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妮娅出了梧桐宫便是一阵晕眩,强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匆匆避开宫卫与侍女,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在也忍不住撑在桌面上对着铜盆一阵干呕。

    时空仿佛在瞬间倾覆。

    许久之后她虚弱地伏在桌面上,身子无力的滑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喘着气抬头来,便见淋漓的汗水顺着已经濡湿的褐色的长卷发漉漉的滴下来。

    天花板上雕琢精致的抽象图案,她呆呆的看了许久,心中竟是充满了未知的恐慌。

    伸手缓缓滑向自己的小腹,这女子迷离的眸子开始逐渐了焦距。

    柯依达在国防部处理堆压如山的公文直到午夜十分才回到自己的寝宫,侍女却早早迎上来告诉自己芙妮娅女官长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下意识地朝客厅望去,坐在沙发上的端丽女子站起身来,向她款款施了一礼。

    “等了这么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柯依达在沙发里坐下来,叠起双腿,接过侍女刚刚泡好的红茶,氤氲起来的雾气模糊了她眼里一抹疲倦的神色。

    皇帝离开之后,除了国防部的日常事务,她不仅要时刻关注两大战场的动向,还要代理皇帝批阅国务省诸多繁复的文件,修格·埃利斯公爵启程之后,行政部的若干事务也需要她去代为过问。一整天绷紧的神经缓缓的松弛下来,反而有了不易常觉的倦怠感。

    “殿下公务繁忙,在这个时候还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芙妮娅·阿格丝低头踟蹰了良久,终于抬头,“但是有件事情我不得不拜托公主殿下,我想,暂时离开宫廷。”

    “什么?”柯依达手中的杯子微微一晃,皱了下眉,把瓷杯放到茶几上,“芙妮娅,皇帝陛下没有让你随行前往摩亚,除了战场太过凶险之外无非想让你打理好后宫的事务,而你这个时候却说要离开?”

    “下官明白,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不合情理,但是殿下,下官也是没有办法。”

    “理由呢?”柯依达苍色的眼睛变得凛冽,“不要用亲人病危这种无聊的借口来搪塞我,据我所知你的族人早就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世上了。”

    芙妮娅抬头看她,露出些许苍凉而无奈的笑意。

    洞测人心这一点,柯依达绝对不输于她的兄长。

    “当然不是,公主殿下。”

    “那是为什么,皇妃?还是巴琳雅公爵夫人?”

    “不,和别人没有关系。”芙妮娅无奈的叹息,“是我自己的问题。”

    “芙妮娅。”柯依达无奈的皱眉,“你是跟随陛下多年的旧人,如果换了别人,我可能就没这么好的耐性了。”

    “殿下……”

    “既然你选择拜托我,就请把实话告诉我,否则的话,我也爱莫能助。”她站起来,双手□□军装裤袋,转过身,“你考虑好了再来吧。”

    再这样耗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芙妮娅猛地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整个人从沙发上起来跪到了地板上。

    “芙妮娅……”

    面对柯依达带着惊叱的眼神,皇帝的女官长紧咬着下唇,拉过她的手滑下自己的小腹。

    “你……”冰凉的指尖触及衣料上面的温度,繁琐的宫廷服饰宽大裙身的设计很好掩饰了她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柯依达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温婉娴静的女子,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再冷静,她也不过是个尚未出阁闺中女子而已。

    而眼前的芙妮娅·阿格丝女官怎么看也不会是那种不知检点的女人。

    “是谁?”这样的话一出口,一个大胆的猜测便在一瞬间袭击她的神经,“难道是——”

    她的猜测在下一秒得到证实,芙妮娅缓缓的低下头去,嘴角弯起一个凄然的弧度,分不出是悲是喜,泪水却缓缓的滴下来。

    柯依达倒吸一口冷气。

    代行监国还包括替皇帝料理他的女人和非婚生子这一条么?

    那个远在塔伦的安妮卡女大公她可以一脚踢给正在摩亚诸事缠身的皇帝本人,眼前的芙妮娅她却不得不插手了。

    “多久了?”

    “大概有四个多月了……”

    “他知道吗?”

    芙妮娅摇头。

    “糊涂!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不为自己要一个名分,甚至在御驾启程之前不取得他的承认,你的孩子即便生下来又怎么能得到世俗的认可!”

    即便是皇帝的私生子,如果无法得到皇帝亲口承认和册封,也是难以为世俗所认同的。更何况,实在皇帝不在情况下,没有人能够证实这个未出世胎儿的真实身份。这对于身为女官的芙妮娅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战事结束之前请不要告诉陛下!”

    “芙妮娅……”

    “大战在即,我又怎么可以因为这点事情而干扰陛下的思绪呢。”她深深的埋下头去,叹息悠长,“陛下的后宫制衡着权力的分布,像我这样出身下级贵族没有任何母族势力支撑的卑微女子是不适合在这宫廷里占据一席之地的。尽管陛下承诺过,但我从不敢奢望。作为女人,随时都要面临被抛弃的命运,而作为属下,至少可以长久的追随陪伴在他的身边,我是这样想的。”

    女子扬起凄楚但是愉悦的笑容,泪光如流星划过嘴角。

    “这个孩子……是我太不小心了,但既然他已经存在了,我就没有理由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他遭遇不幸……他毕竟,是陛下的骨血。”

    “所以你想离开?”柯依达叹了一声,拉她起来,扶她重新坐下来,“那么以后呢?”

    芙妮娅愣一下,浮出一丝苦笑。

    “是你亲口跟我说,他已经一个人孤独了很久,离开他,你忍心么?”

    柯依达缓缓转身,抬头看了天花板许久:“芙妮娅,你不可以走,这件事让我来处理好了。”

    柯依达不得不腾出精力插手后宫的事务。

    先是一封书信递到西陲皇帝的手上,将安妮卡女大公和芙妮娅女官长两人的事情一并做了汇报。

    继而宫中便传出芙妮娅·阿格丝女官长已经怀有身孕,并且极有可能是皇帝血脉的流言,一时间便在宫廷内外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但国务省的重臣和宿将们对这位陪伴皇帝多年的温婉女子一直留有不错的印象,加之外臣不能干涉内宫事务,顶多也只是一些善意的唏嘘而已。

    唯独具有此事裁断权的是身为公主监国的柯依达:“按照宫中律例,侍女未婚先孕是大罪,但腹中若是皇帝的骨血就另当别论。这件事我会尽快向皇帝陛下确认,在这之前芙妮娅女官便在宫中休息,不必再打理后宫事务了。”

    这看上去是一种软禁,因为芙妮娅本人居所的前前后后都已经遍布了禁卫军的劲旅。

    这样的决定让黛瑟芬琳皇妃不满,不仅仅因为芙妮娅女官竟然已经有了皇帝的骨血,也因为柯依达决定彻底无视了她作为皇妃的权威。

    面对她的质疑,柯依达只是冷笑一声:“芙妮娅腹中的胎儿是不是皇室的血脉,很快就会有分晓,要不要承认这个孩子是皇帝陛下的事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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