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传递到每个忍者身上,他们在雨中战栗。
    惨叫声此起彼伏,明明是严密的包围圈,却在不断的溃散,伤痕累累的半藏紧握镰刀,劈开面前一个又一个敌人。
    老迈的身体里哪儿来这么多力量?
    惊惧的人们脑海中冒出奇怪的想法,脊背仿佛攀上了毒蛇,呼吸也变得急促不已。
    啪!
    水面被脚步轻点,然后是月弧般的斩杀。
    鲜血泼溅,镰刀穿梭过如雨的忍具,再度冲去。
    半藏其实已经累了,此刻驱使着他的是忍者的本能,不知疲倦、不惧伤痛,不畏死亡。
    这样的他,是无敌的!
    众多忍者倒下,镰刀就像切豆腐一样,轻松划开阻挡在面前的任何东西。
    是人也斩断,是铁也斩断,是忍术也斩断!
    上百人死在他手中,可他还在继续!
    千代的傀儡之前还能勉强与半藏过招,现在竟然挡不住了,独步忍界的瞬身术比她的十指操演更快。
    水龙弹、爆水冲波、起爆炎阵……
    眼花缭乱的忍术接连而来,将敌人轮番击退。
    “所有雨忍都离开这里!”奋战之中,半藏还能大声呼喊。
    他不想全军覆没,他来就是为了救人的,能走掉多少雨忍,就走掉多少好了。
    半藏超负荷地拖住了整个战场的力量。
    又一发水龙弹破开面前的砂忍。
    紧跟着,他粗喘着单膝跪地。
    查克拉损耗剧烈,体能也肉眼可见地下降,握着镰刀的手都在颤了。
    根部忍者直扑而来。
    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暗杀者,懂得抓住时机,这时候的半藏最为虚弱,一刀就能拿下。
    半藏的腕间弹出利刃,从右侧袭来的根部忍者咽喉部位刺入,顺手夺下忍刀,接着高速扑出, 将另一名忍者捅穿, 以他为盾挡住苦无攻击, 反手远远投掷出去,撞开人群。
    看似穷途末路的半藏,仍有随手之间取人性命的能力。
    正欲上前收割的砂忍止住了脚步。
    临死前的猛虎, 最为凶险。
    人海战术进行到现在,他居然还有余力!
    千代只好用傀儡周旋, 再为半藏添上几道伤口, 令他翻滚而出, 沾满了泥泞。
    同时,傀儡散架, 被甩出去的镰刀劈破。
    想伤到半藏,就必须准备好付出生命的代价。
    “还有谁要杀老夫,尽管来。”
    淡然的一句话, 却让众人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他撕开破裂的衣甲, 露出了满身伤痕, 新的旧的伤疤爬满了身躯, 自他出道起,经历了太多战斗, 早就在生死边缘踏过了。
    如此惨烈的一幕,引起了大量忍者的共鸣,就连千代也不禁动容。
    今天的刺杀, 本就是对这位忍界半神的崇高敬意。
    “半藏大人!”
    突然,有洪亮的声音响起, 弥彦带着晓组织重新回到了战场,他贴着山坡滑落, 与半藏并肩。
    众人无比诧异。
    逃跑的晓又回来了?
    半藏也惊到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我们绝不会抛弃半藏大人。”弥彦眼中似存流火,“您看, 所有的雨忍都没走!”
    “誓与半藏大人共存亡!”
    “誓与半藏大人共存亡!”
    山呼阵阵,奋武中带着哭喊,他们也怕死,但更怕死得不值得。
    半藏环顾四周,忽然无比平静。
    他仿佛回到了刚刚崛起的年代,那时振臂一呼,万人响应。
    原来这才是半神的含义。
    半藏看向晓,发现了长门那双轮回眼,蓦地笑了:“这就叫命运的相逢吧?老夫并不相信所谓虚假的和平,但如果有那双眼睛,说不定真的能实现……哈哈哈哈,晓啊,我终于明白了。”
    没人知道半藏到底明白了什么。
    但是各国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半藏要死,轮回眼也要死。
    千代怒喝:“不能让半藏逃走,一个不留!”
    “不,不再需要我了。”
    相比对面的声嘶力竭,半藏显得格外放松,“这个孱弱的国家,已经后继有人了。”
    弥彦看着冲来的忍者,不无担心。
    可半藏抚了抚他的脑袋:“弥彦、长门、小南,我这回真的记住你们了,雨隐村需要的不是我这样的老头子,而是一代代强大的年轻人,这是我今天才懂得道理——
    “传承!”
    “半藏大人……”
    “希望你们期待的人与人互相理解的世界,有一天能够到来, 去吧, 你们该走了,旧时代的脏活,留给我来处理。”半藏将镰刀递给弥彦,高呼, “雨忍们, 从此刻起,弥彦就是你们新的首领!掩护他撤退!”
    说罢,半藏拎起弥彦的衣领,将他往山坡上扔去。
    “帮我照顾好井伏。”
    半藏将所有人挥退,独自向前。
    这是他的战斗,以忍界半神、雨隐村首领为身份的最后一战。
    “蝼蚁们,看好了,这才是老夫的力量!”
    水遁·九龙爆闪!
    半藏的查克拉明明不多了,此刻却爆发出宏伟的力量,体内毒囊破裂,呼吸罩也碎开,血液里全是毒素,往外奔流。
    “这是……海啸?”
    所有人都怔住了,瞠目结舌。
    水遁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地面和天空被水雨连接,卷积起来,九条前所未见的巨大龙身接天遏云,围绕着半藏掀起海浪般的巨潮。
    仿佛周围所有的水都被吸引过来。
    不仅如此,水龙里掺和着半藏的毒气和毒血,正在抽干他最后的体力。
    “走,弥彦快走!”长门的轮回眼察觉了其中的危险。
    这样的忍术,足以灭杀一切。
    众人纷纷逃窜。
    此刻再也顾不上剿灭晓和雨忍,还是刺杀半藏、团藏,能活着才能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慌乱中,弥彦望着半藏的背影,咬牙撤离。
    千代也只有感慨:“真正的忍界半神啊!”
    恐怖的九道水龙向着敌人冲去,汪洋大海瞬间淹没大地,谁也没想到苍老到快死的身躯,是怎么从血骨中榨出力量来的。
    来不及想了。
    灭顶之灾瞬息将至,无数忍者被巨龙吞没,恐怖的毒与冲击力没有放过任何生灵。
    九条龙身盘绕冲撞着汇聚,将嘈杂的声音湮灭。
    堪称壮美。
    随着忍术终结,半藏火热的心脏渐渐冷寂,神采黯淡下去。
    背负了一辈子的虚荣与权力,其实……很累啊。
    终于解脱了。
    老夫也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半藏闭上了眼睛。
    大雨中,半藏坚挺地站立,如塑像般岿然不动。
    身体已经干瘪,抽干了一切。
    可他依然保持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不论前半生的辉煌和后半生的苟且会遭到世人怎样的评说,临死之前,他真的如半神一般。
    顶天立地。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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