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我能否问问,”思忖再三,李云棠还是开了口,“内帑之中,还剩多少银子?”
    被这么一问,小皇帝先是一愣,而后磕磕巴巴地回道:
    “不到……不到五百万两罢。”
    五百万两?
    有五百万两你会那副表情?
    李云棠自然是一点也不信,起身探过去半个身子,眼睛紧紧地盯着小皇帝俏生生的侧颊,继续问道:
    “皇爷能说地具体点么,这范围也太过笼统了……”
    小皇帝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伸出一手推开李云棠,暗恼其非要点破了此事,弄得自己有些没面子。
    但最后,她还是吐露了真实的数字:“具体是……九十三万两。”
    乍一听,李云棠还觉得这数字不算小,起码够支付捧辰、拱圣、羽林三卫半年的军饷,可他转念一想后,却发觉不是那么回事。
    内帑里面的钱,肯定不能全用作军饷,宫中宫女太监的月钱,先帝后妃们的月例,以及皇城内日常的吃穿用度,哪个不得花银子。
    还有紫禁城内的楼阁屋舍,时间久了,得出钱修缮维护;逢年过节之时,对下面的宫女太监,也需要给些额外的赏赐。
    更不必说,过些日子为老皇爷出殡,以及更后面的皇帝大婚,开销更是不会小;户部能拿出的多少银子来撑场面,尚是一个未知数。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罗列下来,花钱的地方可着实不少。
    就凭小皇帝手中那不到一百万两的银子,怕是三四个月,就要消耗一空;能不能捱过今年,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过,李云棠还是颇为疑惑,远的不说,就在去年,老皇帝为庆贺新政功绩,宴赏群臣,一次便撒出去几十万两银子,异常地阔气。
    再怎么没钱,也不至于才过了一年,小皇帝手里的银子,就如此捉襟见肘。
    李云棠正想发问,小皇帝也不再藏着掖着,一股脑地吐起了苦水:
    “就这,其中的六十万两,还是典礼纪查司从户部预支的明年用度......
    国朝虽然岁入近五千万两,但是花销也异常巨大;经制兵军饷、维持各都司卫所的费用、官员俸禄、兴修水利、供养宗室,一样样算下来,本就没什么结余。”
    李云棠微微颔首,小皇帝说的事情,他也知道:
    军饷、官员俸禄、兴修水利的钱,分别关系着国家国防安全、政局稳定、以及百姓生存;自然是不能省的。
    至于对宗室的供养,吸取前明的教训后,大汉在宗室待遇上,予以了巨大的削减。
    就拿世袭罔替的亲王之爵来说,太祖皇帝生有八子,长子与次子殁于战事,三子李润兴承嗣大统,是为襄皇帝,余子皆封为亲王。
    除这五位之外,其余历代皇帝封赐皇子,都只能用流爵,即降一等承袭的爵位。
    而宗室爵不同于军功爵,总共只有王、公、侯三等,皇帝的嫡长子为太子,余子封亲王或郡王,王的嫡长子降一等袭公爵,其余诸子封侯爵,公爵嫡长子降一等袭侯爵,其余诸子就是平民了。
    也就是说,太祖的后代,运气足够差的话,到了玄孙辈(即四世孙,儿子为一世孙,这里的孙解释为后代),就是个平民了。
    沦为平民的皇室后裔,所享受的经济待遇,仅仅是每年三石六斗大米,比大汉军士的禄米都要少一半,只能勉强保证不被饿死。
    此外,皇室后裔还可以免费读三年私塾;意思倒是很明白:不肖子孙如果不是读书的材料,那就赶紧滚去自寻出路!
    再说世袭罔替的五位亲王,也只有承爵的嫡长子不降爵位,旁支子孙也是要按照规矩降等。
    即使是这样,世袭罔替的王爵,也没有几家能顺顺利利传下来的;或是“意外”绝嗣、或是因罪除爵;硕果仅存的秦王,也被刚刚破家灭门。
    在这番控制之下,宗室总算没造成太大的负担;乾盛皇帝登基以来,逐渐陷入王朝周期律的大汉,财政终于堪堪维持个收支平衡。
    小皇帝见李云棠若有所思,明白有些事情他也了解,于是补充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
    “四年前,老皇爷力排众议,发动南征东吁之役,便不得不拿出内帑的钱,反过来补贴军用。
    光这一场仗,便将内帑中近两千万两的存银,几近消耗一空!”
    “什么?”李云棠惊地直接出了声,“南征的汉军,似乎也就四万余人,四年时间,居然消耗白银两千万两?”
    “唉,战端一启,花钱就不是人为所能控制的了......”
    小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眉眼间泛起的忧愁,在她稚嫩脸庞的映照之下,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自太宗皇帝完成改土归流以来,西南承平日久,六七十年不见战事,军备早已废弛;
    南征所遣的兵卒,都是抽掉驻扎在天山以北、漠北喀尔喀部、以及黑水之畔的边军;
    万里逶迤,徒增了许多军费不说,还要考虑他们是否适应环境,拨出大量银子购买草药,预防瘴疠与疟疾。
    此外,还要考虑后勤......”
    “改土归流之后,西南应该成为进军的有力保障,”李云棠心中讶然,忍不住打断天子话语,“四万多人的粮食,黔滇二省,难道都不足以支持?”
    “自是不够。”
    小皇帝没有在意李云棠打断她话语的行为,反而耐心解释道:
    “西南道路崎岖难行,北地的官健光是适应气候,便已经劳心劳力;因此大部分辎重,都要民夫来运。
    就说那重数千斤的‘奉天平夷大将军炮’,在山路上转运,须拆成一个个零件;一门火炮,就需要数十上百人跋山涉水运送,到了既定地点,还需在随行工匠的指点下装配完毕;
    全军数万门的火枪火炮,就需要几万人来保障。
    不光作战的士卒要吃饭,运粮、运随军枪炮、以及辎重的民夫,也要吃饭,这便凭空多了十几万张嘴;
    再说铁弹、铅子、火药,这些东西西南诸省虽然能生产,却标准不一;军中所需军械规格应当一致,因此也需数千里转运,沿途耗费的民力,也是不少。
    我大汉能攻灭东吁,靠的就是枪炮开道;用海量的火药、铅子、铁弹,打得同使火器的东吁国,毫无还手之力。
    是凭借国力,硬生生堆死了其国!”
    说了这么一大通话,小皇帝的抱怨还没停止,微微挪动了坐姿,双手垫在白嫩的下巴上,继续倾诉道:
    “花销大也就罢了,内帑的来源,还被截取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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