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三天两头老想着躲他,绥远气狠了,一怒之下,将陆离戴面具这事给彻底揭露了。
    “呵呵,这位公子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陆离汗都下来了,但拒不承认。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戴了面具的?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啊!是不是以往在山上他偷窥自己?这个登徒子!
    陆离姑娘的心思百转千回,绥远看得哭笑不得。
    “到这会儿了,你还嘴硬。”
    “小离,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一声小离,直接将陆离震傻了,他怎么知道我是陆离!
    不不不,兵不厌诈,他一定在诈我,一定是。
    “我,我不叫小离!”
    她慌了,结果就是,跑得更快了。
    眼见着这女人依旧嘴硬,不但不承认,还掉转过头直接跑了,绥远气煞。
    绷着俊脸在后头迅速追了上去,一把扯过陆离的手,绥远接近暴走边缘,“你还想躲?再跑老子把你腿打断!”
    我丢。
    敢打断我腿?你试试!
    陆离气极,阴着脸甩开他的手,扭头当真又跑了。
    呵,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绥远公子轻功卓越,还没等她跑出五步,他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直直冲陆离射了过去。
    “这回再让你跑了, 我tm就不叫绥远!”
    眨眼的功夫,陆离的去路又被他堵了个严实。
    此时气氛有那么些许凝重,二人鼓着脸,大眼瞪小眼,就在这马路牙子上暗自斗着气。
    “你怎么认出我的?”
    “哼,认出你只需一眼!”
    这天下唯一能让他如此在意的女人,他恨不能连一根头发丝的厚薄程度都牢牢记清,何况陆离这么大个人,她的眉眼身形走路姿态方方面面,哪一个都足以让他一秒精确锁定!
    以为戴个人皮|面具他就认不出人了?也太小看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了吧!
    “行了,既然已经暴露,在我面前,就别藏着掖着了,你就是小离,一定是。”
    他冲陆离柔和笑着,脸上是无比笃定。
    那笑容看着满面春风,如和煦的暖阳,让陆离看得心头暖暖的,他还是他,笑容未变,待她的心意未变,唯一改变的,是看向她的眼里,多了温柔,和失而复得的欣喜。
    在这个世界,只有绥远待她始终如一。
    不管是顶着陆府大小姐这张脸,还是人皮|面具,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换多少张面孔,他总能认出她。
    “绥远哥。”
    久违的称呼,她却喊的十分委屈,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待她最好的那人,此刻就在眼前。
    她经历的所有苦痛,多想一字不漏向他倾诉,可满肚的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不断的哽咽。
    见她如此,绥远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小离太苦了。
    他想着开口安慰,可千言万语,终究抵不过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来的可靠。
    他长臂一伸,猛地将她紧紧纳入了怀里。
    “哭吧,绥远哥永远都在。”
    侧脸贴着她的发顶,耳畔渐渐传来她的声声痛哭。
    他一手拥着她,一手轻轻抬起抚上了她的发,一下一下轻拍着,亦如当初老爷子死前对她的轻哄。
    “哭吧哭吧,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以后的以后,我再不会让你有机会掉一滴眼泪了。
    这一抱,像是迟来了一个世纪,却足以撩慰人心。
    陆离揪着绥远的衣襟,哭得肝肠寸断,大滴眼泪落下,将他胸前的锦衣打湿,绥远却毫不在意。
    抬手轻轻将她脸上的泪水抹去,瞧着如今梨花带雨的她,绥远心疼不已。
    重新将她紧紧抱住,绥远无比温柔的嗓音响在陆离耳畔。
    “我回来了,往后谁再敢欺你,我要他的命。”
    他目露寒光,想起羿王府那景羿,心里一阵懊悔,将小离害成这样,他当初就该一剑杀了他!
    陆离闷头在他怀里,哭了好一阵后,心头的情绪终于渐渐平息。
    往事已矣,一切都过去了,所有苦痛,就让它尘封在记忆里。
    眼见她哭得花猫似的脸,绥远止不住笑了。
    伸手想将她那面具给摘了,临到了脸颊边,他忽然顿住,“你出来,怕不是来买面具的?”
    否则是什么让她冒着风险进城?要躲他,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就是了?
    “嗯,面具不够用了。”
    陆离抹了把脸,万分委屈,“还不是因为你们几个,在山里待久了,我面具都用光了。”
    “咳,怪我怪我。”
    绥远老实认错,瞅了眼她出来的那巷子,顺口问道:“买好了吗?”
    “并没有。”
    陆离叹气,将那店家染病已逝的事向绥远一说,他却毫不在意,“没了也好,你整日戴着面具,我还膈应呢。”
    他冲陆离嘿嘿一笑,转手揽上她腰,颇为豪迈道:“先回驿馆,往后哥罩着你!”
    从前他不在,自然没法护她,如今他连人带家当都一并带着了,还能护不住一个陆离?
    两人依偎着走了几步,陆离忽然满身的不自在,盯着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她弱弱看着他道:“哥?男女授受不亲。”
    “嗯?”
    几个意思?
    继而见着她意有所指紧盯着自己那手,绥远当即会意,却并未松开,反而将她揽得更紧了。
    “抱都抱了,搂个小腰有什么打紧?再说了,我是你哥。”
    绥远说的一本正经,陆离听得很是无语。
    “是哥就能动手动脚了?撒手,我自己走。”
    她虎着脸,模样看着很是凶悍,奈何绥远惯来不吃这套。
    “嗯,你这是嫌弃这姿势不够自在?”
    陆离一愣,想了想,手搁在腰上挺痒痒的。
    “确实不自在。”
    所以你可快些放手吧?
    哪知这男人得寸进尺,“哦,既然不自在,那就换个造型。”
    于是在陆离万分诧异中,绥远忽然弯下腰,直接一个拦腰将她打横抱起了。
    陆离:“……”
    绥远:“这不就自在了么。”
    再没什么比抱着更舒坦的了,如果有,那必然是躺着,可这会儿光天化日的,躺下貌似挺离谱,那还是抱着吧。
    妥妥的一个公主抱,绥远毫不费力,反倒嫌轻了。
    “你瘦了,往后每顿多吃一碗饭。”
    他一边走一边下着命令,陆离十分无语,吃豆腐就算了,还嫌豆腐不够肉?
    岂有此理。
    ……
    最终,陆离买人皮|面具的计划因为那店家的早逝而夭折,取而代之,绥远帮着她买了帷帽,是在笠帽周围围上白纱,用于遮挡风沙,亦能遮掩容貌。
    如此不用整日戴着面具,也能正常出门了。
    只是近日城里闹瘟疫,陆离被绥远勒令待在驿馆,连门都出不去……
    一连几日,陆离窝在驿馆,险些憋疯了,山里的空气多好,这城里危险,倒不如回山里待着。
    “哥,我想回苍梧山。”
    陆离扭捏着来到绥远跟前,鼓着嘴抱怨,“驿馆待着太过无聊了,去山里,我还能爬爬树掏掏鸟窝……”
    对此绥远表示理解,可是,外头如今这状况,只怕出不去呀。
    他一声不吭拉着陆离走到驿馆门口,将那大门勉强开了个门缝,示意她看过去。
    “你瞧瞧外头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陆离下意识往门缝一看,“嚯!”
    离驿馆不足百米,道旁已然躺了不下十人,更吓人的是,这些人个个面无人色,身上疑似长疮流脓,此刻看着半点生人气息也无。
    “他们,这是死了?!”
    绥远淡定点头,“死了,死的透透的。”
    “怎么没人来收尸?”
    不用想也知道,死这么多人,定然是瘟疫的缘故。
    “可他们的家人呢?怎么就这么让他们死在道上?”
    这时连绥远也开始悠悠叹着气,“瘟疫害人啊,只怕他们的家人也死的死,病的病了。前不远处便是医官,只怕是去领药,死在半道了。”
    几日前这城里已然开始戒严,因着瘟疫的缘故,朝廷派了医官下来,联合城里民间郎中,在各处开设了临时防疫驿馆,一边治病救人,一边派发药草。
    只是瘟疫传播太快,人力物力有限,一时难以控制,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不到必要时刻,还是少出门了,外头如今不安全。”
    绥远拍了拍陆离的肩,冲她指了指驿馆各处用苍术、丁香燃起的熏烟,道:“这时代的医术可比我们那差远了,连消毒这么基础的步骤都不知,不怪这疫|情蔓延,放眼整个卞霖城,只怕只有我这懂得消杀。”
    不懂隔离,不会消毒,瘟疫蔓延不是预料之中么?
    他懂,可这里是南阳,景羿护着的国,他一个北疆太子,帮着敌国抗击瘟疫,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哥,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还不走?”
    “走?走哪去?你在哪,我在哪。”
    眼下陆离那通缉令还没解决,他更不能走!那通缉令一天不撤,陆离就是躲到天涯海角,她依然是南阳朝廷追捕的对象。
    这种耻辱,他不能让小离一辈子背着!
    可眼下这瘟疫的形势,确是什么也干不成,皇帝这会儿忙着解决瘟疫的事,哪有那闲空搭理他?
    除非,待疫去。
    若他帮着把瘟疫控制了,算不算为南阳立了功?靠着这么个关系,他说服那展宏毅撤通缉令的概率是不是又大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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