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变态一会儿流氓的。
    听听宁馥骂人的词库倒是越来越丰富了。
    宋持风搂着她,笑着结了账。
    这家店离宋氏总部确实不远,走路也就十分钟距离。
    外面盛夏,阳光炙热,路过的女孩基本都撑着一把伞用来遮阳,只有宁馥大喇喇地走在街头,雪白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下,亮得就像是被他牵在手上的月亮,颇为吸睛。
    宋持风的车已经让人停回总部停车场,两人慢慢散步回去。
    宁馥还是第一次午休这个时间来,隔着宋氏的外围墙看进去,发觉宋氏总部给人的感觉其实不像是一家公司,更像是一所大学。
    员工大部分穿着都没那么正式,有些人甚至直接格子衫牛仔裤,从食堂出来,可能手里还拿着一杯饮料或一个苹果,和他们一样散步回到主楼。ⅬIαoγùχs.⒞o⒨(liaoyuxs.com)
    人好多啊,我们要不要等会再进去?宁馥总觉得就这样和宋持风大喇喇地进去,有点太高调了,毕竟外面的人可能不认识宋持风,可宋氏的人不可能不认识自家老板。
    宁馥,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又被瞪了一眼,宋持风笑得已经快比阳光还灿烂了,却还是带着她改弦易辙,转到侧门附近。
    相比正门,侧门的人就少了很多,两人进了门,坐的电梯也好像不同于普通员工,没有中间其他楼层,进门直达顶楼办公室门口。
    宁馥虽然之前来过宋氏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进到宋持风的办公室,大概因为是午休时间,整层楼包括外面的秘书岗都空着,宛如一座空城。
    宋持风的办公室很大,但陈设相当简洁,四个文件柜两两对立,一套用来会客的沙发茶几,一套办公桌椅,除去三面巨大的落地窗带来的磅礴感之外,和宁馥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你看。宋持风进门,回头看她一眼,手指着不远处的办公桌:我每天就在那生气,平均每天气六个小时。
    他这话说得还挺可怜,但宁馥想想他上次把那么大一片度假山庄都统称为小生意,就实在没办法对这资本家报以同情。
    要能赚那么多钱,一天气十六个小时她也愿意。
    宁馥把小包放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在宋持风的陪同下,在他办公室转了一圈。
    文件柜里的文件大部分名字都不太熟悉,一眼扫过去没一个认识的,多数都是些财报和收购的文件。
    是不是有点无聊?
    宋持风看出她的想法,把人带到自己的总裁椅旁边,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则是靠着办公桌,扶着椅背调转方向,让她跟自己一起看向窗外广阔的钢铁森林,其实我的生活确实挺单调也挺无聊的,没有那么多多姿多彩,甚至连出去玩的时间也不多,说得夸张点,我现在有时候已经在幻想退休以后的日子了。
    椅子很大,好像从尺寸上看着就不适合宁馥。
    但她整个人靠在里面,腰部被有力的腰托托住,意外的舒服。
    是吗,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大老板都很享受赚钱的感觉呢,原来你也会觉得无聊。宁馥从善如流地将目光落向城市远方,看见钱变多,难道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吗?
    钱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再是钱了,它不会是一个直观的数字摆在你面前,你能随时看见它增长,而是会到你看不见的地方去,你只有年终和年末能见上一面,也谈不上快乐,顶多是成就感吧。
    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自己心里的声音说得像故事一样引人入胜:所以我觉得像你这样,爱好就是事业,真的很好。
    事业就是爱好,在做的时候永远充满冲劲,充满追求,哪怕不在舞台上,只在练舞房,甚至游泳池,都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那我还羡慕你呢!
    宁馥也没想到她来宋持风办公室,竟然会演变成聊天。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宋持风说那么多话,聊工作,聊爱好,聊舞团的趣事,每一个话题都在空中开枝散叶,引申延展出更多话题,一下便成了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在风中沙沙作响。
    在一个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办公室里,时间突然变得很快,快到外面的太阳眨眼间开始往西走,而不被任何人察觉。
    那你想象中退休后会是什么样子?宁馥忽然开始好奇:遛鸟听戏打麻将?
    现在的老人都逐渐不流行这套了,你是希望我在五十年后当个叛逆老头,开启文化复兴运动吗?宋持风有点好笑地说:未来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但是人生活的方式不会大变,所以我现在能想象到的画面,就和今天差不多,我和你一起去外面吃饭,
    然后一起散步回家。
    宁馥搭在扶手上的手忽地一紧。
    她没有回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对宋持风这样一句看似平淡 ,实际隐含千言万语的话作出什么反应。
    办公室里中央空调的冷气十分强劲,宁馥却忽然感 觉到一股灼热的岩浆从脚底升腾而起,越过她的四肢百骸,最后聚在头顶,让她就像是一座活火山一样 ,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被那股 热流灌满。
    下一秒,男人的手便从上而下,炽灼的掌心包覆下来,将她的手拢住。
    宁馥,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带你从我们公司正门走进来吗?
    宁馥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市与天空接壤的线,看那里被阳光烧灼得有一种虚幻的模糊 感。
    她脑海中各种回忆如同四周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杂乱无章地浮现。
    她想起前几天的游泳池,想起房东太太暧昧的笑容,想起那天收拾工作室时宋持风- -本正经的表情。
    想起他手写的,遒劲而硬挺的大舞蹈家,想起他在医院面对她冷脸时些微蓿寞的神情。
    想起他背对着她,握着胯间的坚挺,想起噩梦中那一声熟悉的别哭了。
    宁馥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片承载着无数回忆,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而对宋持风每一个细小的动容 ,则是海水中一粒小小的气泡。
    sp;看着微不足道,无迹可寻,但实际上当回过神来的时候,睁开眼,却发现早已遍布各个角落,叫她睁开眼是气泡的形,闭上眼依旧能感受到气泡的影。
    无处可逃,无所遁形。
    宋持风话音落下,等了许久,宁馥亦没任何反应。
    他抓着女孩子的手微微收紧。
    自从遇见宁馥,他才知道,商场与情场虽然说起来都是人心,但后者却明显要复杂得多。
    商场本质利益驱动,如果是商业决策,他能通过本能嗅觉预判到对手之后五步的行动方向,但到了宁馥这里,他所有的谋略反而好像成了一种累赘。
    他不知道宁馥这一刻心里是怎么想这件事,怎么想他这个人,他只本能地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是冒进了。
    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她的松动,她的软化,她的态度一天- 天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宋持风发现自己开始贪婪,他想要更名正言顺的让她走在自己身边,而不用担心被别人,比如他手底下的同事看见不好解释。
    他想光明正大地带她去任何地方,出入任何场合,跟身边的人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他的女朋友,未婚妻,或是太太。
    宁馥,我说这些话, 没别的意思,不是想暗示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你在我未来的计划里,只要你愿意。
    他开始弥补,开始害怕刚才那一句话把好不容易开始靠近他的女孩子吓走,声音愈发轻 ,愈发柔。
    但宁馥却始终没有反应,他的每-个字,每一-句话都如同掉进海里的小石子,溅不起一点水花 , 甚至就连如何坠落也看不见,就这么静静地沉了进去。
    大海没有给他反应,大海不会给他反应。
    宋持风的心在这一刻仿佛 也成了那几粒溅不起水花小石子,跟着一点 点下沉,胸腔顷刻间便被咸涩苦晦的海水灌满。
    这里是庆城的顶端,脚下就是他庞大的商业帝国。
    但宋持风却在这一刻,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嗯。
    忽然,被他攥在掌心的手微微一动,就像一颗小小的气泡 ,撞在了宋持风下坠的心,下坠的小石头子上。
    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将他轻轻往上一抬,便在水中碎裂,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心,那-颗被她拨弄来去的小石头子,却顺着那一点力量 ,停止了下坠。
    水流缓慢而轻柔地划过他的心,划过那一粒小石头子,让它悬在海水中不安地浮动。
    我觉得,你的想法,比我那个遛鸟听戏打麻将的要好。
    下一秒,女孩子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回过头看向他的时候,双眸璨若星河。
    挺好的,不用文艺复兴了,宋持风。
    谁说大海不会给他回应。
    大海听见了他的声音。
    回应了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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