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就是想提醒阿辞一句,陶大人与你,终归不是一路人。你若是想全身而退,还是尽早与他斩断一切。毕竟,男女之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没了他,你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没有谁,真正离不开谁。”
    其实,云幼卿所言,并非毫无道理。
    就比如说,爱情不是全部。
    这句话,纪辞是非常赞成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对纪辞而言,陶融就是全部。
    陶融不止是她的爱人,更是她的家人、她的朋友。
    如果不是陶融,她虽然会舍不得这里,但她不会留下。
    “如果说,一辈子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让我不问理由、不计代价地和他站在一起。那个人,就是陶融。你比较爱惜羽翼,在意利益得失,可能会觉得我很傻吧。”
    “不,实话实话,我很羡慕你,能够为了一个人,义无反顾。至少,这些都是你心甘情愿的。不像我,只能被迫,一次次给母亲善后。”
    “母亲的行事作风,我也看不惯。可她终究是我的母亲,我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
    人生,诸多无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对此,纪辞不置可否。
    “说来,我离开京城,差不多半年了。很久,都没用过脑子。陶融这次遇到的危机,我一时半会,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幼卿笑了笑,“看来,你是想让我出主意,才和我过来的。”
    “对啊。”
    如果,云幼卿不想帮她,根本不会主动告诉她,陶融的情况。
    “和阿辞说话,确实轻松,一点也不费脑子。”
    纪辞叹了一口气,“我没能长颗七巧玲珑心,只能直来直往了。”
    “京中大臣,对于陶大人,也算是看重。只有兰温,屡次三番地将他推入险境之中。此番,陶大人若想成功脱险,只能从兰温身上找突破口。”
    “兰温啊。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是兰扬的恶毒叔父。其他的,好像了解并不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若是对他了解些许,也许能化解此次的危机。”
    接风宴上,云时和可谓是风光无限。
    反观陶融,则是被群臣攻讦,只差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头一个发难的,便是兰温,“皇上,老臣听闻,陶融在夜梧郡以权谋私,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百姓叫苦不迭。此等不正之风,当彻底根除。老臣恳求皇上,将陶融依律法办。”
    上次,陶融捉拿吴良归案,他本想借此机会,弹劾陶融办事不力,久久难以结案。
    谁知,陶融竟耍花招,声称吴良在济安郡被擒,将事情全部移交给孙渡处理。
    今日,辞陌衍留在东宫,没人再给陶融说话,他定要将陶融拉下马。
    陶融转了转手中的酒杯,“搜刮民财?兰大人可有罪证?若无罪证,便是信口攀诬朝廷命官,也是要下狱法办的。”
    “你从夜梧郡带来京城的几车东西,就是罪证!铁证如山,休想抵赖!”
    “那些特产,都是夜梧郡百姓,献给皇上的特产。陶某还未来得及进献皇上。怎的,到了兰大人口中,便成了陶某搜刮民财的铁证了?”
    兰温闻言一噎,片刻后,又继续拱火,“夜梧百姓不乏谄上媚下者,百姓们赠礼,你照单全收,这是有目共睹之事。大辞官员当为官清廉,杜绝贪墨腐败之风。你如此作风,便是朝廷官员的耻辱。”
    云时和看不下去了,“兰大人,那些是元嘉公主收的。没有一样东西,从陶大人手中经过。夜梧郡是公主的封地,收点东西,似乎也不为过。”
    徐御史冷冷地哼了一声,“苍蝇不叮无缝蛋,若陶大人品行端方,又怎会被人攻讦。最近,榷场屡生事端,西陶竖子竟将边疆布防图盗取,实在是不将大辞放在眼里。陶大人与西陶萧裕书信往来频繁,此事怕是与陶大人脱不了干系。”
    兰温满脸轻蔑,“陶融是西陶质子,在大辞受尽凌辱。安知,他不是敛起锋芒,潜伏大辞,暗中传送大辞军政要务,意图倾覆大辞江山社稷。”
    辞帝望向陶融时,眼底也添了几分寒芒,“陶爱卿,对此,你作何解释?”
    “请皇上给臣半月时间。届时,臣必给皇上一个交代!否则,臣自当以死明志。”
    “半月时间,说得倒是轻松。给你半月,大辞的军政大事,都被你送去了西陶。”
    陶融平静地望向兰温,微微冷笑,“兰大人所言,实在令人啼笑皆非。陶某不过区区六品文官,朝中军政要务,一概不知。至于边疆布防图,更是鞭长莫及。”
    “若陶某当真如此手眼通天,兰大人如此得罪陶某,当真不怕陶某做点什么?”
    陶融这番话,彻底堵住了兰温的嘴。
    此时,一直隔岸观火的万太傅,眯着眼睛说道:“皇上,不如依陶大人所言,给他机会自证清白。七日之期,想来足够了。”
    兰温:七日之期,都到不了边疆,能查出什么东西。
    云时和:七日之期,好歹还要转圜的余地,也足够了。
    于是乎,各方阵营,对此提议,都欣然接受。  纪辞焦灼地在外徘徊等待,见到大臣们三三两两出来,伸长了脖子观望。
    终于,在人潮之中,一眼便找到了陶融。
    太好了,陶融没出事。
    纪辞还没来得及对陶融招手,便被喜公公叫住,“公主,皇上请您去一趟平章殿。”
    纪辞远远的瞧见,陶融对她含笑点头,这才心下稍安,“好。”
    一进入平章殿,辞帝便屏退所有人,像老慈父一般,对纪辞嘘寒问暖。
    当然,大部分都是旁敲侧击地询问,陶融对她如何?
    陶融有没有表现出,对西陶的思念?
    陶融是不是经常和西陶书信往来……
    纪辞也猜到,辞帝对于陶融这个异国人的身份,还是非常芥蒂。
    “皇叔叔大概不知道,陶融童年不幸,在西陶被人排挤欺凌。就连前来大辞为质,也是被人设计。西陶对他而言,几乎没有任何挂念。”
    “辞丫头,陶融还有个母妃在西陶。若是西陶人拿杨采女威胁他,他难保不会背弃大辞。”
    陶融在西陶的事,他从未主动提及,她还是从萧问渠口中得知的。
    对于杨采女,她只知道,陶融与她情分不深。
    “辞丫头,陶融对你虽好。不过,母子之情,不是说断便能断的。陶融若能为大辞所用,确乃不世之才,来日,定会出将拜相。若陶融为西陶卖命,则大辞危矣。”
    纪辞只是略略犹豫,眼底又恢复了坚定,“皇叔叔身为一国之君,如此担忧,不无道理。甚至说,大辞上下都是如此看待陶融。”
    “正因如此,我更要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否则,陶融该多寒心。”
    辞帝面色变了变,“辞丫头,家国大义与儿女私情,你当分个轻重缓急。”
    “皇叔叔,至少,陶融现在一心效忠的是大辞。”
    “辞丫头,你可知,防患于未然。”
    “难道,要因为一个可能的猜测,便要给陶融定罪吗?这样做,与滥杀无辜有什么区别?”
    辞帝勃然大怒,腾的一下站起来,“放肆!你……”
    辞帝话还没说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纪辞吓得似木头桩子一样,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皇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听说,辞帝身体不行了。
    亲眼看到辞帝在她面前吐血,这无疑是给了她强大的视觉冲突。
    辞帝熟练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此番,若陶融当真能脱险,朕会设法,将杨采女接来大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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