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半个月没见,温骏原本那张油亮的蜜色脸孔上竟然添了点憔悴,他带回来的人手比下山时更多,一推开门,便火急火燎地说道:“赶紧跟我走,往后山去。”
    向郁娇愣了,看来温骏带她进城的计划不仅没成功,如今恐怕连老地盘都保不住。
    “愣着干什么?这些东西都不要了,你快跟着他们走。”
    话音刚落,她已被拽着往门外走去,好在这屋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她留恋的,不过是几件便宜的破衣裳,还有她差守门的男孩去城里买的一些日用品。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走出吊脚楼,低矮的木屋旁,那叁个同被卖进来的女人听到动静,怯生生地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温骏,”向郁娇挣脱了男人钳着自己的手,使了个眼神,“带她们一起走吧。”
    她害怕万一山下的人真的冲上山来,这叁个女人不知会遭受怎样可怕的下场,恐怕是不死也得疯,而她好不容易才有几个可以说说话,商量商量对策的人……
    “你多管什么屁事?老子还不见得要被人端了老巢!”温骏的脾气今天特别爆,唾沫星子直崩到她脸上。
    向郁娇没敢再吭声,温骏像发泄似的,一把将她推到一个小头目跟前,用缅语嘱咐了几句。
    她像是一缕浮萍,被这几个人簇拥着走了。
    在这群陌生男人中间,她难免有几分紧张,仔细一看,这些人年纪似乎都不大,个头也跟她差不多高矮,个个脸上都挂着十六七岁的青涩,但同时又都绷着脸,努力做出凶狠严肃的表情。
    她粗略一看,发现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个男孩也在其中,还跟她对上了眼神,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进深山的路比她几个月前上山时还要难走,或者说那根本就不算是路,而是硬生生开辟出来的行动路线。
    走在前头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把柴刀,不断斩断挡路的植物,有时需要爬上险峻的陡坡,队列就不得不停下来等她。她上下爬了几次,细嫩的手心很快便磨破了皮。
    大约走了快有一小时,她实在爬不动了,那几个人用缅语商量一番,又在她面前比划了几下,接着一个在坡上拉,另一个抱住她的双腿,像扛麻袋一样把她给举了上去。
    她内心里哭笑不得,但磨破的双手着实是使不上一点劲儿,只能任由这几个年轻男人把她扛来抱去,更顾不上“占便宜”这一回事了。
    就这样又走了大约叁刻钟,他们总算来到一处看似开垦过的平地上。
    这大山深处原来别有洞天,只是简陋至极,面前有一处篝火的痕迹,旁边有几块石头,依稀垒成了桌子和凳子的形状,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帐篷。
    看来这就是温骏的“最后据点”。
    看到这样的环境,向郁娇内心如坠冰窟,想到叁个月以前,她连吊脚楼都忍受不下去。为了不让自己过于绝望,她竭力回象起小时候玩过家家用石头和泥巴当作家具的场景,但想着想着,她莫名觉得自己下一步就真的要吃土了。
    身旁的一行人却没空理会她丰富的内心活动,只是气氛激烈地在争论着什么,争到最后,他们好像决定把一直看守向郁娇的小男孩留下来,其余人走上了回头路。
    向郁娇坐在石头凳子上,望着他们消失在草丛中的背影,心想道:也不知他们是要大难来时各自飞,还是会忠心耿耿地回去支援温骏。
    她正想着,那个熟悉的半大小子已经来到她面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却开始解裤子上的系带。
    “呀,你干嘛?”她猛然站起身,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个子比这瘦弱的孩子要高不少。
    只见他手上拿着刚才的人留下的一把柴刀,表情很恳切地对她说着什么。
    她皱眉,连连后退,难道这十二叁岁的孩子天天听壁角听坏了脑子,也想对她做那种事不成?
    男孩做了一个双手合拢的动作,向郁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要拿裤带把她和自己系在一起,免得她趁他不备逃跑。
    小孩子,心思还挺多,看来他也知道他对自己构不成杀伤力。可是这荒山野岭,刚才连上来都费劲,就算她逃了,不也是一死吗?
    她把手背在身后,费力跟他解释了一遍。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男孩又默默地把裤带系了回去。
    “这就对了。”向郁娇很是欣慰,忍不住摸了摸他圆溜溜的板寸头。
    没想到男孩像是一只小刺猬似的炸了刺,一下子打开她的手,冲她叽里呱啦乱嚷一通。
    无奈之下,她只好摊开满是血泡的双手:“好了好了,我不动你,行了吧。”
    或许是见她的手受了伤,男孩一言不发,提着刀走到旁边的树下,在一行人留下的包袱当中翻找了一通,倒真被他找出一包药粉。
    药粉倒在她手上,疼得她忍不住倒抽冷一口气。
    药上完了,她并不指望这看起来像胡椒面一样的不知名草药能有多灵验,随着日影西斜,只觉得腹内空空。
    她对着男孩做了个吃饭的手势:“喂,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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