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候哈里和符贤的这片刻时间里,彭文长也没闲着,专为齐誉介绍起了宝船上新列装的这两门火炮。
    准确一点来说,应该称之为是重型火炮。
    是的,马汉就是这样叫的。
    他还信誓旦旦地说,此炮集众多优点于一身,如:威力大,射程远,精度高。比之以往的轻型火炮,完全高出了一个档次。
    马汉卖瓜?
    优点也用不着那么多,只要射程上足够远就行了。
    这才是齐誉关注的焦点。
    于是,乃问道:“此炮可有试过?”
    彭文长点点头,答道:“有!在列装好了之后,我立即安排人手试射了两发,从效果上来看,似乎还算不错。”
    “不错?”
    “是的!”
    不过,到底是怎么个不错法,彭文长却是描述不出来。
    也难怪,他一个传统的读书人,哪晓得火器中的道道?
    齐誉想了想,便拿出了一个参照物,继续问他道:“那你觉得,相比于琼州天字码头处的那两门炮,这两门的射程如何?”
    那两门炮乃是从庸王战舰上得来的俘获品,极具代表性,最适合拿来作比。
    “相比那两个,有过之。”
    “过多少?”
    “大约……百丈之外吧。”彭文长粗略估计了一下,评价道。
    嘿!针不戳!
    马汉虽然卖了回瓜,却也没有太过自夸,日后请他吃饭时,可以给他加个鸡腿了。
    说回正事。
    在军舰间的互搏战中,哪一方的射程更远,存活下来的几率也就更大。反之,就是被虐。
    结论就是:这两门火炮的综合性能,应该超出对手一截。
    正感觉徜徉得意,忽见哈里和符贤应召走了进来。
    见面后,首先还是寒暄一番,然后就是礼节性地让座、就座。
    才一坐定,哈里就表达出了自己的关切:庸王的小金库规模如何?
    依旧是常规操作,齐誉给他画出了一个大饼。
    哦不,应该说是巨饼才对。
    令人意外的是,哈里对于这个饼,居然深信不疑。
    他早在暗里打听过了,庸王不仅经营着火器方面的买卖,还豢养着一众假倭,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其金库肯定瘪不了。
    重诱之下必有勇夫,这个道理古今中外皆通用,哈大人也不例外,所以,他就欣欣然地赶过来了。
    “齐大人,咱们俩真是半对半分钱?”
    “当然!”齐誉回答地很肯定,但他话音一转,又道:“不过,现在谈论这些还为时尚早,要先设法灭了庸王再说。呃,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打鸟理论?”
    哈里立即回道:“记得。你说,天上飞过来一只鸟,咱们先要同心协力把它给打下来,然后,再讨论是蒸着吃还是煮着吃。”
    “不错,目前来说,这只鸟就是庸王。”
    “嗯,有道理……”
    看着讨论分赃的二人,彭文长和符贤都不仅愣住了,直到这时,他们才算是彻底明白了齐大人此行的真义。
    他来芬港,哪里是为了帮助府军平叛,分明就是觊觎庸王家里的财富。高忠德要是知道此节,估计要气得吐出几两老血来。
    说起府军,齐誉就禁不住乐了。
    老高故意寻了由头离去,不刚好少了一个分赃者吗?
    这也是为何不挽留他们的原因。
    不过,齐大人还是为自己的打劫行动寻出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借口:“我琼州的发展不仅需要人才,还需要大量的银子投入进去,这两者缺一不可。为了能够尽快地改善百姓们的窘迫生活,我也只得厚着老脸到处去借钱了。”
    啥?这叫借钱?
    也对,只是借了不还而已。
    在扯完了钱的问题后,齐誉就言归正传,开始接下来的军事部署。
    “后面若真有西南风起,咱们就借着这个风势,对庸王发动致命打击。”
    打击二字不难理解,可这借风又是怎么回事?
    不懂?
    呵呵,我来解释。
    于是,齐誉唰地一声打开了地图,介绍道:“诸位请看,这是屯门一带的布防情况,通过此图可以看出,庸王在这里里外外,共布下了三条防线……”
    即:外围处可出击的舰队,中间处固定的陆基火炮,以及最内层的火枪队。
    要想攻破屯门,就得想法除掉这三道防线,齐誉认为,现在就面临着摧毁外围的最佳良机。
    良机?
    怎么说?
    “我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
    “大人,你怎么还唱上了呢?”
    “陶冶一下情操而已,好了,下面我就讲讲具体计划……”
    今天的齐大郎自比周郎再世,他打算借鉴公瑾的火烧赤壁之计,利用大风的天时,摧毁掉庸王的众多战船。
    是的,就是火攻。
    在巨野泽时,自己就曾以火攻取胜,如今故技重施,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详细计划如下:
    取三百艘渔船,上堆引火之物,再加点桐油或者是火药助燃,总之,一定要烧得够旺。在得风之后,驱使渔船顺风而下,借着这股风势直扑对方的战舰群。
    鉴于港湾处的有限空间,敌舰在火攻中极难躲避,定会被袭来的火船撞上。
    这样的一烧,即使做不到团灭之,也能毁其八成战力。
    这一计,巧就巧在突然的措手不及,令人无法防备。而最近的这几天,庸王又正处于藐视琼军的不提防状态,所以更容易得手。
    呵呵,擅谋的庸王啊,你就要为自己自大付出代价了。
    ……
    今天的整个晚上,齐誉都处于失眠状态。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有点像。
    此时的他,正立于夜幕笼罩下的宝船的甲板上,他遥望着茫茫夜空,不言不语,一副方外高人形象。
    齐大郎这是在夜观星象吗?
    非也,非也。
    他这是在焦心地等风呢。
    如果有风至,就要立即展开定下火攻之计,否则就会贻误战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必须得紧盯着。
    凌晨后,那长相可人的小棉袄拿着御寒用的小棉袄走了过来,说道:“爹爹,天气似乎有所转凉,你还是赶紧披上,免得着凉。”
    “嗯,好闺女知道心疼爹了。”
    齐誉接过后立即穿上,却是感觉心里面比身体上要暖一些。
    嗯?身体不暖?
    是的,因为突然起风了。而且,还是希望中的西南风!
    见风至,齐誉立即打起了精神,那仅有的一丝丝困意也立即消散了。
    只见他大手一挥,朗朗说道:“立即出发!”
    “是!”
    众船得令而动,立即扬帆起航。
    有序不乱。
    这些阑珊的灯火,在这如墨般的海夜中悄无声息地移动着,就如同是这夜的精灵,神秘而又令人无法窥却。
    和平日时活跃相比,今天的齐小彤显得有些反常,她不再问这问那,而是很安静地站在父亲的身后。
    今夜,将是父亲展示自己武功一面的高光时刻,自己又怎能不好好去观摩呢?
    他口中所谓的武之大者的手段,很快就要在现实中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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