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卓岩露出犹豫的神情,“我这个……癣其实也不咋严重,就不用看了吧!”
    老板娘却拍了下老公,说:“赶紧给林大夫看下,你那背挠得血糊拉碴的,我看着都害怕!”
    “就你多嘴!”王卓岩不快地瞪了妻子一眼。
    看他还在犹豫,我说:“是你主动请我的,现在又不配合,那行,不耽误你时间了,我们走!”
    “别、别,好吧,给你看看……”
    王卓岩开始脱外套,解扣子,露出后背来。
    只见整个后背有一道道被抓烂的疤,颜色或深或浅,有些地方已经结了痂,有些地方还渗出血丝,看着很恶心,吴八一只瞄了一眼,就啧啧地扭过头去。
    我问:“王老板,平时喝酒就会痒对吧?”
    王卓岩说:“喝酒当时不痒,第二天就痒得厉害。”
    “是不是秋天痒得厉害,夏天反而好一点?”
    “对、对、对,说得全对!”
    “什么时候得的这病?”
    “嗯,应该是三……三十五岁的时候吧,肯定是接手这家店之后。”
    我点头,心中已经了然,转头问吴八一:“小胖,你看这癣像什么?”
    “呃……”吴八一不情不愿地又瞥了一眼王卓岩的背部,赶紧收回目光,“背上的这些道子纵横交错的,像是挨了一顿鞭子抽出来的。”
    “行了,王老板,把衣服穿上吧!”
    坐下来之后,我拿起茶杯刚想喝一口,看杯子洗得不干净,就又放下了。
    我正色道:“王老板,你这病叫作‘脊杖癣’。知道什么叫‘脊杖’吗?古代的一种刑罚,比如说偷了东西又赔不起,就会挨一顿脊杖。这病并非细菌感染,也不是过敏所致,它是一种诅咒,你们王家偷了东西,被非凡之物所咒!”
    脊杖癣并非我的杜撰,它就记载在《医不语》中,属于咒气类的病症。
    如果去偷庙里的香火钱,而此庙又比较灵验,便会患上这种病,似乎是鬼神的降罪。
    王卓岩面色一凛,又怀疑地看着我说:“林大夫,你……你怕不是欺负我读书少吧?哪有这种病呀!”
    老板娘却急着问道:“不管叫啥名字,这病吃什么药能治好?”
    答案当然是物归原主,脊杖癣就能不治自愈,但我说出来,他们肯定会激烈反对。
    我故意更加严肃地说:“你务必再跟我说一下,你祖上到底是怎么得到这头牛的,这次我希望你说实话。”
    “嗯……没有隐瞒啊,就是从山上牵的。”王卓岩搔搔脸颊,有点不耐烦了,“对了,这牛的病要怎么治?”
    “它从什么时候开始,肉质变成这样的?”
    “从我爷爷那辈,而且不放生姜就会中毒,跟今天一样。”
    “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种简单的可能性,它老了。”
    “不可能!”王卓岩断然否定,“这样一头妖牛,怎么会老呢?如果牛老了,从牙齿就能看出来的,它绝对没有老!”
    我叹了口气——这家伙,对自己不利的事实就拒不承认。
    章歌奇坐在边上,嗤了一声,脸上鄙视的神情十分尖锐。
    我沉吟着,“这样吧,让我单独进去,给它诊治一下,任何人不得进来。”
    闻言,夫妻二人交换了下视线,王卓岩戒备地说:“林大夫,恕我多心,你不会把牛放了吧?”
    我笑了下,“王老板,你那大铁笼子焊得死死的,我赤手空拳要怎么放?既要治病,就得望闻问切,哪怕是头牛。这是必要的流程。”
    王卓岩仍旧不放心,“给牛看病,我们在边上也不要紧吧?”
    老板娘也附和说:“对对,这牛是我们家的财产,我们得盯着点呀!”
    这时,章歌奇按捺不住了,砰地一拍桌子,茶杯都蹦起来老高。
    看他那架势,绝对是想把动手的劲头都用到骂人上了。
    我急忙拦住他,对王卓岩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是付一百万报酬吗,我干嘛跟钱过不去?放心,出了事,我人在这儿,跑不了的。”
    王卓岩犹疑着,看看妻子,俩人凑到一边嘀咕了一会儿,最终同意了。
    他们去开那铁门的功夫,章歌奇在我身后小声说:“直接把牛放了吧,反正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敢报警。”
    我摇头,“你别冲动,我保证不让这头牛再受苦,一定会救的。对了,帮我拦着他们,别让他们偷听。”
    章歌奇用力点头,“放心,他们要是敢偷听,老子把他俩腿打折,再系成蝴蝶结!”
    我进到那间血味浓重的刑房,身后铁门关上,章歌奇立即站到门口,喝了一声,“你俩不要靠近!”
    我忍着浓重的血腥味走近笼子,那头牛漆黑的牛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似乎把我当成唯一的希望。
    我来到它面前,慢慢伸出手摸一下牛角,轻声说:“你是从哪来,为何被囚禁在此受苦……应声虫!”
    应声虫从我怀里跳出来,蹦到牛头上。
    我想如果它是个有智能的生物,就可以通过应声虫来与我对话。
    过了片刻,应声虫用吴八一的声音说:“禀道友,吾本仙童,因吾主作戏,误羁牛身,为贼子所窃,日日割吾之肉,沥吾之血,痛不欲生,难言其苦。吾主几番显灵恫吓,然这王家卑鄙无耻,恃凡人之身,仙不敢害,将吾困此四百年矣!”
    说着,牛眼睛流下泪水,打湿了黑色的毛皮。
    我一阵诧异,“你怎么会是个仙童,你难道不是一头稍割牛吗?”
    牛摇头,“张华所记稍割牛,乃产于越慯国,角细长,四尺余,十日一割,肉可复生。稍割牛亦有寿数,吾本仙身,削肉见骨而不死,积年累月受此苛刑。吾言字字泣血,绝无半点欺骗!”
    我闻言更加感慨,心想:这神仙也太憋屈了,它怎么会被变成牛,受凡人这番屈辱!
    带着种种疑惑,我问:“你既是仙童,凡人如此冒犯怎能不反抗?你的主人又是谁,贵为神仙,连自己的小童都救不了?”
    牛难过地说:“主人之名,不可提及。当日吾与主人对弈输了,主人命吾变成青牛,骑来城中访友。后来的事情,吾记不甚清,困于牛身,口不能言,身不能飞,无法变化,无可奈何。”
    我更好奇,“为什么不能提?这种不称职的主人,有什么好隐瞒的?”
    牛急忙说:“君勿妄言,列仙之人,不可为凡人所识,否则是泄露天机!”
    泄露天机?
    我想了想,似乎明白了——神仙的名字、样貌都不可以被凡人知道,就如同修行之人要避人耳目。
    我又问:“那你把你可以说的,全部告诉我,我会想法子救你脱困。”
    “咚咚咚!”
    听我这样说,牛角激动地上下撞击着栏杆,仿佛在磕头一样,它含着泪水,感动地说:“多谢道友,多谢道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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