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的傍晚,琼州的南征军凯旋返乡,荣归故里。
    由于是朔日之夜,缺少月华,故四下里一片漆黑笼罩,没有半抹色彩斑斓。
    南征军在这种环境下低调登陆,总有一种锦衣夜行般的不完美感。
    段子成私下曾谏:还不如多呆在海上漂泊一晚,待翌日艳阳高照时再行登陆。这样一来,将士们就可以享受到那如潮水般的欢呼了。
    这是他们作为军人,应该得到的特殊待遇。
    然而,齐誉却是否决了。
    此行虽然获得了最终胜利,但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瑜不掩瑕,委实没什么好心情去享受百姓的欢呼。既如此,那还不如低调一些。
    此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关于女儿小彤。
    在之前时,齐誉一直以为她在引炸完了火药库后,便会直返吕宋、或者是折返琼州。然,实际上却是不然。
    吕宋的周遭,压根就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而从琼州赶过来的斥候也说,大小姐她并没有返回家里。
    两地都没有她人,那她又是到哪儿去了呢?
    杳无音信!
    一想到这事,齐誉就禁不住伤感叹息,貌似百味横陈。
    段子成早已活成了人老成精,他只是那么略一琢磨,便体会出了其中大概。于体察上意之下,他急忙收回了关于白天登陆的倡议。
    书归正传。
    且说齐誉,他在登陆之后基本上没做任何停留,只是匆匆叮嘱了几句之后,便策马扬鞭、直奔家门而去。
    关于安顿方面的事自有属僚们去办,完全用不着他去操心。
    不过,才奔出了一小段距离,他又提缰勒马变换了方向,改朝着巡抚衙门而去。
    先公后私,为官之本份。
    齐誉的想法并不复杂,他就是想看看衙门里有无急、重、大之类的核心政事,若无的话,再回家里与家人团聚不迟。
    这样,也能安心吃饭。
    此时的巡抚衙门早已下衙,在诸多都堂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庾海还在加班。
    布政司的公务可是极忙的,几同传说中的日理万机,而在省府的诸司之中,他肩上的担子也属最重,如此要职,不撸起袖子加油干怎么能行?
    庾海见齐誉忽至,先惊后喜,待反应过来后,忙令下人奉上热茶。
    让完了座后,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叙了起来。
    齐誉长话短说,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南洋之战的大体经过。结果就是,这场大仗咱们打赢了。
    而后,庾海也把朝廷兵部所下发的军情邸报简述了一遍。
    该文中有说,漠北之战平局收场,东海之战小负扶桑,简言之就是,两处战场一平一负。如果再加上琼州的南洋之战的话,却刚好形成了胜平负皆占的无得无失之态。
    “唉……真是没有想到,咱们的大奉朝居然经历了这么一场风雨飘摇。”
    “是啊,势态上堪称是三方临敌,四面楚歌。”
    “……”
    之前,由于信息上的未达,齐誉并不清楚漠北的动.乱以及扶桑的来袭。甚至他一度认为,南洋之战乃是举国上下所关注的唯一焦点,如今来看,焦点一说确实不错,而关注度却只是总量的三分之一。
    一时同抗三大强敌,这份魄力确实不凡,即使是巅峰期的盛唐,其势也不过如此。
    同时也可以想象,今上所承受的压力是多么的大。
    不过,被人打上门来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以后必须得提高警惕、谨慎对待了。
    齐誉也深深地意识到,当下所处的世界并不太平,绝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安定。只要你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毗邻的豺狼撕成碎片。
    换言之,若想守住这份建设成果,就得比对方的实力更强。否则,就只有被虐的份。
    “提升军事实力,迫在眉睫,且刻不容缓,我欲加快提速!”
    “常言道,欲速则不达。地方发展所注重的乃是均衡,追求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倘若不惜代价、急功近利,那就会步入到狭窄的死胡同中。还望大人不要冲动,冷静审视。”
    这一通冷水浇下来,立让齐誉清醒了许多,眼神也再度恢复明朗。
    是啊,发展靠的乃是脚踏实地,一步步地向上攀登,又岂可义气行事呢?
    即使酝酿开挂,也要有相应的科技作为支撑,否则,就是痴人说梦。
    齐誉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供给漠北那边的战马饲料再翻一倍,铁器方面的支援也适当增加。我总不能让我戚景兄弟在那边孤立无援,苦守边疆。在关键时刻,我必须得顶他一把!”
    庾海闻言却是眉头一皱,忧道:“齐大人,此举不宜去做。”
    “为何?”
    “若做的话,就有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大麻烦。”
    大麻烦?
    这话什么意思?
    见他困惑,庾海连忙作出了解释:“齐大人有所不知,在你外出征战的这段时间,朝廷的兵部曾送来了一封公文。那文中言道,他们兵部已然听说,咱们琼州曾无偿援助了漠北一批粮草,而他们,也想着从这里面分一杯羹。不过,此事已被我以储蓄不足为由给婉拒掉了。如果说,咱们再加大对漠北的无偿援助的话,兵部那边可能会发来质问。”
    啥?
    寸功为立,也配分羹?
    还要不要脸了?
    齐誉冷哼了一声,道:“才入仕时,我曾在行太仆寺内执过事,太清楚他们那帮人的做事风格了。这么说吧,即使我把草料亲自送去,战马也吃不到其中的三分之一,其他那些,全都被他们监守自盗给倒卖掉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齐誉乃是堂堂的封疆大吏,又岂会惧怕他们这些小人的淫威?想让我上供?门都没有!”
    一顿,他又接着说道:“赠给漠北的草料不必有任何遮掩,就大大方方地公然送出。我倒要看看,他们哪个敢乱嚼舌根?又有哪个敢朝我发来质问?”
    够尿性!
    这才是封疆大吏该有的样子!
    见老大如此硬气,庾海也不由得挺了挺略弯的腰杆,并道:“有大人这句话,下官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齐誉哈哈一笑,旋即拱手告辞。
    好久不见家人,思念正殷,自然不想在外多待,应尽早回家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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