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辆宽大的马车在信康伯府门前停了下来。
    两边的侍卫先停下,前面马车的车帘一掀,从里面出来一位丰神俊郎的年轻人,容貌出色,神色温雅,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
    虞兮娇眼睛眯了眯,看向这个站着的年青人,这是给褚子寒撑腰的?
    若是梦中的事情走向,有自己生前留下的话,再有虞太夫人的坚持,两家的亲事没有任何异义,这会过来贺喜就是锦上添花了,但现在……恐怕就未必了……
    褚子寒从人群后面挤过来,向着来人深深一礼:“见过端王殿下。”
    这是当今圣上的第一位皇子,被封为端王,性子温厚,宽与待人。
    端王封兰修笑容满面的虚扶了他一把,抬眸笑道:“正巧路过,见信康伯府有喜事,过来讨一杯喜酒喝,可好?”
    褚子寒站直身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殿下,此事……已经不妥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端王惊讶的收敛了笑郑。
    “征远侯府走水,兰萱县君她……她……她出事了!”褚子寒低下了头,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难掩眼中悲意,“原本这亲事就这么算了,只是兰萱县君和征远侯府的意思,不愿断了两姓之好。”
    “这……是要另送虞氏女过来,结两家之好?”端王听懂了,脸上的笑容也缓缓退去,眉头皱了皱,然后做了肯定,“这事民间也的确如此,本王以往倒也是听说过数次的,必竟是两姓之亲,若不想断,这样是最好的。”
    “是……这么一个说法。”褚子寒黯然的低下头。
    “兰萱县君出事,的确令人悲伤,但既然征远侯府的长辈和兰萱县君是这个意思,那也先把喜事办了,再去征远侯府祭拜!”
    端王道,容色温润。
    “为臣……”褚子寒呐呐的道,正想再说几句眼下的困境,若得端王几句话,必定可以让人更加的相信自己,忽然看到一个侍卫从后面的马车过来,对着端王行了礼,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褚子寒的话:“大殿下,我们世子问您怎么时候可以走。”
    端王嘴唇抿了抿,脸上的笑容依旧:“让煜弟稍待,马上就走。”
    “还请殿下快一些,我们世子……身子实在不适。”侍卫又向端王行了一礼,没有马上退下,这是催促他现在就起身了。
    端王脸色微微的沉了沉,但还是温和的道:“好,马上走。”
    侍卫这才转身离开。
    “原想讨一杯喜酒喝喝,现在看起来是喝不成了,喜事如此固然令人伤心,但还是得让逝者安心才是。”
    端王说着伸手在褚子寒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以示鼓励,这才转身离开。
    待他重新上了马车,后面的马车已经先行启动,马车车身前移,甚至超过了端王的车架,而且不管端王的马车。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这辆马车和普通的马车是完全不同的,既便端王的马车已经很宽大了,而这辆马车的车身居然比端王的马车还要宽大,更修长。
    车厢很大,车窗也更大,几乎占了大半个车厢,上面轻纱落下,掩去车厢中的一切,只隐隐的看到一个人影斜斜的躺着。
    马车向前,风从后面吹过来,轻纱一下子张扬起来,有眼利的人依稀看到里面斜靠着的是一位容色俊美的少年,似睡非睡的垂下着眼眸,一袭素白色的锦袍,上面绣纹金丝,雍容华贵,再想细看时,轻纱缓缓落下。
    马车超前,越过端王的马车,而后才是端王封兰修的马车跟在后面。
    看懂这一切的众人面面相窥,信康伯府前一片安静。
    世家子弟中皇子为尊,而端王又是皇上的大皇子,就算是另外两位皇子也不可能这么张扬的超过端王的马车,那这一位……是谁?
    想起方才侍卫过来的话,听着虽然如常,细想起来却透着几分不耐烦,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过来催促端王起行。
    这位到底是谁?
    这是抢端王的道吧?偏偏端王什么也没说,跟着端王的侍卫也没言语,仿佛一切都是司空见惯的样子……
    虞兮娇也在看,而后若有所思的放下起窗帘一角的手。
    “姑娘,方才……真的是端王?”晴月惊讶的问道。
    “是的!”虞兮娇微微点头。
    “那后面的……是谁?京城中还有谁比端王还厉害?”晴月伸手往外虚指了指,方才那一幕,她也看到了,而且还看懂了。
    “不清楚。”虞兮娇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在她没有关进去的时候,对于京城的一些事情她还是会知道的。
    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方才这位。
    “姑娘,奴婢觉得……方才好像看了我们这里。”晴月眨了眨眼睛,忽然道。
    “看我们?”虞兮娇抬起长长的眼睫,这事她也意外了,上辈子的记忆中肯定没有这么一位世家公子,如此人才,若是见过必然不会忘记。
    “奴婢……觉得好像是的,奴婢透过车帘往外看的,那边轻纱落下,似乎是看了我们一眼……奴婢觉着看的就是我们的马车。”晴月其实也拿不准,但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目光对上那双眼睛,远远的虽然看不清楚,她还是瑟缩了一下。
    急忙避开眼睛,等心里没那么紧张时,再抬起眼睛看过去,马车已经离去。
    “可能是看我们这边的人也不少,今天信康伯府太热闹了。”虞兮娇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这话提醒了晴月,“姑娘,征远侯府的三姑娘是不是早就和信康伯世子两个有勾结?还没有成亲,居然就有了孩子,真是太无耻了。”
    晴月是个聪明的丫环,跟在虞兮娇身边,看到的一切原就比别人多,又是才从江南来,也没有被褚子寒的名声所惑,对于褚子寒的感觉就是一个陌生人,无所谓好不好,讲不讲大义。
    看到的也是最直观,最真实的一幕。
    “你觉得是他们两个?”虞兮娇挑了挑眉毛,问道。
    “对!奴婢就是觉得他们两个,如果不是,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嫁过去,方才花轿出事的时候,信康伯世子也看到里面的新娘出血了,但他却是不管,只是慌乱的把人带走,当时路人就已经这么说了,信康伯世子不可能没听到。”
    当时那么近,路人又多,说话的也多,在晴月看来事发突然,这位信康伯世子当时心虚的很,这才转身就走,连事故发生的原因也不查了,可见是真的心虚。
    “如果……他们两个是真的,那么兰萱县君……”虞兮娇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缓缓的绕了一下,打了一个结,然后勒住,一个死结!
    晴月也不自觉的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待看到她打了一个死结,忽然打了一个机灵:“姑娘……兰萱县君……她……她……”
    晴月声音颤抖的说不下去,眼睛蓦的瞪大,几乎是骇绝的看着虞兮娇。
    她跟着虞兮娇走了不少的地方,除了当初虞兮娇重生时躲在湖中那一幕她不知情,之后几乎一直跟在虞兮娇的身后。
    虞兮娇去了那一处小院子的时候,晴月没有跟进去,但依稀知道小院里的人跟征远侯府的兰萱县君似乎有关系。
    她是一个忠心的丫环,对于自家主子一直念叨的兰萱县君也很有好感,很同情这位兰萱县君的遭遇。
    虞兮娇摇了摇手:“不需要说,不可说。”
    抬手缓缓的拆了手中的死结,虞兮娇拆的很慢,看着似乎很谨慎似的,从晴月的角度望过去,她柔嫩的唇角紧紧的抿着,既使只是一件小小的事情,她都做的极其的认真,纤细的手指划过面前的帕子。
    看着虞兮娇解开帕子,晴月下意识的放轻呼吸,仿佛自己的呼吸也会惊扰到自家姑娘似的,而后看到重新解开,在虞兮娇手指间平整下来的帕子,莫名的心里安宁起来,方才一下子的骇然和惊惧,仿佛在这结开帕子的动作中,奇异的被抚平了似的。
    咬咬唇:“姑娘……”
    “晴月,你怕吗?”虞兮娇头也不抬的道。
    怕吗?之前的举动,她都是顺从姑娘的意思,但真想起来又岂会不怕,这可是闹出大事来了,自家姑娘就算有安和大长公主护着,也未必没事。
    可现在,她居然平静了下来:“有姑娘在,奴婢不怕!”
    “兰萱县君是我的恩人,我不会让我的恩人白白的死的。”虞兮娇抬起头看向晴月,这个丫环是她的贴身人,她所做的一切,晴月都会知道。
    她就算是瞒得了祖母,也瞒不了晴月,况且有些事情,她还会让晴月去做,这丫头的忠心她从不怀疑,她只是想让晴月看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免得晴月误了自己的事情。
    “姑娘,您想……想帮兰萱县君……”晴月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虽然这么猜想的,但听自家姑娘这么清晰明白的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姑娘,好象跟在江南的时候真的不一样了?
    “是不是觉得……我不太一样?”虞兮娇见她如此,嫣然一笑,冲淡了车厢里严谨沉闷,随既笑容微微苦涩,“进京……不是我之前想的那样,外祖母之前提醒过我,我却没有听进去,而今想来……若再像以前那样,到时候恐怕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京城不是江南!”最后一句话,虞兮娇特意说的缓慢而沉重。
    “姑娘……”晴月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想起今天早上姑娘出事的那一刻,她当时又急又慌,看到姑娘一身是水的站在湖水中,吓的几乎魂飞魄散。
    如果当时不是姑娘聪慧,恐怕现在早就身败名裂,就算是安和大长公主也护不住姑娘。
    再细想姑娘归纳的这一句京城不是江南,让晴月几乎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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