北人多狡诈,其言不可深信,故而,须派出探子以刺探虚实。
    如此一来呢,他又落入到了齐誉的第二个预谋之中。
    什么呢?
    简言之,就是虚虚实实,无中生有。
    他令高忠德派出数十个小分队,去到自己军队的身后方大肆地生火烧烟,以此来混淆视听。
    夜晚中却见,一条由篝火组成的火龙延绵数里,望不到边际。
    看这烟火规模,确实很像十万之众。
    那宴经过了综合考量,得出的最终结论是:敌军果然人多势众,己方不宜硬拼。
    而这种结果,正是目前的齐大郎想要的。
    要知道,硬拼可是要死许多人的,这对于推崇以民为贵的齐誉来说,确实要尽可能的避免之。
    如此一来,由于双方都不想直接开战,就出现了僵持的状态。
    在此后的三天里,彼此之间都是相安无事。
    不过,剿匪军却也没闲着。
    哈里在齐誉‘撺掇’下,在那处搭设的高台上弘扬起了道法。期间,五千倭寇全都匍匐在地,虔诚而又恭谨,场面上煞是壮观。
    “汝等匪贼,若依旧还是执迷不悟继续为虎作伥的话,上帝会惩罚你们的……”
    “不过,如果你们能够迷途知返,弃恶从善,我军会采取宽大处理,既往不咎……”
    “其实,哈大人我是奉了上帝的旨意,哦,应该是太上老君的旨意,来此度过你们的……”
    哈里一脸高深,用临时学会的撇脚的闽语朝着敌方竭力地喊话……
    为了能加强视觉效果,哈大人还即兴表演了各种巫术,如口喷火焰,油锅洗手,胸口碎大石等,高难度系数动作,貌似方外高人。
    要知道,巫术在琼州境内可是十分盛行,甚至超过了律法的影响力,群匪深信之。
    也正应了那句话,越是愚昧落后的地方,就越没有科学方面的信仰。当然,这也和民智未启大有关系。
    哈里的这种神棍表演,效果好得超乎想象。目前来说,他的形象已经接近了神一般的存在。
    这三日过后,那宴一方便出现了军心不稳,众下属惶惶不可终日。
    这属于是正常的反应。
    面对十倍于己的‘凶猛’大军,任谁都不敢小觑,这种以卵击石的道理浅显易懂,自然不需多加解释。
    然后就是哈里不停地诅咒,虽说直接不能杀敌,但也够折磨人的。
    那宴有些焦躁,但又不敢贸然出击,只能干瞪眼地看着。
    他已经意识到,那个叫做什么齐誉的总指挥,和以往来剿的主将明显不同,并没有一上来就开打,而是设法招降。
    因为,在除了战书上写到的之外,哈里的念叨词也明显提到了:如若投降,既往不咎。
    这是一条是令人心动且有向往的事情,但是,无人相信。
    在他们的认知里,官府最喜欢的就是先稳住你,然后收伏你,等诸事全都稳妥之后,再另行秋后算账。换句话说就是,你真若是这样降了,很有可能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唉……
    齐誉幽幽一叹,心道:看来,朝廷的信誉已经被前任知府彻底消耗完了,想要再拾起来,就需要一些时间了。
    ……
    又过去一天。
    中午时分,高忠德进帐求见。
    “齐大人,如今那宴的军心出现了不稳,我担心他会故技重施,狠心舍掉这一处老巢,改而钻进深山里龟缩、躲避。”
    这是,打游击?
    齐誉笑道:“咱不怕!”
    “为何?”
    “如果是这样的话,反而正中了我的下怀!”齐誉一笑,接着说道:“他前脚离开,后脚我就让哈里鸠占鹊巢,长期地驻扎在这里。”
    对于这群倭寇,自己正愁着没地方安置呢,如遇空巢,为何不占?
    高忠德想了想,道:“大人的想法看似挺好,不过却难实现。”
    齐誉哦了一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山寨中的粮食不足以支撑长期。”高忠德见他困惑,忙又解释道:“那宴不是一般的奸滑,他虽在这主寨里囤了些粮食,但同时也在深山里修建了粮仓。所以,他们并不担心以后的断粮问题。”
    确实是很聪明,居然知道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不过,无妨!
    “哈哈……”齐誉一脸轻松,待笑够了之后,才大有深意地对他说道:“高将军在虑事方面谨慎周全,齐某钦佩,不过,你却忽略了另一个重大因素。”
    “哦?”高忠德一脸不解,奇道:“请大人赐教。”
    “嗯,将军可知,这批扶桑军原本却是倭寇俘虏,他们是因受了哈里的教化,才有了规矩和约束。”
    “嗯,是!”
    “呵呵,狗永远都改不了吃屎,我一直深信,他们的野性至今仍在,既然是这样,我何不顺势利用一番呢?”齐誉咂咂嘴,又问道:“将军可知,倭寇最擅长是什么呢?”
    高忠德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杀人放火,抢劫掠夺了。”
    “不错!”齐誉点点头,憧憬道:“如果能让哈里的扶桑军驻扎到此,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那宴就会被以战养战的哈里军吞噬掉。”
    以战养战?
    呵呵~~~
    “明白了!”恍然间,高忠德忽感自己茅塞顿开,拨云见日。
    对于文官齐大人,更加地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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