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马载真是搞不明白,皇帝是怎么想的,早就该放人出来的事,非得拽着那点蝇头小利,最后让皇后得了慈母的便宜。
    现在好了,雍王是能避讳不提,就一定不提他。即便得了安顿辽东军凯旋的美差,也半句不提皇帝的天恩。而安顿辽东军凯旋,就要临时征用一些土地,民夫,且还都是有偿的。
    如果换成裴行俭来谈,那甭说说,肯定是他们河东裴家的地界,还能容其这么个小小洛阳府尹选择。能办好差事,又能帮家族一把,谁会拒绝这种好事呢!
    雍王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他,就是想让他这个父母官,多给百姓创造一些利益,落一个好名声。仅仅是消耗蔬菜、肉食一项,就足够百姓好好赚上一笔了。
    给了百姓这么多油水,明年再修大堤,就不用派差役,拿着鞭子赶了,他们的积极性,肯定比今年强多了。
    洛阳府衙大院,东都下辖的,洛阳、河南、偃师、缑氏、巩县、阳城、嵩阳、陆浑、伊阙九个县的县令,一人一桌,现场核算着各县的家当。
    户部的钱还没有全到位,这就要求洛阳府先行垫付一部分,马载必须知道各县的家当一共有多少,否则兜不住底,那些丘八大爷,还不把锅砸了!
    “马使君,你们洛阳府的厨子手艺不错,这餺饦作的,味道真是不错!”
    “殿下,你确定你吃的惯?”,马载是不相信锦衣玉食的一品亲王,吃得惯这种东西。
    切,“甭用那种眼神看着本王,在前线,饿的前胸贴后背时,都恨不得咬自己一口!”
    瞧不起谁呢?老子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狠辣角色么?白了马载一眼,李贤也不跟他磨叽,端起碗,喝光了碗里剩下的面汤。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这世上挨过饿的,不是只有马载,也不是只有他才知道粮食有多重要。
    碰了一鼻子灰的马载,讪讪的揉了揉鼻子,放下碗,转身走向那九名下属县令的面前。都算了这么长时间,还搞不出来,等着老子请你们吃餺饦!
    “恩,不错,你这账目正好,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偃师的地界,交给你,本官放心。”
    拍了拍偃师县令的肩膀,马载走向了下一个,仔细端详着账目,而他对面的巩县县令,也屏住了呼吸,面色紧张的看着上司,直到他放下账本。
    一连看了四本,都没有什么异样,也都顺利的通过了。可到了第五位,嵩阳县令者,马载的面色,从轻松变得严肃,从严肃便的愤怒。
    在其摔了账本的同时,指着嵩阳县令,肃声喝道:“账上竟然还亏空了五百贯?你这个县令是怎么干的?”
    战战兢兢的嵩阳县令,哆哆嗦嗦的回道:“使,使君,衙,衙门的山墙倒了,修缮的时候用上了!我,下官。”
    呸,嵩阳县令这话还没说,立刻就被马载吐了一口:“不就是那么一小块山墙么?至于花这么多,你当老夫在下面没干过?”
    马载的这一口彻底撕掉了嵩阳县令的遮羞布,让他的谎言暴露于诸位同僚面前,所有人都用看可怜虫的目光看着他。
    只见用颤抖的比划着:“墙,墙,它宽,对,它宽!”
    “宽你大爷,明着说了吧!要么是从前在任的吃喝玩乐了,要么就是你贪渎了公帑。说到底那样?”
    “回使君,前面的几人,的确拉了一点亏空,这几年的税收还在减免,所以,所以,就。”
    见马载的面色阴沉,嵩阳县令,就像要失去救命稻草一般,连连保证,他今年一定补上。
    “补上?拿什么补上,你是进士出身吧!”
    “是,显庆元年,二甲第七名。”
    听到这家伙学问这么好,还干了替人遮掩的蠢事,马载更加愤怒了。
    “一个清水的进士,你一年的俸禄能有多少!补上,你拿什么补上?还不是想方设法的从百姓身上刮!”
    “去,这次修筑临时营地,你去做一个月的苦工,也让你知道知道老百姓那点养命钱挣的有多不容易!”
    说完这话,恨铁不成钢的挥了挥手,示意其先站在一边去。叹了一口气,又走到下一位的绿袍官员的面前。
    手一伸,那官员立马将账本呈了上去。前几页还好,马载还是正常的点头,可越是往后翻,他的手就越快,面色也越是难看。
    直到他看不下去了,直接将账本扔在那人的脸上,吓得的绿袍抖成筛糠,跪了下来,请求马载的原谅。
    不过,这也不怪马载生气,伊阙,那么个富庶之地,账面的亏空竟然高达一千余贯。而这位靠着补缺上来的县令,还很是没有骨气的把责任都推到了书吏的身上。
    说什么他刚接任,情况还都不了解,账目都是县里的书吏作的,他根本就不知情!
    也是他的这番推辞,让马载更是愤怒了,都接任一年了,还说什么都不知道,这还不说明,他这一年什么都没干,俸禄岂不是白吃了!
    “哦,感情你们阳城是书吏当家,那养你这个县令还干什么呢?”
    “本官,这。”,马载的话还没说,周闼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在其耳边叨咕了几句。
    “好吧,限期五天,把账目核对清楚,再来呈报。还有,县里刚出的案子,要上上心。”,说完这话,便吩咐其他官员,回县之后,按照洛阳府的指令行事。
    见马载有些事态,李贤也从躺椅起来走上前去,询问着原由。因为在他眼中,马载可是个老油条,能让临时改变主意,不处置那个县令,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听到马载一口一个逆子的骂着,李贤也是跟着苦笑,同样的情形,出在皇帝和他身上时,君臣二人的反应出奇的一致,这大概就是父亲的“关爱”吧!
    “行了,马使君!事都出了,骂是没有用的。”
    “你还要在府衙居中调度,这事本王替你跑一趟吧,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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