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皇帝别过脸道。

    钟雪麟笑着,“与周白泽的地下茶花园相比,何如?”

    “略逊一筹。”

    钟雪麟道:“待会你就不这么认为了。“接着提了提马缰,马儿缓步踱向皇帝,钟雪麟伸手一捞,就把皇帝抱到自己的马上来了。

    皇帝已经不想再费口舌骂他“放肆”了,只得任由他抱在怀里。钟雪麟穿得很单薄,身体却很热,皇帝隐隐能感觉到他胸口散发出来的温度。

    钟雪麟牵了皇帝的马,缓缓地驾着马儿往荷花深处踱进去。

    接天荷叶,遍地荷花。荷花本淡雅无味,但如此多的荷花在一起,却是一股郁郁的清香。

    钟雪麟拉停了马儿,说道:“来了。”

    皇帝恍然看着他,什么来了?

    雪,悄无声息地落下来,风打着旋儿刮过,雪花也就像随着风舞蹈一样旋转着落下来。苍穹像枕头开了一个口子,雪花轻若鸿毛,翩翩而至。荷花上很快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坠着水滴形状的冰渣子,冰霜泛着蓝色微光,蓝中透着些微的粉,如同传闻中西域极乐境才有的冰晶石一样。

    “满意了么?”钟雪麟从背后搂着皇帝的腰,温热的气喷在皇帝的耳边。

    皇帝怔怔的点点头。

    钟雪麟轻笑起来,心道:如此又要欠桑木仙子一个人情了。

    两人把马儿拴在树上,钟雪麟脱了外衣垫在地上,两人就这么坐在雪地上。

    皇帝觉得自从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夜这样感觉自己除了君王这个身份,还是一个普通的人。从前没有人想着哄自己开心的时候,却每日都能为一些小事感到快乐;成为皇帝以后,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地让自己欢心,却没一日能真正开心起来。

    皇帝又想起了曹准,曹准那日在自己面前晕了过去,醒来时却以为是刺客来了,一醒来拉住人就问皇帝有没有受伤?看见曹准那副吓得面无血色的模样,自己很是取乐了一番。

    皇帝突然对钟雪麟道:"淮昌,因为朕而死的人太多了,朕的臣子,朕的士兵,朕的百姓。但朕不能停止战争,也不能停下徭役,赈款年年都不够,索求无度的臣子数不尽数……死去的人的面孔,整夜整夜地出现在梦中,问着朕为何要让他们去死?为何死的偏偏是他们?丧子之父向朕要他们的儿子,寡妇要她们的丈夫。朕的身上有太多血债,但朕要拿什么去还他们?"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最后剩下自己一人。

    钟雪麟安静地听着,静静地看向皇帝,好一会才道:"皇上,我没法为皇上做什么,但只有一件事我能保证:我不会死,我不会以这种方式离开皇上。"

    皇帝听了,笑了笑。不会死去的承诺,真是又滑稽又不负责任。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死?"

    钟雪麟笑起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神仙啊。"

    皇帝噗地笑出来,没再搭理他,兀自捧了地上的雪玩。

    皇帝折腾了大半夜,总算在雪停下来的时候累了,钟雪麟瞧他看着冰蓝色的荷花泛困,小声地提醒道:"皇上,回去歇了吧?"

    皇帝不知可否,却道:"淮昌可知道,中原以前的荷花都是纯白色的?"

    "瑾县有一个人,爱荷如命,他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种了一塘的荷花,娇美绝伦。后来朝廷征兵,他就去边境抗敌了。"

    "然后呢?"钟雪麟看皇帝停了下来,问道。

    "然后他死了。他的妻子听说了这个噩耗,捧了一束他最爱的荷花独自前往边疆,荷花明明是很娇贵的花,周折三个月,却丝毫没有凋谢。妻子把荷花种在他战死的地方,接着自刎而死。很快,那里长成了一个荷花塘,里面长出来的荷花都是带着浅红色的,像是饮了那里战死的人的血一样。"

    钟雪麟觉得这是一个可怕的故事,荷花这么美丽,竟是嗜血的妖花。皇帝却好像回味不已。

    钟雪麟咳了两下,道:"睡前听这么可怕的故事是要做噩梦的。"

    皇帝白他一眼,道:"那淮昌倒是讲一个?"

    钟雪麟沉思了一阵,顿觉为难。他知道的故事在凡人看来都是亵渎神灵、大逆不道的,比如东海莱帝为一条蛇精背信忘义,比如王母的蟠桃其实不是长在树上的植物而是地上跑的妖精,比如雷公和电公两人的不伦恋情……

    钟雪麟叹口气,道:"好吧。但是我讲的时候不能问问题,否则我就不讲了。"

    皇帝一脸怪异的看他,"朕不问就是。"

    "从前有个仙人,生了九个儿子,那九个儿子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就是能够控制雨水,他们快乐的时候会带来连绵的小雨,伤心的时候是瓢泼大雨,发怒的时候是雷霆暴雨。自从他们出生以来,雨水一直没断过,洪灾泛滥,日日乌云密布不见天日,庄稼粒米无收,家畜病饿而死,家破人亡,饿殍遍野。

    "仙人没有办法,有一天对他的儿子们说,你们当中只能活下来一个人。"

    钟雪麟顿了顿,皇帝看着他,见他半晌不说话,于是皱眉问道:"然后呢?"

    钟雪麟伸手按了一下皇帝的头,笑道:"谁让你问问题了?不说了。"

    皇帝愣了一下,眼中蒙了一丝愠怒,"你耍赖。"

    "不管耍不耍赖,你问问题了。"

    皇帝看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就要去牵马,不由得气从中来,什么人会讲故事讲到一半不讲了,不嫌憋得慌么?

    皇帝站起来追上去,钟雪麟刚跨上马,皇帝一把拉住钟雪麟的马缰。

    "接下来怎么样了?"皇帝愠怒地看他,"说也不说?这是圣旨!"

    钟雪麟朗声笑起来,一勾手把皇帝捞到马座上。

    "要我说,圣旨可不管用。除非……除非你亲我一口。"

    皇帝登时傻了眼,脖颈处热得泛红。

    这是什么下三滥的展开?皇帝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从京城小书摊上淘来的市井小说,里面好像就有这么老土又恶俗的情节。

    "放肆!你……"

    钟雪麟一脸遗憾地摇摇头,"既然皇上不愿,那就没办法了。"

    皇帝凝了神,想到两人接吻也不是第一次了,索性豁出去,扳过钟雪麟的头对着嘴就开始一通狂啃。

    钟雪麟不禁失笑,皇帝也是个生过孩子的人了,怎么吻技还这么差?钟雪麟突然有些可怜后宫的那些嫔妃们。

    皇帝的亲吻很霸道、很野蛮,不像是亲吻,更像是攻城掠地,或是小狗在对骨头宣告自己的所有权,钟雪麟被他啃得狼狈不堪,忍无可忍之下伸出手□皇帝的头发当中,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使劲就开始反客为主地进攻起来。

    马儿等得有些不耐烦,踢了踢前蹄嘶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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