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都呆半年,你们可以轮着来嘛,是我,我才呆半年。”在飞机上,张子凝无力地向苏缘解释着,这是徐知意的闺蜜,也是不能惹她生气的。
    “你给周北遥说了吗?”
    “说了。”
    “他怎么说?”
    “说随时可以派人来接我,还有——你在传奇的代言,我会让美工给你p很丑很丑!”
    他们打闹着,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已经使人精疲力尽,一到酒店,苏缘就呼呼大睡。
    八个小时的时差,周北遥并不能第一时间联系到苏缘,这让他莫名的焦虑与不安。
    每天平均拍摄不超过五个小时,张子凝总是催着赶着在上午便结束工作,这是他出道以来演戏最认真的时段,他需要腾出时间去徐知意家楼下等她。
    像个痴汉,没有了媒体的跟班,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抱着一束花在门口等人,当他看见一个男人挽着徐知意的肩膀从她家出来时,犹如晴天霹雳,她的笑容竟然毫无遮掩地暴露给另一个男人看。
    “你怎么又来了?”
    “给你花……”
    旁边金色头发琥珀色眼睛的男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在他眼里,这是挑衅。徐知意朝这个外国男人说了什么,他亲昵地拍了她的肩离开。
    “我不喜欢花。”
    “那你喜欢什么呢?”
    “我喜欢搞事业。”
    “可是你现在的事业已经很成功了不是吗?”
    “嗯……”徐知意耸耸肩,“还好吧。”
    “怎样才能让你对我有好感呢?”他最后一问,希望得到不含糊的回答。
    “感情呢,很难说,我不讨厌你,可是你在我眼里就是小男孩,可以做朋友的小男孩。”徐知意现出了笑容,官方且令张子凝心碎的笑容。
    “好,我懂了。”
    他转身离开,为了不使自己在徐知意眼里如此脆弱可怜,他走得飞快,可到了剧组,他还是毫无精神的抱着酒,独自神伤。
    “被拒绝了?”苏缘问。
    “没有,只是甲方给我提出了修改意见,我得实施而已。”
    “哦?什么意见?”
    张子凝突然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我得改变,小鲜肉的人设我再也不要了!”
    “啊?”苏缘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吧?”
    “你要不要喝点酒?”
    “我要是喝酒了,整个剧组都完了。”
    张子凝迈着凌然的步伐离开,他又停下脚步,庄重地告诉苏缘,“缘姐,明天起我会让你看见不一样的我!”
    没想到他说的不一样,就是在危险系数最高的戏份上不用替身,亲自上阵。
    “谢谢知意,我会努力成长的。”
    “我才谢谢你呢!”苏缘气得抓耳挠腮,“啊,你真是个大情种!这就是你摆脱小鲜肉的第一步嘛!”
    张子凝一脸无所谓,“大丈夫就该这样。”
    “所以呢,所以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摔得鼻青脸肿的去走红毯?”
    “对,那才是硬汉。”张子凝皱紧了眉,“我去拍戏了。”
    这部电影虽然是悬疑片,但大多有动作戏和危险的爆破戏份,张子凝走向他的替身们,说道:“你们先休息吧,我自己上。”
    “可是太危险了。”
    “那你们上不也很危险?”
    这样善解人意的张子凝还从没见过,他穿上一层又一层的戏服,走路都成问题,还要全神贯注的说台词,苏缘在一旁又惊又感慨,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敬业的张子凝把拍摄时间挤得更短,陪同的工作人员每天有大量的休息时间。苏缘一般在中午和周北遥通话,显然他已经等不及了,“我明天派人接你?”“我给陈又希说说,让你早一点回来?”“我过两天过去看你?”
    “哎呀,你别这么慌嘛,再过一个周,我就得回去了,外聘教师我还没正式辞退呢,正好张子凝给我放假。”
    “一个周吗?”周北遥站在办公室望远方,他认为七天是比七年难熬的。
    难熬也还有苏缘,无聊的拍摄,无聊的打发时间,俄罗斯街头还积着残雪,白色的建筑白色的天空,白色的一切,仿佛是天国,射得她两眼昏花,她在头晕目眩中想到一个人。
    真像他们约定的一样,张一尘每个月准时会给苏缘汇款,偶尔会有简单的寒暄,张一尘把这当作对苏缘的歉意,而苏缘把这些钱存起来,不知道哪天漂泊在外的张一尘会有用处。
    就只是如此想着,苏缘的心理有了细微的变化,她竟然紧张了,她将这种想法告诉徐知意,一向很酷的她回答,“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去啊,逃避是可耻的哦,你不面对自己的内心,你怎么知道它在想什么?”
    “对啊,我在想什么呢?”她摸着自己有些加速的心口,发出了消息。张一尘对她的到来很吃惊,但他没办法去接她。
    “我自己去。”她有那长长的一串地址,殊不知这路途这么折磨人,比长时间的飞行还让人难受,先是高铁,又是辗转去坐公车,紧接着还得和当地的叁轮车师傅说着互相听不懂的话,她看见人烟逐渐稀少,心里开始发怵,这里很美很偏,却又安静得难受。
    “从这儿走上去,看见上面的红色指示牌,就到了。”
    苏缘用翻译软件翻译出蹩脚的中文,她快要被颠簸吐了,周围白花花一片好苍茫,原来他守护的雪山就是这座巍峨的高不见顶的雪山。她准备在路边休息再上去,却听到那爽朗的声音,“缘缘!”
    是幻觉吗?苏缘见他的第一眼竟有回到十几年前初见他的样貌,等他走近,她才真切的发现,张一尘变化了不少,更加健硕的身材,即使裹着厚厚的衣服也能隐约看见胳膊上的肌肉,长期的干燥,冰霜使皮肤粗燥却徒增几分男子气概,他开心地笑起来,两颊的酒窝又可爱的凹进去。
    “这里很偏吧,辛苦你了,苏缘同志。”张一尘用他起了茧子的大掌拍苏缘的背,递给她一大罐茶,“这个,喝了不会这么头晕。”
    “还是热的呢。”苏缘一边跟着他走,也在观察四周的景色,好白好白,真是梦幻,这应该是一个村庄,几家人零星的分散着,偶尔有小孩探出脑袋来看她。
    “好漂亮。”
    “我也觉得,空气好,人也好。”张一尘指了一间房屋,“欢迎到我家。”
    “这是,你家?”
    用破烂来形容又太夸张,但有一面纸糊的窗户看上去实在不美观,床,厨房,厕所,叁个地方组成了一个家。
    “嗯,雪山就在头上,经常会雪崩,或者暴雪,所以这是个临时住所,我们的大本营离这儿有点距离。”
    苏缘挑剔的本能被触发,她看哪里都不顺眼,并不嫌弃,而是不爽。
    “缘,老师?你不会又要安排我了吧……”看见苏缘眼睛在扫射屋里的种种,张一尘猜到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把扫把拿过来。”
    “是!”
    “床能不能铺一下?”
    “是是是,没来得及。”
    “窗户——”
    “懂,您不用说,我立马去钉好!”
    “没有冰箱的话,你怎么保存东西?”
    “这儿常年积雪,难不成你不觉得冷啊?”
    苏缘这才隐约感受到寒风吹进来,凉飕飕的。她把带来的大袋子打开,里面有一些她带的特产,也有她亲手做的食物,“我在剧组做的,还是温的呢。”
    “哇!”张一尘狼吞虎咽着,表情生动,“缘老师果然厉害。”
    “你,你也别一来就劳动吧……”张一尘跟在苏缘身后,她已经开始操刀,要让这个冰冷的空间多些温度。
    “叁个菜,够?”
    “够!是吃的就行!”
    “怎么跟狗似的……”苏缘瞥见他变圆的眼睛,悄悄吞口水的样子滑稽有有几分乖巧。
    天色渐渐暗下来,张一尘挨着询问要下山的人,“又开始飘雪了,你走吗!”张一尘站在远处大声吼道。
    “能走吗?”
    “你得在天黑前回去,可是应该赶不上高铁了,你去城里找个酒店吧。”
    “我不会俄语,有点吓人……”
    “那你去招待所住吧,我带你去。”雪越下越大,张一尘在前面带路,靴子踩在雪上像踩玻璃的声响。
    大概四十分钟的路程,招待所大门紧闭,没有灯也没有人。
    苏缘和张一尘面面相觑。
    “那你,只能去我的豪宅挤一挤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可他们现在面对的难题是几乎看不见路的大雪,雪花飘在帽子上,立马黑衣变白衣,风吹过来,苏缘眯着眼睛艰难地开口,“可是怎么走啊?”
    “你信我吗,缘缘?”
    “啊?”
    “你就说信不信。”
    “啥呀……我信,信。”
    “啊!”感受到失重,苏缘被横抱起来,又被扛在肩上,张一尘嚎叫着跑出去,雪打在苏缘的脸上,不痛,像是有一双冻僵的手贴在她脸上。
    比去的时间还短了十五分钟,苏缘掸掉张一尘身上的雪,她很想纪念这一刻,没有缘由。
    “你睡哪儿?”苏缘霸王般的坐在床上,那已经是她的地盘。
    张一尘的眼从床上移开,他立着,在想法子,“我知道了。”
    他从衣柜里扯出一件很厚很大的羽绒服,还有花哨的几块布,铺在地上,就成了床。
    “这能睡?”苏缘起身,她的心不自觉的紧了一下。
    “能!”
    “好吧。”
    两人躺下后,谁也闭不上眼,黑色的空间里总要有人先开口。
    “这儿有什么能让你放弃高薪设计师,放弃幸福日子的原因。”
    “这个嘛……”张一尘双手抱在脑后,他说不上来。
    “又是自由?”
    “大概。”
    “你现在够自由了吗,没了叔叔阿姨天天唠叨你,我也离开你了,够自由了吧,嗯?”
    “这其实不是我要的……”
    “你还要什么!”苏缘激动了,她翻身的声音有些大。
    “别激动,缘缘……”他急忙坐起身,用手势使她压下怒火。
    “好了缘老师,睡吧,明早我送你下去。”
    苏缘平复着心情,在一片漆黑中睡过去,夜晚,大雪悄无声息的有半腿深,张一尘习惯性的起来检查,观察附近的山有没有异像,一片宁静,身后传来苏缘浅浅的呼吸声。
    他慢慢靠近,能借着微弱的手提灯光看清她的眉眼,越清晰他越心疼,他后悔过两年前情绪奔溃离开苏缘吗?有过吧。张一尘再靠近她些,有微弱温度的唇碰到她的下唇上,蜻蜓点水,他慢慢的侧躺,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的苏缘,好像要把她描摹下来一样。
    大雪封山竟是这样的景象,苏缘一觉醒来,身体从未有过的舒适,身旁噼里啪啦的响着火花的声音。
    “张一尘?”她喊着张一尘,眼睛却从未从眼前的景色中移出去半秒。
    “很震撼吧?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是这样,它要是塌下来会更震撼,不过不能让你碰见。”
    “你在做什么?”
    张一尘在门口架起火炉,上面黑黑的躺着几块石头样的东西。
    “烤红薯。”
    “啊?”苏缘连忙去接手,炭黑的红薯糊了一半熟了一半,苏缘哭笑不得,“真是浪费粮食呢。”
    “我给你准备了牙膏毛巾还有这个。”张一尘递上一个米色盒子。
    “这什么?”
    “绵羊油,是非常非常正宗的,怕昨晚大雪你皮肤伤了。”
    “那你为什么不抹?”苏缘接过来,绵羊油滑得像高级的护肤品。
    “嘿嘿,我记不住。”
    “那现在你得记住了。”苏缘洗净了脸,挖了一大块,她均匀的抹上张一尘的脸,是风霜还是时间,使他的脸和手一样变得粗糙。
    雪太深太厚,要开辟一条路还得一个上午,张一尘拿了铲子出去,厚重的雪能让一个小孩完全藏在里面。
    “我和你一起!”
    “进去吧,冷。”苏缘从远处望,男人们都拿着铲子铲雪,两辆铲雪机响着闹哄哄的声音,近处的雪山巍峨挺拔。
    好多未接来电,苏缘应付性的回了话,她很珍惜这里的时光,可以摒弃诸多烦恼。
    劳动回来的张一尘带着一身雪,他放下铲子便大声唤,“缘老师!”
    无人应答。
    “缘缘?”他的声音有丝颤抖,跺脚的力度小了许多,他踏进屋子,还是没找见人。一定要一声不吭的离开吗?他失魂的坐在床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外面的雪停了,路通了。
    “张一尘,救我!”
    “缘缘!”他猛地一起身,几乎一步跨出房间,在低矮的房屋后,他看到苏缘在雪里和叁四个小朋友玩闹,她被推进雪里,眼睛笑得眯起,有银铃一样的笑声。
    张一尘惊喜得没有了动作,静止着看眼前的画面,苏缘抡起雪块朝他砸过来,雪在他的衣服上迸开,溅到脸上,他还是微笑着,痴痴的模样惹得小孩们捂嘴嬉笑。他扑进雪里,和小孩们闹,苏缘在一旁添油加醋,将雪塞进他的脖子里,他冰得跳起来,“缘老师,你不厚道啊,来,你等着。”
    他搓了一个圆圆的雪球,举到头顶,假装要砸向苏缘,但他又一转身放在了地上,“缘老师,过来,我教你做最好看的雪人。”他向几个小孩说了什么,他们立刻跑回家,拿了围巾,捡了枝丫过来。
    “送给你。”
    苏缘爱抚着这个逼真的雪人,可是她带不走,“时间到了,在催我了。”
    走过来一个大胡子男人,应该就是张一尘之前和她讲过的,他和张一尘说话,指了指门口的车。
    “缘缘,他送你下去,他会一点英语,人很好的,别怕。”
    两人的表情都有微妙的变化,苏缘先开口打破沉默,“好啊,下次见,看你条件这么艰苦,以后少打点钱给我吧。”
    “不行,得给啊。”
    两人心不在焉的说些并不重要的话,在路口,张一尘停下脚,“走吧缘缘,到了给我发消息。”
    “好……”她向前走,脚却是灌了铅。
    “缘缘!”
    苏缘被这一声叫得掉眼泪,她擦掉,放下行李飞奔回去,紧紧抱住张一尘,他在吻她的头发,她也在用力汲取他身上的温度以及他的灵魂。
    “嘿!”
    大胡子男人等不及了,一声喇叭响起,张一尘轻轻推开她,“下次见。”
    眼神不敢对视,因为感情会泛滥,用百分百的理智也控制不住爱意从眼中涌出一秒的热潮。
    在最后一段路程,苏缘才拿出手机,张子凝和徐知意轮着打来电话,这是两人又有事了?
    在她踏进酒店看到那熟悉压迫性的背影那一刻,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跟他说你去找知意了,结果过会儿知意就来剧组找你了,我俩口径还不统一!”张子凝一脸的担忧,他给苏缘撒谎操了很多心。
    “好,谢谢你,既然知意来了,你去陪陪她吧。”
    苏缘走进房把门关上,关门的声音引起男人的回头,“回来了?”很普通,没有太多情绪。
    “嗯,你从哪儿来的?”
    (我没有太监!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可怜开学人儿罢了……要不投个珠子?点个收藏?支持下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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