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远执掌军营大权的第一天,营里将士被他抽调一半,派去了睢渊城外给难民建房子去了。
    彼时为首的几位将领看着眼前堪堪剩了一半的兵力,愁得脑门直凸。
    “殿下,眼下要如何?羿王那大军可随时都可能攻过来,当真不需提前戒备?”
    “不需要”
    绥远淡定站在大军方阵前,颇为满意瞅了眼自己刚刚的杰作。
    剩余的那部分兵力,他给专门训练了一番,为防景羿来攻,绥远用上了他的老法子,摆阵。
    只是这次的阵法不同以往,只守不攻,易守难攻。
    “殿下,您这是何阵法?末将倒是从未见过。”
    一将领仔细看了眼大军此时的阵容,眼里闪过惊奇。
    绥远在阵中布置好最后一道防御,拍了怕手悠然转出了阵外,道:“此乃八卦阵,这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总的布局是:一个军队分为八个小方阵,四个正、四个奇阵是八个阵,按照井形和圆形的配置,将军在中间控制全局。”
    他十分有耐性冲几位将领解释着眼前这阵法,奈何将领们听得云里雾里,他们对阵法不精,可此阵看着颇为玄妙,定然是个厉害的。
    “有了此阵,想必这回定能将那羿王打得落花流水!”
    “殿下的阵法惊妙,必然威力巨大!”
    几位将领颇为自豪,看着眼前那变幻莫测的阵法忽的自信满满。
    此时绥远却在一旁连连摇头,“不不不,本殿摆这阵法可不是为了让你等去拼杀的。”
    战乱里死去的将士已然够多了,再打只会徒增伤亡。
    “这,不去拼杀,那是何意?”
    “这阵法不是对敌的?”
    将领们一头雾水,却见绥远缓缓冲他们走来,指着阵中央的将军位置冲他们淡笑。
    “你们几个都进去吧,记住,只可守,不可攻。若景羿不退兵,将这纸书信交于他。”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早已写好封住的信,向其中一位将领递了过去,再次叮嘱道,“切记,不准攻,只需守。”
    那将领老实接过书信,挠着头一脸懵逼。
    只需守不用攻?许是殿下的阵法过于玄妙,不需耗费多大兵力便可克敌制胜吧!
    “是!末将记下了!”
    可太子殿下作为一军主帅,不该出面迎敌么?这会儿他却是要走?
    将领们眼见着绥远将他们推入了阵中安排好一切,自己便转身走了出去,一时均是纳闷的很。
    “殿下!您这是上哪去?这羿王大军可要攻来了!”
    绥远远去的脚步却是不停,只遥遥抬手向他们挥了挥,“这里有你们足够,本殿建房子去!”
    建,建房子……
    太子殿下可真是爱民如子,打着战还不忘帮着难民建房子,不愧是未来君王,本该如此!
    几位将领龇着牙冲绥远背影笑开了,细看之下可见,他们个个嘴角无比牵强地扯着,若不是碍于太子殿下淫威,只怕他们要当面骂娘了。
    建什么劳什子的房子!
    太子殿下指定是偷懒去了!
    即便心里如是想着,几位将领却也没法,大战的事宜太子已然安排好了,便是主帅不在,他们也得任劳任怨不是?
    谁让人家是太子,他们是牛马?
    呸,牛马。
    牛马们站在阵中左等右等,日晒三竿后,终于如愿等来了景羿的大军。
    “王爷,那可是阵法?!”
    副将远远见了绥远那八卦阵,心里开始忐忐忑忑,看着一旁面容严肃的景羿心里直打鼓,今日这战到底能不能胜了?
    毕竟一见阵法,南阳大军无一不想到此前与北疆太子对战那一次,那两轮阵法可是将他们逼得够呛,再来一次,只怕胜负难料。
    此时景羿稳稳坐与马上,见了眼前那阵法,眉头也跟着蹙起,“看来是绥远回来了。”
    北疆军中能将阵法运用得如此纯熟的,他只见过一人,便是绥远。
    可饶是如此,大军已然开拔,此战避无可避。
    他冷冷逼视对面那看似十分浩大的阵形,却是丝毫不惧。
    阵法而已,从前他破得,今日一样能。
    “传令,攻!”
    随着景羿一声令下,南阳将士们气势汹汹冲了上去准备大开杀戒了,守在阵里的几位将领一见登时手里痒痒。
    看着对方迟疑道:“当真只攻不守?”
    另一位咬了咬牙,“听殿下的准没错,只守不攻!”
    两人说话间,南阳的将士们已然嗷嗷冲入了阵,几轮攻击下来,八卦阵牢不可破……
    “哈哈哈哈,太子殿下英明!他们果真破不了阵!”
    “那必须,咱这阵可是太子亲自摆的,连我等都见所未见,外人想破阵,那是难比登天!”
    位于阵中的几位将领满脸自豪,吃了那么多败战,今日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阵外的景羿此时眉头开始紧锁了,绥远的阵法果然不可小觑,看来得自己亲自出马了。
    “左翼兵马跟我入阵!”
    手中的离渊宝剑出鞘,瞬时凌厉的剑锋闪过。
    待到景羿入了阵中,却并不见绥远的影子,景羿顿时疑惑,阵里那几位得了绥远吩咐的将领,忽见对面羿王直接闯阵了,这才想起来此前太子殿下交代他们的事。
    ‘若景羿不退兵,便将书信交于他。’
    “书信!差点忘了!”
    那位将领一拍脑门,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封书信,冲景羿远远扔了过去,“太子殿下交代,将此书信递交给南阳羿王。”
    瞥见那书信忽然飘过,景羿单手抬起,仅用两指捏住,俊脸微扬,“这是何意?”
    人不在,却留了书信,绥远在搞什么?
    他冷冷看向那几位将领,哪里知道,北疆的几位将领比他还迷糊,“不知,羿王且看了书信再说。”
    殿下只让他们在阵里守着,别的也没提,他们自然只得遵从。
    这边的景羿将信将疑,终是缓缓拆了那信,信纸展开,入眼那字亦如绥远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样。
    “见字如见人,我就直说了吧,你哥我布了个阵,名叫八卦,这阵不如从前的鹤翼长蛇,乃是九宫八卦阵,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所以一句话,你破不了,要么退兵回南阳,要么继续在阵里耗着,你随意。
    但我这人善解人意,深知你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战之徒,只是被北疆皇逼上了火一时气不过罢了,告诉你吧,狗皇帝已被我一剑杀了,算是替你解了气,别打了,回去吧,小离还在等你,记得代我向小离说一句,哥想她了。
    另,告诉你件事,南阳皇宫那宁湘云是流云,西北战事趁早解决,早日回去清君侧吧,晚了可要出大事哟。”
    就这么几件事,绥远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一页纸,景羿沉着脸看到最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绥远还是从前那欠扁的德行,竟敢当着他的面勾引阿离!
    还妄想让他传话?
    门都没有!
    不过,另一个消息却让他很意外。
    宁湘云此人确是有猫腻,这点他早已留意,可却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冒牌货,流云自很久以前展皇寿宴后便再不见其踪迹,原来是躲进了皇宫!
    她到底想做什么?
    景羿心思转了几转,对目前的战事已然有了主意,此时也不进攻了,调转过身直接纵身上了马背。
    离渊宝剑被他利落插回剑鞘那一刻,预示着南阳与北疆的战事这便尘埃落定了。
    “众将听令,撤兵!”
    景羿冷着脸朗声下令,众将士听后俱是一脸莫名。
    “王爷,此时撤兵,岂不前功尽弃?”
    “是啊!北疆那皇帝狗贼如此猖狂,数次犯我边境挑衅南阳,如今就这么放过他?”
    将士们很是不甘,景羿岂能不知,只是如今再打已是无意,北疆皇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北疆的百姓确是无辜的,他们此前连破了北疆两城,如今那里的百姓被迫背井离乡,已然苦不堪言了。
    那狗皇帝的错,不应让无辜的人受牵连。
    既然北疆皇已死,那便这样吧,朝里如今不太平,流云冒充宁湘云在后宫这么久,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北疆皇让这样一个身怀武艺的人潜入南阳皇宫,不可能仅仅是让她代替宁湘云和亲的!
    只怕这时最大的威胁不是北疆,不是川穹,亦不是南召,很可能是那流云!
    联系到此前朝里的变化,及展宏毅的状况,景羿隐约有了猜测,对撤兵更是坚持了。
    “本王再说一遍,撤兵!谁敢抗命,军法处置!”
    他下达命令何时有过解释?
    景羿阴沉着脸扫视周围一干下属,那霸气不容质疑的强烈威压,另诸位战将不寒而栗。
    军令如山,他是三军统帅,将令一出,谁敢不从便是阵前抗命,其罪可斩!
    众将没法,只得依言撤退。
    南阳部队在景羿一声令下便迅速撤离,北疆的几位守阵将领这会儿却是看得满脑子疑问。
    这好端端的,羿王居然撤兵了!
    “这什么情况?”
    “这就走了?”
    太子殿下那封书信到底写了什么?这会儿几位将领恨不能将景羿手里那封书信抢回来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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