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风挟着战马的嘶鸣呼啸而来,未开战,空气中似乎就能嗅到隐约的血腥气,与清新的草木香对比强烈。
    天空阴霾密布,早上还明媚的阳光此时不见踪迹。
    兵器碰撞的声音,万人前进的步伐和井然有序的马蹄声,让人无端绷紧。
    冷风拂面而来的凉意让穆媛拉了拉身上披的大氅,抬头看向阴暗沉闷的天空。
    云层中一只秃鹫飞来,发出阵阵刺耳高亢的鸣叫,不多时,就消失在云霄深处。
    看起来不像是个好兆头。
    “为何,我们未配盔甲?”
    为什么子龙和白马义从他们都有,就他们仨没有?虽然重,但是多一层防护也不错啊!
    二爷手握青龙偃月刀,斜了她一眼便半阖了眼不说话。
    叁爷哼了一声,不屑道:“要来做甚?妨碍俺砍人!”
    穆嫒:……
    看来不是没配,是二爷叁爷根本就看不起那玩意儿。她的吃穿一向是二爷掌管,二爷觉得没必要自然不会给她准备。
    可是,她不是刘备大大啊!她是个菜鸡!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说不定她就突然被人刺了,那不是要一命呜呼了吗?
    “我已与叁弟和子龙商讨好,这几日大哥先养病,不必迎战。”
    听见身旁二爷的话,穆嫒眼睛闪了闪,这正和她意!
    她把大氅拢了拢,作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这……小病而已,我想与你们一齐……”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在想:快拒绝爷!快拒绝爷!
    叁爷:“好啊!大哥与俺一起去迎战那些贼人!”
    穆嫒隐约上扬的嘴角瞬间拉了下来。
    她掠过二爷去看驾马在他旁边的叁爷,眸子里没什么情绪表露,却无端的慎人。
    叁爷和她对上眼,一股莫名袭上的悚意让他圆眸大睁。
    “叁弟,大哥尚未病愈,上不得战场,我们叁人去迎战便是。”二爷说道。
    叁爷挠挠头:“噢。”他看向自家柔弱带病的大哥,举起手里的丈八蛇矛,朗声道,“大哥看着,俺去把那些贼人的头颅砍来!”
    穆嫒督一眼他,点头道:“有劳翼德了。”
    身旁一直沉默的赵云出声道:“大人,敌将已出。”
    几人齐齐向前看去,不远处乌压压的人群在挪动前进。
    “加快行军速度!”
    “是。”
    旗帜在大风中飞扬,两军在阵前对战。
    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泛着冷冽的寒光,浩浩荡荡的数万人聚集在此,肃杀之意蔓延,令人望而生畏。
    穆嫒紧攥着身上的大氅,心里噗通跳个不停,面上却依旧端着神情。
    她锁眉,一副肃穆之态,高声道:“张举张纯暴虐残忍,劫掠百姓无恶不作!使青冀等地民不聊生,今奉天子令,前来讨伐!尔等速速投降!降者不杀!”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何人?也敢上前叫阵!”
    对面一将领放声笑道,落在穆嫒身上的视线轻蔑不已。
    “哼!”叁爷举起丈八蛇矛冷哼一声,高声道:“俺大哥好言劝你,你竟敢嘲笑!可敢来一战?”
    话落,便喝一声,纵马而去。
    对面将领见有人来挑衅,还是个没有盔甲的人,冷笑一声,手握兵器也纵马而去:“接你一战!”
    二爷在原地,抬手示意:“擂鼓助战!”
    咚——咚——咚咚——
    鼓点越发密集,厚重的声音仿佛是敲打在人的心上。
    穆嫒拉着大氅,视线落在战场上兵刃交接的两人身上。
    几秒后,她陡然瞪大双眼。
    只一个回合,叁爷手上便提了个不断滴血的头颅。
    他放声大笑,粗犷的声音传入穆嫒耳中。
    穆嫒眼睁睁的看着他提着满是血的头颅,一脸兴致高昂地朝她奔来。
    那血从淋漓的断脖处流下,洒了一路。
    她扶额,觉得头有点晕。
    身后的士卒们发出欢唤声,一声高过一声。
    对面的人被此战吓得汗毛耸立。
    仅一个回合而已!他们的将领就死在了这人手中!
    叁爷兴致勃勃的把头颅拎过来想向自家大哥展示,却见她扶额撇开眼不看他,便略显失落的把手里的头颅往对面一扔,负气道:“还有谁敢来与俺一战!”
    “我来!”
    两番比试下来,与叁爷对战的人统统死于马下。
    见好便收。
    穆嫒放下不想欺尔等帐中无人,明日再战的话后,便后退叁里,令人原地起了营帐。
    用完晚膳后,她被二爷逼着喝药。
    捏着鼻子一口灌下,苦得让她想直接原地跳脚,最后还是赵云见她一张脸皱得实在厉害,不知从何处取了一小碗蜂蜜给她。
    此时,帐中烛火幽幽。
    她趴在榻上,百无聊奈的盯着坐在案前一齐看书的俩兄弟。
    “二哥,这句……”
    “此句……”
    比之在战场上满身战意血腥的叁爷,此时的他偶尔挠头困扰的模样,显得格外亲人。
    “大人,赵云求见。”
    帐外,响起清朗的声音。
    穆嫒瞬间来了精神,她从床榻上下来,急急穿好鞋后往帐外走去。
    “子龙来了?快请进!”
    案上的两人抬头看她一眼,就继续去讨论书籍。
    这段时日,他们对赵云已经较为熟悉,亦从心里认可了他。
    穆嫒拉了赵云的手,把他从帐外拉进来:“云长翼德在看书,我一人正无趣子龙便来了。”
    赵云见她衣裳单薄,便去脱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大人病未好,切勿再受凉。”
    带着他暖意的衣裳覆在她身上,穆嫒拉了拉衣襟,带着赵云来到榻上。
    她脱了鞋就往榻上钻,掀起被褥盖在自己身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床榻:“子龙坐。”
    赵云看她一眼:“是。”
    穆嫒挨近他:“子龙这么晚来此是有事吗?”她说完笑了笑,又道,“还是睡不着,想与人说说话?”
    赵云端坐在榻上,右肩就是她身上披着的被褥。
    他想侧头看她,但抑住了,低着头回道:“潜入渔阳之人已渗进士卒内。”
    穆嫒点点头:“这是个好消息!”
    “大人,赵云明日想上阵对敌,不知可否?”
    穆嫒一愣,她今日才和二爷说好了明日由他领兵对战……
    望了眼在案前正认真与叁爷说话的二爷,穆嫒咬咬牙,点头道:“好!明日就由子龙领兵去。”
    她刚回完,就看见方才还与叁爷说话的二爷停住了,皱着眉,扭过头来。
    穆嫒往赵云身后缩了缩,小声道:“子龙,可还有事吗?”
    赵云想与她多说些话,但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便站起身朝她行礼但:“赵云事已报完,望大人早日病愈,赵云告退。”
    穆嫒虽然想刷他的忠诚值,但此时她需要顾及到与二爷解释,点头道:“夜已深,不便再留子龙,子龙快些入帐歇息吧。”
    赵云微怔,抬眼看了她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离开营帐。
    见人走了,穆嫒便裹着被褥往床上一倒,怏怏的道:“头好痛啊……”
    一直留意她的二爷起身向她走来。
    叁爷朝床榻上的那人望去,嚷道:“大哥,你怎么病这么重?”
    穆嫒趴在床上,脸往被窝里缩了缩:“病来如山倒……”
    二爷坐在榻边,伸手摸她的额头。
    穆嫒把脸往他手掌贴去,一双眼看着他:“方才我与子龙说的话云长听见了吗?”
    二爷点头,神情有点冷峻,但还是把她的被子掖了掖。
    “大哥是何用意?”
    穆嫒唇边带笑,坦白道:“云长翼德这几日与子龙相处,定然已清楚他的为人,我想让子龙随我们一起去匡扶汉室。”
    “大哥想让他离开公孙中郎?”
    “这自然是随他的意愿,我只是想与子龙多亲近些,若是他能与我们交心自然是好,若不愿,也不强求。”当然不能随他的意愿,任务对象,她可不能放过。
    二爷思付片刻,便点头道:“子龙此人可交,关羽听大哥调遣。”
    穆嫒笑道:“有事自然要与二弟叁弟商量,如何也不该是由我一人决定。”
    关羽看她,心里集起的那股愤怒瞬间消散。
    “大哥快歇息吧。”
    “嗯!”
    叁爷见自家二哥过去与大哥说完话后又来到案前,一双圆眸里满是担忧:“二哥,大哥还好吗?病这么重?”
    二爷拿起竹简,点头道:“大哥会好的。”
    “噢。”
    这场讨伐,穆嫒因病躲掉与叛军武将单挑,由关羽张飞和赵云叁人轮番上前挑战。
    几番下来杀了不少叛军将领,就连自称大将军的张纯也败在他们手下,仓皇逃离。
    渔阳郡内军心涣散,士气崩溃。
    一日,张纯怒急,斩杀了帐中下属,在插入渔阳叛军中的士卒有意的宣扬之下,张纯帐下头目成功刺杀了张纯,并将其头纳献,率众将来降。
    张举见势败,便自缢而死。
    这一战,死伤甚少,渔阳尽平。
    幽州牧刘虞设庆功宴,为穆嫒一行人庆功。
    这日宴席上,穆嫒因病刚好,他人所敬之酒皆被身边叁人拦下。
    她滴酒未沾。
    另外叁人因高兴喝了不少。
    穆嫒在宴会上,歪着脑袋看身旁因饮了不少酒,脸上浮现红晕的赵云,略略出神。
    原因无他。
    只因,她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片段。
    那个片段竟是她醉酒后,把这人强吻了?!
    不,都算不上吻,她那凶狠的动作,已经算得上是在啃了。
    啃得人直接呆愣在当场,唇上鲜血直流,脸色发白。
    穆嫒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副场景晃出去。
    不是,这假的吧?
    子龙怎么不推开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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