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事态不对了,左夕颜开始动了歪脑筋。
    自己怎么说曾经也跟景羿是青梅竹马,曾几何时还与他有过一段情缘,虽说后来她有负与他,可终究陪伴了他那么些时光,对于景羿来说,自己总与其他女人是不同的。
    “阿羿,我只是找云妃闲聊几句。”
    或许他能看在往日情分上对她网开一面?
    左夕颜心思转了几转,却在见着景羿始终冷眼看她时心里拔凉。
    “到这时了,贵妃娘娘还是别套近乎了吧?门外的陆相,刑部吏部几位尚书可站了好一会了,你不会以为还能蒙混过关吧?”
    他今日去早朝,她当真以为只是一时兴起去膈应她的?
    刑部吏部几位尚书可是他特地下了早朝去找的,左夕颜的动向他早已了如指掌,早上在朝堂搅黄了她的早朝,便已然料到她会有所行动,派人时刻盯着她的动向,得知贵妃去了祥云殿后,景羿当即去了趟乾阳殿领了临时出入后宫抓人的圣旨,此后便同陆相和几位尚书一道赶来了这里,为的便是在这几位权臣面前揭露左夕颜的罪行,如此这女人便无所遁形。
    “束手就擒吧,别等本王亲自动手。”
    让这女人蹦跶的够久了,该是她伏法的时候了。
    一听景羿如此说,左夕颜脑子里最后那根弦崩了。
    “你要杀我?”
    她瞬间觉得五内俱崩,手足无措之时,双眼带着浓浓的惨痛,很是配合的哗啦啦淌下泪珠,扑簌簌地流在苍白的脸蛋儿上,那模样看着楚楚可怜,又如三月春光般的娇怯不胜。
    好一个梨花一枝春带雨!
    景羿漠然瞧着,心中直觉讽刺,他从前便是被这一副虚伪模样迷惑了,总以为那副柔弱无暇的外表下,内里定然藏着颗七窍玲珑之心,谁能想到,她能恶毒至此,对自己枕边人尚能下此毒手!
    贪婪,虚伪,心比天高却无半点自知之明,此等女子,偏将皇帝耍得团团转,简直可悲,可恨!
    眼见这女人还在哭哭啼啼,门外几位大臣终是看不下去了。
    “我说贵妃娘娘,既已败落,这会儿就别在费力挣扎了,你与那流云的勾当我等已然听得清清楚楚,你胆敢谋害皇帝意图不轨,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羿王即便心有不忍,也免不了你一死!”
    陆鹤青一脸森然怒斥左夕颜,立时引来其他几位尚书附和。
    “不错,下毒谋害当今圣上,这是重罪,便是贵为一宫之首,你也难逃一死!”
    “吾等作为见证,既已知晓你的阴谋,便再不能让你逍遥法外!来人哪,将那毒妇拿下,押入天牢听候陛下发落!”
    刑部尚书一声令下,立刻有侍卫冲进了殿,左夕颜眼看自己逃生无望,惊惧之下朝景羿连连求饶。
    “阿羿,我是一时糊涂!陛下如今不是好好的吗?我保证,日后定然谨言慎行,绝不再犯!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她惊慌上前抓紧了景羿的袖袍,一时间连哭都来不及了。
    “救你?呵~”
    景羿一手狠狠将她掀开,冷厉的眸子迸着寒光,那毫无掩饰的汹涌杀意直冲向她,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本王不亲自动手杀你已算仁慈!”
    说着他扫视了一圈左夕颜身后那仅剩的几位金羽卫,剑眉忽而斜斜挑起,“怎么,陛下如今使唤不动你们了,想另投‘明’主?”
    这话极具讽刺,听得那几名金羽卫诚惶诚恐,瞥见景羿手里那明晃晃的圣旨,金羽卫们顿时惭愧跪地。
    “是属下们糊涂!”
    金羽卫长炎啸近日都不知所踪,陛下又在乾阳殿内闭门不出,金羽卫们等同于群龙无首,乍一眼见左夕颜那羽卫令,还真就只能听令行事了。
    原本以为陛下与那贵妃不分你我,既然连羽卫令都给她了,那她的命令他们自然遵从,哪里知道,这女人居然包藏祸心!
    几位金羽卫越想越怒,被个女人耍了那可真是奇耻大辱!
    于是不等后面的侍卫动手,金羽卫率先将左夕颜押住了。
    眼看无人救她,左夕颜当即奔溃,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你们大胆!本宫可是贵妃!本宫的母家是左相府!你们当真以为一刀将我杀了便万事大吉了?景羿我告诉你,朝里半数臣子亦是我父门徒!你若敢动我,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
    不但一脸无惧,景羿反倒笑得越发渗人了,“哦?左相一系确是门徒遍地,不过你那罪名可是要诛九族的,你确定如今还有人敢出面助你?”
    “你!你当真如此狠心?”
    “狠心算不上,毕竟你我素无瓜葛,如今本王也是秉公办事而已,犯罪伏法,天经地义。”
    他淡淡低下头,看了眼手里那圣旨,想到陛下下圣旨时,还曾向他念叨,无论如何莫要赶尽杀绝,景羿那悠冷的眸子暗闪,“押入天牢,等候陛下处置。”
    若要他来处置,左相一脉必然要灭满门的。
    可陛下不忍,那便由他去吧。
    当日,左夕颜和流云双双被打入了天牢。
    流云被判斩首,而左夕颜那刑罚迟迟未定,原因有些复杂,简而言之便是,此罪本该连坐九族,但偏偏左夕颜母族里,出了个太妃,太妃膝下无子,昔日里对当今的皇帝陛下照拂有加,是以,皇帝与那太妃的感情颇深。
    若当真按那诛九族的法子来判,左夕颜乃至左相府整个族群皆不能幸免,可那太妃对皇帝有恩,向来是在后宫里深居简出,日日诵经礼佛不理世事,如此无妄之灾将她波及,实属不该。
    “阿羿,太妃是无辜的,昔日待朕如亲子,朕不能。”
    乾阳殿里,皇帝方才熬过一轮毒瘾,面色却比从前好上不少,此刻听闻景羿进来回禀左夕颜那事,皇帝那眉头从头到尾就没松弛过。
    朝夕相伴的枕边人对自己下此毒手,这对展宏毅来说是原就是个不小的刺激,可他若忍心杀她,又何苦能忍到现在?
    诛九族的大罪可不是儿戏,偏偏左夕颜犯得彻底。
    这罪魁祸首流云和左夕颜他姑且能杀,可左相府那些被牵连的人却何等无辜?
    “诛九族太过残忍,左相如今年迈,虽说在左夕颜这事上不曾起到规劝之责,可终归是三朝元老了,还有宫里的太妃,每日只醉心礼佛,从不插手前朝后宫任何纷争,她又何其无辜?”
    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这做法未免不够仁厚。
    展宏毅有心放他们一马,景羿岂能不懂?
    “可左夕颜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若不严惩以儆效尤,日后恐怕难以服众。”
    陛下向来不主张杀伐过重,可不杀鸡儆猴,日后便会有无数个左夕颜,若不彻底震慑,日后定然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左相一脉并不无辜,当初左夕颜算计陛下之时不曾见他们有过任何劝诫,个个默不作声隔岸观火,这便等同于默认了左夕颜的计划,帝位何其诱人,他们左家若能出个女帝,谁人不喜?既然跟着左夕颜享尽了荣华,那必然也该承受她的罪过,在这件事上,微臣并不觉诛九族有何不妥。”
    若按他的路子来,左夕颜连同她的九族早被灭了,何至于像皇帝这般左右为难?
    “阿羿,可还有别的法子?左相府那群老弱幼小……朕属实下不去手。”
    “……”
    瞧见皇帝这副纠结的模样,景羿忍不住叹气,皇帝还是老样子,仁善是德,可过于妇人之仁,难免叫人看着气闷。
    “陛下,若不斩草除根,他日那老幼弱小卷土重来,你当如何?”
    自古被前朝余孽搬倒的帝王不是没有,他当真不怕有朝一日被那左相府余孽暗杀?
    乍听景羿突然提及这个,展宏毅脸色忍不住一僵,继而神色颤颤,“呵呵,倒是阿羿想得长远,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既是老幼弱小,朕如何能忍心痛下杀手?何况宫里那太妃向来安分,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转头就被处斩,如此无妄之灾何其冤枉?”
    说起那太妃景羿也很是头疼,若是算九族,那太妃必然不能幸免,可她待陛下如亲子,真要杀了,只怕百官背地里会有微词。
    杀或不杀?
    这是个问题。
    皇帝愁得眉眼直皱,景羿亦是绷着脸沉默了许久,最终像是终于释然了什么,剑眉一松,他当即沉声道:“陛下,传召左相大人吧。”
    如今除了陆相,左相的势力不容小觑,左夕颜倒台,左相一脉的关系却盘根错杂,仅仅是杀人不足以彻底解决,该有的人脉关系依然在。
    这些年靠着裙带关系及相府名声,左相一脉的人水涨船高,跟着飞黄腾达了不少。
    权势地位固然诱人,可若与生命安全比起来,孰轻孰重他们当该知晓。
    “若能借此罢黜一批奸佞,或许也不错。”
    景羿说的直白,展宏毅一听便反应了过来,“阿羿,你是想让左相主动放权?”
    却见他微微勾唇,冷凝的眸子忽而亮起,“不止,让他放权只是其一,借他敲打底下拥趸才是关键。”
    左相一脉势力庞大,只灭一人不足以肃清朝堂,若要动,便是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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