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昌走后,李傕盯着七星宝刀沉寂了下去不再言语,只是等着孟达的来临。
    说实话,他有些后悔了。
    还是那句话,此一时彼一时。
    大司马加开府,再加上整个三辅地区,来跟郭汜换天子,在计划的最初,李傕是觉得不亏的。
    反正朝廷的价值已经被他基本吃干抹净了,而有了位居三公之上的大司马和单独开府的权限,在三辅之地,他李傕跟一国之君实际上也没什么区别。
    可谁能想到,郭汜这个废物手握明显优势,竟然被天子这个小娃娃给反杀了!
    “废物,真真是个废物!若是换了我来,就凭杨定董承杨奉张济这几个土鸡瓦狗,怎么可能在平原上挡得住我飞熊军的锋芒?”
    可眼下,抱怨已是无用。
    郭汜既然战败,杨定又被天子先下手为强除去了,现在他也唯有迅速发兵追上官军的队伍,把天子“请”回长安了。
    天子在郭汜手里,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事,可天子一旦失控,他就必须要追回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前阵子他调集军粮草料,准备随时出兵的原因。
    看着关陇地图,李傕心中默默推演着双方的行军速度,和有可能爆发战局的地区。
    这是一个优秀将领的必备习惯。
    不知道风霜雨雪,不晓得山川地理,如何能行军打仗?
    李傕想着,官军携民渡河,如果提前通知了河东、河内两郡,那么龙门渡这段黄河渡口的船肯定是不缺的。
    而官军算上百姓也就两三万人,说快也快,所以时间上他李傕不能耽搁。
    最起码,不能让官军有机会渡过黄河。
    不然渡过黄河,飞熊军可就是插着翅膀也追不回来了。
    而在华阴段的渭水上没有浮桥,官军只可能调头向西走一段回头路,从径桥过渭水,再向东去龙门渡过黄河。
    所以,计算了双方的行军速度,最好的接战地点就是在渭曲沙苑一带,追上官军,并且在平坦地形中将其包围击溃。
    就在李傕沉思之际,一位年轻人进入了室内,他恭谨地给李傕行礼。
    “属下孟达,见过大司马!”
    此人正是法正的同乡好友孟达。
    这便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天子看上了法正,却看不上他孟达,这自然让他心中愤懑不平。
    干脆,既然你看不上我,那我就去找能看的上我的人。
    孟达找到的这个人,就是大司马李傕。
    正好李傕手下也没什么文士,便让孟达当了大司马府的主薄,官不算大,但管辖很多小吏,充分满足了孟达的虚荣心。
    其实想想便知道了,孟达的阿爷是靠倾家荡产贿赂宦官得到的凉州刺史,孟达本人在历史上由是那般反复无常的小人,刘弋是必然不会用他的。
    而孟达此人眼见同乡好友法正得用,心中嫉妒,有了些许报复朝廷的心理,依照其人的品行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然了,如果只论性格,恐怕法正更加恶劣,傲娇、记仇、嗜酒......臭毛病一大堆,当个出主意的军事参谋角色是极其顶尖的,但是让他当一地主官,那简直就是灾难。
    而刘弋也恰好能做到知人善用,这便是他用法正不用孟达的缘故。
    若是说完全不用,也不对,刘弋并没有特意打压孟达,只是给了他一个正常的入仕初始官职。
    而孟达投奔李傕,更多的是自己心中那杆秤失衡了,觉得自己有才能却没有得到公平的待遇。
    说回眼下,李傕和孟达见礼完毕,李傕将事情的大概给大略讲了出来,问孟达有什么计策。
    “大司马,属下觉得此事或有蹊跷,不如先派人去查证一番。”
    “这是自然。”李傕颔首。
    孟达没有直接相信他说的东西,李傕觉得这人是有脑子可以出主意的,欣赏之意也多了几分。
    没办法,李傕的名声太臭,士族都以与其相交为耻,也只有孟达愿意主动贴上来......当然,孟达他家的名声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至于王昌其人是否为细作,这倒影响不大,可换个思路想,假定王昌是细作,那既然朝廷能派细作到大司马这里,大司马也可以派个细作去朝廷那里一探虚实啊,或许说不定能有奇效呢。”
    李傕深深地看了孟达一眼,孟达紧张地抿着嘴唇,等待李傕的回应。
    “子敬,你说的有道理。”李傕顿了顿,“那依你之见,应该派谁去呢?”
    孟达未作犹豫,直接说出了一个在他心目中最为合适的名字。
    “张绣!”
    “为什么?说来听听。”
    “大司马,眼下杨定已经死了。”
    孟达细细分析道:“杨奉那贼头是铁了心跟着天子,董承也没有能策反的可能,若是行反间计,只有张济一人可行!”
    “而且...”孟达看了看李傕的神色,“天子刻薄寡恩,说不得张济早就心中不满,而又碍于种种考量无法脱身。反正郭汜已经败亡,郭威和李暹将军都身亡了,张绣留着没用,杀了也可惜,不如好好待他,再让他回到张济身边劝反,说不得能策反张济呢?”
    “喔......”
    李傕沉吟片刻,倒是觉得孟达的这条计策确实可行。
    “那此事就交予你来办。”
    “谢大司马!”
    “等等。”
    李傕抬首道:“子敬觉得,段煨可信吗?”
    “不可全信,但又不能不信。”
    孟达干脆解释:“以属下来看,段煨不太可能站在朝廷那边,两不相帮是正常的,他出城打杨定,应该也只是出于报复心理,而不是跟朝廷站在了一起。”
    李傕微微颔首,这一点上,他倒是相信王昌说的。
    以李傕对段煨的了解,这么多年其人无欲无求,又是习惯于墙头草随风倒,应该不会轻易下注到朝廷那边。
    但正如孟达所说,其人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未必就不能争取过来。
    “那再劳烦子敬修书一封与段煨,跟他解释清楚,看看是否愿意协助我军一同行动,愿意最好,若是不愿,也无妨。”
    孟达把第二件差事也领了下来,却忍不住说道:“大司马,容属下多嘴,既然段煨不可全信,那大军开拔,最好不要沿着渭水南岸走,或者说主力不要这么走。”
    李傕的神色充满了神秘莫测的意味,他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
    “这是自然,这次,朝廷肯定猜不到飞熊军从哪里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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