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篇千字有余的诔文,一字一句的看着,看一句叹一句,直到看到最后署名是鳏夫煌的时候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心中都有点透不过气来,任谁读了这篇情感真挚的诔文都不会不为少后的英年早逝以及一对伉俪天人永隔而哀伤的吧。

    哦,不对,当然得除去一些武夫,刚还看坐在皇座上的那个武夫看这诔文的时候一脸冷漠还时而夹杂着冷笑,自己正奇怪他看什么呢,就见他把这诔文拿给她了。唉,武夫哪能看得懂这种真挚的情感呢,司马抚儿又吸了吸鼻子。

    武夫踱了过来,瞅她片刻,竟捧起她的脸,惑道:“哟,抚儿这是,要哭了?这么难过?”

    对着那张笑影绰绰的脸,司马抚儿哀伤的动着脖子,这样说话忒费事,而且窘的厉害,“少后还这么年轻就薨了,有情人不能白头到老谁不难过。”

    “有情人?”源流咀嚼着这个词,“周煌和少后的妹妹算吗?”

    您能不能先把我的脑袋放开,司马抚儿不爽的只能哼哼唧唧道:“臣是说少后。”

    武夫松开了手,又拿起案上司马抚儿刚刚看完的诔文,不咸不淡的问:“这首诔文比那首艳词如何?”

    不同的体裁怎么好比?不对,一提到那首艳词,司马抚儿心里又是一阵幻灭,但周煌对少后英年早逝的悲痛也明明溢了满纸。司马抚儿不说话。

    武夫自说自答:“其实都是用情至深情真意切。”言罢便笑了起来。

    司马抚儿的情绪这会儿还没恢复过来呢,心里正沉闷着,这会儿见他眉目间竟已如此舒展,心中再度不平:“既然您也说是情真意切那干嘛还笑啊。”这么令人悲痛的事不哭也不能笑吧。

    “抚儿能伤心情真意切的诔文,朕怎么就不能笑情真意切的艳词呢。”

    “不就一首艳词吗,怎么就看出情真意切了。”这话司马抚儿说的毫无底气,所以只是小声嘀咕,她自己心底里也特介意那首艳词,把周煌在她心中的光辉形象都给破坏了。倘若那词非真情流露,那就过于轻佻,那还不如是真情呢,但若真是真情,唉,少后当时正病重。

    “怎么就看不出来,因为字儿没这诔文多?”

    司马抚儿又膈应了一下自己:“那个,应该只是一时喜欢而已。”

    “一时喜欢,在他深爱的少后病重的时候一时喜欢写下那首艳词?”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病?司马抚儿心内一片惆怅,但以她常年编话本的经验来看,这也是人之常性,但心里总是对江南那段佳话存着一丝希望,大词人国主跟一般帝王总是应该不一样的吧,现在看来还是一样一样的。

    源流深深看她一眼,“抚儿身为女子,更不应该为他难过。而且少后的缺很快就会有人补上。这会儿发丧,哭得死去活来,过一阵子就该办喜事了,怕是会笑得合不拢嘴。到时候就知道是不是一时喜欢了。”

    这个,就算宠幸了少后的妹妹,也未必就会让她补了少后的缺吧,可以封个妃子什么的,司马抚儿表示不大相信。

    “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一直无后呢,去了一个再补上一个,同样是少氏女子,同样是美人,而且还比先前的年轻。”他笑的含蓄,“还是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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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流本来一直在为南征做准备,但近日惊闻北边有些异动,为了不两线作战便暂时按兵不动。

    正好又逢南吴国丧,乘着人家发丧的时候大举进攻似乎也不大好。而且源流就是要南征,大部分兵力还是要按在自己手上,以防北边进犯。

    汴京城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地处四塞,易攻难守,其实不宜做都城,但汴京漕运四通八达,能够解决京城数十万禁军和百万居民的粮食供给,因此也有其他地方难以企及的好处。只是这么一来,总是要时刻提防着北边。

    司马抚儿以前就听祖父说过,帝以往打仗都是要到其他各处虚张声势,冒充自己火力很足,有的时候还真管用,就把别人吓住了,所以他曾经多次几千人对付了敌军几万人,从而深受当时的吉高祖赏识。

    之前平南燕之时,他也是按住大半兵力,只因陆九龄的平南策以及南燕主的昏庸才让其能以不算太众的兵力火速拿下南燕,当然对外号称的还是百万大军,但当时慕容华隆手上连五万兵马都不到。这会儿北边有些动静,帝可能又得先去北边虚张声势再对付南吴。

    作为寰朝人,自然不应该有异心,但司马抚儿还是为大词人国主松了一口气,至少没这么快就被帝给灭了,刚有丧妻之痛,再来丧国之痛,怕是任谁也经受不住吧。

    不过再一想自己本来还是吉朝人呢,不也心安理得的成了寰朝人,少痕还是南吴人呢,这会儿还帮着策划灭南吴。这么一想自己又心安理得的为大词人开心了,虽然那艳词依旧膈应,但架不住那篇诔文情真意切啊。唉。

    北燕的刘信不是南燕的刘尚,还真不能小觑,更何况还有个契丹,几个月来源流为了稳住北边花了不少心力,连派了好几名大将去镇守整个北边和西北的边界,每个人手里的兵力都不算多,但到处虚张声势总算是把契丹和北燕暂时镇住了,虽然边境上小仗也干了两场,但终究未曾有大战。

    这一下就到了三伏天,知鸟聒噪得让人连发燥的力气都没有了。

    福宁宫的偏殿,夜间也没见有多凉爽,夜夜受蚊虫骚扰的司马抚儿将帐慢封得严严实实的,自己蔫蔫的躺在床上,可是,偏偏这时节蚊虫是一身的活力,整夜整夜的不肯消停,任你封得多严实的帐慢都挡不住蚊虫嗡嗡的脚步。

    迷迷糊糊的司马抚儿又感到自己耳边嗡嗡不停,一巴掌拍到自己的耳朵上,好像没声了,手一放开,又一阵打圈的嗡嗡声,伴随着嗡嗡声的还有这里痒那里痒,懒得睁眼,在床上翻腾几下,哼唧两声,把脸蒙到凉被里,虽然凉被很快便没有了凉意,但为了免受骚扰,也就只能这么一直呼吸艰难的蒙着。

    就这么一夜下来,司马抚儿发现自己尚未尸骨无存而只是脸上、身上被咬了几个包还是蛮幸运的。拾掇拾掇,赶紧当差去。

    在帝身边当差还不能拿扇子扇两下,还得穿得整整齐齐的,司马抚儿热得在心中唉声叹气,可帝这些日子却格外的自在,她也知道帝生性寒,怕冷喜热,入了夏才脱了夹棉的衣服,但真没想到竟会夸张到这份上。这些日子帝下了朝都是直接回福宁宫。唉,同在屋檐下,这人跟人的感受咋就相差这么大呢。

    正在心里感叹的司马抚儿的脑袋再次被捧起,源流捧着左看右看,讶道:“怎么咬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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