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见巡抚大人传的乃是急令,都不敢有丝毫耽误,尽皆跨马疾去。
    刚才还是喧闹惹耳的府衙大堂,立即变成了一片无声的寂静。
    趁着这会儿无人搅扰,齐誉连忙赶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把黄飞在闻香阁里‘顺’回来的那套螺丝锁扣,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直到摸出了它的大致梗概,才算是作罢了手。
    第二件,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铅笔,以简洁明了的素描方式,勾勒了出一幅蒋元的五官肖像,然后,放在一旁待用。
    这两件事情,大约耗去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刚刚做完,被传唤的官员就陆陆续续地赶过来了。
    然后又过去了盏茶时间,人员全部到齐。
    来人们虽不知其中情由,但也明白深夜传唤定是急事无疑,既然如此,谁又敢徒增耽误呢?
    尤其是琼南县的县令,居然是来的最早的一个。
    不过,大佬们议事,他这个芝麻绿只有听喝的份,并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齐誉在环顾了一圈后,也不讲前后缘由,直接下令道:“今晚的传唤,乃是有要事分派,别话不说,只谈公事!彭文长听令!”
    “下官在!”
    “本巡抚命你立即分派出两队人马,以守株待兔。其中一队负责抓捕离开府城后的闻香阁东家蒋元;另一队则是在其出城之后,立即封锁并控制住他手中的青楼。”
    “是!”
    彭文长虽然有些茫然不解,但还是不假思索地正色领命。
    齐誉对他点了点头,而后又继续下令。
    “刘实诚何在?”
    “下官在!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嗯……按照律法上的规定,蒋元在被抓后,应该会安排在你的府衙进行审讯。届时,我要你休问长短,升堂时就把他按住往死里打,直到他端出让你住手的理由后,你才可以住手叫停。”齐誉淡淡一笑,吩咐道。
    这是什么安排呀?
    无头无尾,且莫名其妙。
    刘实诚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坚定不疑的领命行事。
    齐大人是那么的高深莫测,哪是自己这等人所能揣度的?
    再之后,齐誉又对市舶司以及照磨等人做出了政事安排,要求他们加强商场上的监管与核查,遏制各种不良风气的形成,等。
    最后,就只剩下琼南县令一人未得安排了。
    少不了你的。
    只见齐誉忽然对他遥遥一指,朗声道:“琼南知县董云,上前听令。”
    那芝麻官闻言却是身躯一抖,而后才连忙作揖道:“下……下……官……在呢!”
    “我说,这天气又不寒冷,你瞎哆嗦个啥呢?”齐誉对着不争气的他瞪去一眼,而后才吩咐道:“我令你写上一封书信,并加盖你的私人印章,于明日一早时,派人送至闻香阁掌柜蒋元的手上。在那信中,你就写这么一句话即可:‘回易可,但求其中一成红利’。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董云脑瓜急转,在默念了十几遍之后,才回道:“回、大大人,下下、官记住……了!”
    咳,吐!
    这琼州的官场确实该整治了,怎么连结巴都当上父母官了呢?
    威仪何在?
    ……
    散议后,彭文长立即做出了相关的安排,皆妥帖了,他才跑来二堂求见齐誉。
    进门却见,齐大人正对着两名精明的衙役吩咐着什么。
    只听他道:
    “天亮之后,你携着这套螺丝锁扣前去请教殷桃小姐,你就问她,这个物件是不是铁轨上的遗失?哦对了,你在问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细声细语,莫不要吓着了她。”
    “是!大人!”
    “你呢,待天亮之后,持此画前去求见吾师文竹先生,你就问他识不识得这画中的人。你在问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毕恭毕敬,莫不要失了礼节。”
    “是……”
    又交代了几句后,那两个衙役便弯着腰身退下去了。
    这个时候,彭文长才干咳了一声,缓缓走上前来。
    齐誉一边让着座,一边笑道:“我就猜到,夫子定然会跑来询问,果不其然。来来来,先坐。”
    “谢大人!”
    “……”
    接下来,齐誉就简明扼要地述说一遍自己‘暗访’的经过,不过,这其中的风流情节,却是被他故意地抹去了。
    就这件案情来说,齐大人主要分享了以下四条信息。
    具体如下:
    第一,黄飞在假借出恭为由离席后,侥幸在闻香阁里的仓库处查到了一件可疑的物证,也就是刚才的那套螺丝锁扣。如果殷桃确认说,这个东西就是铁轨上的遗失,那就证明,蒋元此人和之前的铁轨破坏案有关。
    第二,蒋元已经隐晦地承认,他手里掌握着一些走私方面的买卖,那么,这会不会和之前的海大龙案有关呢?
    第三,目前有种种迹象表明,蒋元此人有着京城名流的背景,或许可以通过这个线索,去摸一摸他的真正底细。其实,自己心里大体已经有底了,只不过,并不是特别确认,也正是鉴于此,所以才将他的肖像交由恩师孟岚山进行鉴认,以正这模糊的视听。先生在京城时可是穿梭于上层,在他行医治病的过程中,什么样的名流没见过?
    第四,自己乃是循着木子青被刺的线索摸过去的,也就是说,在这家青楼里,很有可能豢养着一些行凶的爪牙,也正是基于这层考量,自己才选择小心行事,以免因为拿捏过度、他们狗急跳墙而伤及无辜。
    听罢了这些,彭文长才恍然一笑,敬佩地说道:“大人不惜自身安危,深入到虎穴暗访穷凶,此等勇气,着实是令人钦佩啊!”
    虎穴?
    呃,确实是!
    你看,那里的母老虎结队成群,这难道不是所谓的虎穴吗?
    这时,彭文长却是话音一转,又道:“大人呀。您目前可是千金之子,岂可冒失地坐于垂堂?以后,莫不要再这样孤身犯险了。”
    齐誉闻言苦笑一叹,道:“唉,我之所以这么急于破案,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其原因有两个,一是碍于对百姓们的十日之诺,二则是因为时势所驱,实在是不敢延误呀!”
    “哦?十日之诺,文长尚能理解,可这时势所驱一说,又是什么意思?”彭文长听得有些不解,继而问道。
    “就时下来说,我琼州的舰队即将要兵法吕宋,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会苦陷于保家卫国的鏖战之中,如若在那拮抗外患之际,咱们辖内的后院突生内忧,那岂不是首尾难顾了?所以,在大战开始之前,我必须要清除掉这些存在的隐忧,否则,我心不安。”齐誉从全局考量,解释说道。
    噢,明白了。
    彭文长很谦恭地拱了拱手,以示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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