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兵。

    “拖下去验尸!”

    “是!”

    然后她冷冷的看她:“你跟我来!”

    走进柯依达的卧房,伯爵千金抬手扯开她军服的衣领,冷郁的目光在她□□的肌肤上游走,苍色瞳眸倒映出对面女子身上蹒跚的淤色伤疤。

    她仿佛受了惊似的护住自己的身体,仿佛猎人箭下惊慌失措的孤兽。

    柯依达看她良久,道:“从兰顿到北疆和帝都,你到底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暗杀?”

    少女仓皇的眸里折射出惊异的神情,望着眼前黑发女子冷彻的双瞳,有晶莹的液体缓缓地溢出眼角,然后缓缓地落到微微扯开的精致的唇角上。

    “不记得了……”

    突袭,投毒,暗算……

    多少次已经不记得了,赫尔嘉克罗因在心里冷笑。

    她是从修罗场上走过一遭的女子,一路策马狂奔,跨过的何止是荆棘险道。

    “西南贵族蓄养的杀手为什么要对你出手,在帝都你还隐瞒了什么?”

    柯依达看她的冷光不减。

    言语却缓下来。

    “既然决定跟随我,就把事情说出来,否则你兄长的死永远只是无谓的牺牲!”

    这女子的眸光里有一种慑人心魄的力量。

    仿佛子夜里破空的闪电,瞬间将整个世界映得亮如白昼。

    这一夜月亮升的老高,孤独而遥不可及的亮着。

    惨白的月光流淌在参天的梧桐枯败的黄叶上,散发萧索的气息。

    “大哥不是因为争夺矿山的开采权而被杀害的,大哥是因为窥破了佩瑟罗梅尔顿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被灭口的!”

    “梅尔顿家族与冰族有密切的来往,这一点是大哥在临死之前告诉我的!”

    “证据呢?”

    “没有证据,大哥被害之后,他所掌握的物证也被梅尔顿家族的间者销毁了!即便是追随在他身边的休斯敦少将也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不告诉国防部?在北疆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柯扬阿奎利亚斯伯爵?”

    柯依达清俊的容颜背着光隐没在黯淡的光影里,很巧妙的掩饰了震怒的表情。

    通敌与叛乱并不等同,在亚格兰的传统里,国家存亡的意义远甚于主君的更迭,也正因为如此叛乱者可以因为主君的宽大而得到豁免,而通敌却是等同于叛国的死罪,永远无洗刷被弃祖国的污名。

    如果梅尔顿家族涉嫌通敌的话,那么这一场□□就明显是有预谋的,也许在兰顿行省僵持的战局背后早有一支彪悍的奇兵被精心的布置在适当的位置,并且蓄势待发等待的最佳时机做收渔利,就此撕开王国西北防线的一方死穴!

    “因为……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赫尔嘉克罗因的声音微微迟滞,片刻扬起来,碧色的眸子定定的看人,绿色神灵般的像着人的眸子里延伸。

    “所以你要用冰族的骑兵来证明吗?”柯依达的声音骇然拔高,冷郁的目光如电,凌厉刺来。

    “难道我说了就会有人相信吗!从摩亚到北疆,在从北疆到帝都,每走错一步我都要面临死亡的危胁!如果我不能够活下来,那么大哥所作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大哥的死永远会成为家族与王国历史上的污点,克罗因家族将不再有资格拥有先祖的荣耀,而我也更不可能把这个秘密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了!”

    “克罗因家族的人只剩下我一个,奋战在兰顿行省的休斯顿少将和他的部下们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与同伴,我比任何人都忧心他们的生死,又怎么会想用他们的生死存亡为代价来证明自己毫无意义的正确呢!”

    火红色头发的少女抬起碧色的瞳眸,透明炽热的液体掺合了悲伤与愤怒的混合物缓缓的淌下眼角,潸然滑落洇了血丝的精致脸颊。

    “伯爵千金,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请你相信兰顿行省孤军奋战浑身浴血的战士的赤诚之心!”

    柯依达没有说话,冷冽的目光如星光一般注入她的瞳仁,然后缓缓的挪开去。

    她走过来,苍色深邃如夜空的瞳眸定定看她,缓缓地开口:

    “不要流泪,我的兄长曾经告诫我,那样对于我们的身体是一种背叛。”她擦着她的肩头走过,瘦削的背影迷里,“所以从小到大,我不敢在他流露一点怯懦的表情。”

    微微侧身,从军服的口袋里摸出玲珑的瓷瓶塞到赫尔嘉的手中。

    “伯爵府自制的外敷伤药,记得去好好处理一下伤口。”距离的可以看清彼此的睫毛,苍色的眼睛剔透的可以看见黑夜的精灵,“从小我跟兄长的关系并不亲厚,也许是因为这一点,一时并不能体会你的感受,很抱歉……”

    她抽身离开,清镌的嗓音在风里摇曳。

    赫尔嘉克罗因摩挲手中冰凉如玉的瓷瓶,触感如梦。

    柯扬阿奎利亚斯伯爵与妹妹的感情淡薄,至少在当事人的眼里看来是这样的。

    然而即便是柯依达本人也不会想到,柯扬阿奎利亚斯阵亡在茫茫冰原的时候,她竟是用冰族人全族的性命血祭兄长亡灵的。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赫尔嘉克罗因向她正式效忠,两个失去家族庇佑孑然一身的女子才真正走到了一起。

    “暗杀是西南贵族争夺利益的惯用手法,即便是索罗家族也会拥有自己的死士。”

    修格埃利斯少将在次日巡视西防军第二师团驻地,湛蓝色青空旗下,海茵希里索罗望着高台之下热火朝天操演的人马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意。

    “柯依达在刺客的身上发现了卢瓦尔家族的族徽。”

    这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灼灼的骄阳投射到银发参谋官冰凉的镜片上反射出白花花的光斑,修格面无表情的道出事实。

    海茵希里微微一笑:“虽然只是随行的部下遇刺,但修格阁下若要执意讨回公道也未尝不可。”

    “是么……”修格优雅的唇线勾起玩味的笑意,“据我所知十几年来王国中央对于西南贵族可一直都是投鼠忌器。”

    军权是个敏感问题,当年为了重建西南军防而不得不借助了西南贵族的力量,于是即便中央想要结束西南门阀林立的半割据状态,也不得不顾及到西南军中相当部分的贵族势力,他们不仅是手握军权的军阀,也是保卫疆土抵御古格入侵的将兵,正是这种双重身份,使得他们的存在充满了富于矛盾的意义。

    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实摊到台面上讲,便是显而易见的试探了。

    “阁下看下官的第二师团如何,他们之中有三分之一有着名义上的贵族出身,但是一旦踏入这个军营,那么首先就是亚格兰的军人,必须有着将王国利益置于家族利益至上的觉悟,而洗雪二十年前古格大军横跨拉格龙河给西南军人带来的耻辱,是每一代西南军人必须背负的责任!”

    年轻的统领用手中的马鞭遥指脚下操演正酣的将兵,石青色的长发猎猎的扬起来,艳丽的阳光在英俊的眉宇间流转,微微扯开的笑意仅是一抹,却足以灿烂如同朝阳。

    “这是阁下的治军之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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