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许暮的眼神也开始坚定起来。
    “你饿不饿?”贺齐舟见许暮的精神稍有好转,自己腹中空空,渐有饥饿之感,便问同样一整天未曾进食的许暮。
    许暮昏昏沉沉哪里吃得下东西,便道:“一点都吃不下,或许等会你将那堆东西弄出去后会好点。”
    “嗯,我现在就动手。”贺齐舟正好也真气不济了,不再为许暮输气,脱下身上破烂不堪的克吉人长袍,分几次将巨蟒的内脏包住后扔到左边洞口下方山坡上,转念一想,便已明白,那里显然不是部落人炫耀战果的地方,只不过是巨蟒用以排泄的“茅房”,那些牙齿、犄角只是巨蟒无法消化的排泄物罢了。
    在扔那头黄羊时,贺齐舟犹豫了一下,许暮见状,尖叫道:“打死我也不吃!”
    贺齐舟只得也将其扔了下去,最后扔的是那条被掏空内脏的巨蟒,一开始发现它最粗的地方足有三尺应是吞了黄羊的缘故,但即便腹中空空,其最粗的地方仍然将近两尺。
    贺齐舟粗粗估算一下,除去那些内脏,这条蛇差不多也有三百多斤,扔下那条空腹的巨蟒后,贺齐舟累得都有些热毒复发的感觉了。
    因为最外面三角形的山洞和西侧的山洞风实在太大,很难生起火堆,两人仍是决定在最大的右侧山洞过夜,贺齐舟这次出发时带了四个水囊,现在两个盛了烧开的水,一个剖开装蛇胆,只能用剩下的那一个,可装十来斤,一次次往坡下二十余丈下的湖里取水,再由里向外冲洗掉地上的污物,至于洞顶洞壁只能明日再说了。
    清理好山洞又捡来些柴伙,擦干洞中央的水渍,生起足够大的火堆,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后,两人坐在火堆旁看到了继续前行的希望……
    “你还有没有干净点的巾帕?”许暮在贺齐舟两次渡入真气后已经可以自己坐稳了,无须再靠在洞壁或贺齐舟身上,这让贺齐舟有些失望。
    “只有一条,我觉得挺干净的,我去拿给你。”运功中的贺齐舟起身说道。
    “嗯,再帮我去弄点湖里的温水,我,我想擦洗一下。”许暮低声道。
    “擦把脸就行了,中午的时候我替你擦过了,都用掉了三囊水。”贺齐舟边往外走边顺口说道。
    “你还说!你不是说没怎么看吗?”许暮快要羞得晕过去了。
    贺齐舟马上意识到说漏嘴了,只得解释道:“那些渗出的血也含有剧毒,我,我……一样擦了索性就擦干净点,你别介意了,我去去就来。”说完也不等许暮发作,飞也似地再次跑下山去。
    青驹不知何时也跑了回来,欢快地跟着贺齐舟跑上跑下,贺齐舟总算明白,那条足以吞下马驹的巨蟒可能是青驹幼年时的梦魇,怪不得它一直对走入这片山谷犹豫不决,也亏得青驹在洞外的及时提醒,才让自己和许暮没有成为巨蟒的腹中餐,看那一堆堆的牙齿,就知道这条蛇惊人的食量。
    山谷中一轮明月高悬,贺齐舟搓洗了巾帕,灌满一囊温水,总算也想起洗去满脸的血污,山风吹过,凉意袭人,不对,是冰冷,从小不惧严寒的贺齐舟忽然感觉有一股发自身体最深处的冰冷,正开始向全身蔓延……
    许暮轻轻地擦去脸上手上的污渍,看着离火堆极近的贺齐舟正在不住地颤抖,关切地问道:“真这么冷吗?运功也抵挡不住?”
    “嗯,嗯。”贺齐舟艰难地回答道:“刚才在湖边已经发作过一次了,免强运功挡了下来,这、这寒、寒毒入口即凉,但真,真正发作要,要等完全入腹之后。”
    “那怎么现在又发了?”许暮问道。
    “我,我第,第二次吃的是,是,是……三倍!”贺齐舟牙齿打战,有些语无伦次了。
    “要不去山下热泉里泡着,看看会不会好点?”许暮抚摸着贺齐舟冰凉的脸颊忽然想到了这个法子。
    “好,好!”贺齐舟艰难解下身上的麒麟铠,踉踉跄跄再次冲出山洞,下坡后一头扎进湖里,温暖的湖水瞬间包裹住全身,身上渐渐开始有了活力。
    已经能够展开四肢的贺齐舟仍觉水不够烫,又往北蹚了几十步,随着水温的上升,湖面上烟气愈盛,贺齐舟试着往湖中央水深一点的地方游去,再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沉到数丈深的湖底后,开始运起华真功来,体内的寒意飞速地被排了出去,一番努力后,真力居然恢复到了四成左右。
    贺齐舟高兴之余仍存一丝忧虑,这冷热交替正是以毒攻毒造成的,体内的毒素非但没有减少分毫,反而正越积越多!因为担心许暮也会受蛇胆寒毒反噬,觉得身上再无寒意后,贺齐舟也不顾浑身湿透,直接从湖里冲入山坡上的洞中。
    果然不出所料,此时的许暮正如自己刚才那样,紧挨着火堆正瑟瑟发抖。贺齐舟领教过那份寒意,想也没想,抱起许暮就往下冲入湖中,许暮也顾不得害羞,指点着贺齐舟游到水烫点的地方,好在水上烟雾缭绕,就算隔得很近也很难看清对方的身体。
    贺齐舟一边运功为许暮逼出寒意,一边道:“我还是低估了蛇胆的寒毒,你无法运用真气,看来要在水中多泡会了。而且我们可能要在这谷地里多留些时日!”
    “为什么?”许暮问道。
    “我还没想出排出砂毒的办法,现在只能用蛇胆压制,但服了蛇胆就会像现在这样暴冷,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泡在这热水之中,我义父的书上说,要解这种名为烈焰的毒,须以至阴之物配上一种温阳的药材才有可能,我会想办法在这山谷中寻点草药,希望能够完全抵销热毒的毒性,等你恢复了功力,我们就不怕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多留些时日。”
    “嗯。听你的。”恢复生机的许暮轻轻将贺齐舟推开,坐在齐腰深的水岸边只露出一个脑袋,低声问道:“你,你还有几套衣服?”
    “没了。”贺齐舟不怕冷,所以出门只带了两套,路上打坏了一套,现在只有两套里衣,一套外衣。
    “啊?”许暮在烟雾下发出一声惊叫。
    贺齐舟有些于心不忍,又道:“普通外套就你身上那件了,不过我还有一套有点破烂的刑部官服,还有一件道袍,等会你选哪个?”
    “真没别的了?”
    “没了,哦对了,还有你那件湖青色绣梅花的那个,那个……你知道的,不过上面的毒血还没来得及洗掉;还有你那件羽林卫的铁甲我也没扔,只是坏了两片甲片,擦拭一下就能穿,不过那玩意贴身穿肯定不舒服。”
    “你好坏!”许暮用力一拳打向贺齐舟,只是一伸手胸前便春光乍泄,急忙回手护住胸口,恨声道:“我选道袍!”
    “噢,等会我就去拿。”
    “现在就去,对了,你自己先换好衣服,帮忙用石块垒个小圈子,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岸上,石块垒高点,我,我还要擦干了换衣裳!”
    “这么麻烦,你换衣服的时候我走开些不就得了?”
    “去不去?”
    “去!”
    湖的西岸是密林,东岸是石山,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碎石,在湖中逼出寒意后,贺齐舟又恢复了活力,为许暮在湖岸边搭了个直径约一丈的石圈,石圈在湖中约高出水面一尺,到湖岸上渐次升高,最高的处高达八尺,只在北侧沙岸上留了个进出的缺口。这样就算换衣服也不怕被人看见。贺齐舟还在圈内沙岸上放了块大石头,可供坐着休息、更衣。
    看着贺齐舟不停忙碌,许暮心生感激,自己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虽然与他两情相悦,但他还是能谨守礼仪,心中考虑到了自己的那份矜持。虽然老是一幅色咪咪的样子,实则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看来玉门小筑之事还真是错怪他了。
    可惜这样的想法仅仅维持了半盏茶时间,稍作停顿的贺齐舟又在那个石圈旁搭了个一模一样的石圈,还恬不知耻地对石圈内的许暮说道:“一人一个,挨一起还可以少搭一道石墙!”
    “贺齐舟!我警告你,堵住中间石墙的每一道缝隙,如果被我发现你偷看,别怪我从缝隙里戳瞎你那对小眯眼!”
    “哪里小了?”贺齐舟努力睁大双眼,气愤地说道:“我保证不偷看!”最后又拖了一句:“明着看行吗?”
    刚刚在心中夸过对方的许暮再也受不了了,吼道:“死远点!”
    贺齐舟放下那套道袍,乖乖地远远跑开,心中却颇为高兴,许暮像是活过来了,至少短时不会有性命之虞,特别是刚才那句吼叫,连远山上的狼嚎都被震住了,许久都没再叫唤。
    返回山洞,吃了两块面饼,猛灌了几大口水,前景似乎又光明起来,背囊里有克吉人分给他的一袋面饼,几大块奶酪,还有两斤干肉,撑上数日不成问题,山谷里至少有黄羊、有水,还有那么大一片树林,找点吃的应不成问题,看样子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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